事情的严重性超出了我的预料,在问过情况后,我立即对所有成品进行清查,发现库存的货中亦有三分之一被加入了其他不明成分,根据出货的速度,那批产品应该是在五至七天前做成成品,送入库房的。加上我从柳莫先那里了解到,他妹子所使用的宫粉正是三天前购买的,而一般入货到上柜的时间正好是三天,基本上可以确定那被加了料的产品是在六天前通过检测的。
事实上为了保证质量,我对每种产品都安排了一名信得过的人作最后的质量验收,对宫粉进行检测的老刘一年来一向干得不错,他是我起家时就在帮忙的元老人物之一,若是他要背叛我,只怕我的王国连建都建立不起来。
但宫粉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老刘不可能不知道的。我想了想,对孟洛道:“你亲自去一趟作坊,把老刘叫过来。”
孟洛应声出去,我开始开动我的脑袋瓜子,会是谁呢?帝都跟我在商业上有冲突的人并不少,那几十家老字号都有嫌疑,但对方显然知道蝶梦斋也经常供应达官贵人的家眷,所以下的那东西只是让人出红疹子而已,并不敢真的使人毁容,但这也足以对我造成不小的损失,最重要的是,可以破坏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蝶梦斋的良好口碑。
我正思考着,忽见紫嫚走过来道:“奴家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心中一动,道:“但说无妨。”
她在我对面盈盈坐下道:“这两天,嫚儿都曾见到那魏子皓的家奴在咱们宅子前转悠。相公也知道,那魏老板老是来纠缠奴家,所以奴家绝不会认错的。”
我眼睛一亮,莫不是这个姓魏的家伙得不到紫嫚,所以来一招阴的。
孟洛现在不在,我便叫过另一个名叫梁成的护院道:“梁老师,麻烦你带两个人,去给我盯着宅子周围,如果发现有谁鬼鬼祟祟转悠的,就给我‘请’进来。”
梁成去后,我伸了个懒腰,道:“相信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嫚儿,你做的蛋糕我还没尝呢,可惜了。”
紫嫚嫣然笑道:“没关系,紫嫚再重新去做过。”
她正欲起身,却见护院梁成已走了回来,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家丁还真的逮了个人,只是他低着头,让我看不清。
我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只听梁成回道:“也活该这家伙倒霉,我一到后门口就看见他偷偷摸摸的想要爬墙进来,于是就把他给捉进来了。”
紫嫚却一震,眼内闪过一丝疑惑,起身去看那人,那人却仿佛不愿让人看到他的样子,只一个劲儿的躲着。
我亦心中起疑,道:“你们两个,把他的头给我抬起来。”
两个家奴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将他的庐山真面目展露出来。
“魏子皓!”我和紫嫚同时惊呼出声。
那人可不就是魏大老板了,但他穿着一件家丁的衣服,以至于我们都没认出来。那两个家丁见如此,也慌忙把他放了。
他见身份被揭穿了,索性拍拍衣服站起来,道:“我可以走了吗?”
我冷冷一笑道:“不知魏老板扮成这样,在我的家门口鬼鬼祟祟做什么?老板也知道,蝶梦斋这两天可不平静。”
魏子皓脸竟然一红,道:“那你就别管了,总之跟你们蝶梦斋出的事没关系。”
我哈哈一笑道:“魏老板说得好轻松,换了你,你会把那么重要的嫌疑人放走么?”事实上凭直觉,我几乎可以断定不是他所为。首先他这个人并不是伪善之徒,要做什么也不会跟人玩阴的,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最重要的是若真是他做的,便不该在事成之后还来这里,那些产品又都不是放在宅子里的,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但我却颇为好奇,况且若真找不到元凶,只怕我还要他来顶顶罪呢。
魏子皓气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他迅速地看了一眼紫嫚,又垂下头去。
我把他这情态尽收眼底,暗忖他难道是为了嫚儿才来的,若真是这样,他也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了。
我干咳一声道:“魏老板不肯说,鄙人也不能相强。魏老板也是聪明人,当知此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魏子皓问道:“你想怎样?”
我笑得像一头狡猾的狐狸,“我只是想要魏老板做你该做的事——证明你的清白。若魏老板可以查出幕后的那位,你自然可以无事,否则就别怪伊然将你送官严办了。”
“你……”他指着我说道,我原以为他定会大发雷霆,哪知他却道:“好,我帮你,但绝不是怕了你,我想帮的也不是你伊然。”
我笑嘻嘻地看了一眼紫嫚,心中也是暗叫庆幸,想不到娶这个美女回来还有这样附带的好处。
“伊然正有一事想请教魏老板。”我殷勤请他入座,才拿出一盒宫粉,递给他道:“魏公子请看,这就是那有问题的宫粉。”
一拿到那玩意儿,魏子皓立即变回了专家的款儿,先看了看,再闻一闻,又用手拈了少许细察,我也耐心的等着。
过了半晌,他终开金口道:“伊公子的宫粉确实与众不同,其质地之细腻,着色之均匀,实乃子皓平生所仅见。”
我心道:“废话,这可是现代科技耶,你老兄可以说正题了。”当然我现在有求于人,这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他再次闻了闻道:“这种香味中是否含有蕊兰的花粉?”
我疑惑的摇头,这个时空虽然大致与我生活的那个相差无几,但有些植物确实只有这儿才有的,我可是听也没听过。但我对气味的分别一向敏感,因此已嗅出宫粉中是加了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我看重魏子皓的也正是这点,魏家可算是这帝都的香粉世家,他说不准会知道。现在当知我是押对宝了。
我坦言道:“伊然对这些知之甚少,但原本的宫粉中只加入了最平常的桂花香料,并无其他。魏老板可否说详细些?”
他自信地道:“我敢肯定,这里面加入了蕊兰花粉,这种花粉极易使人过敏,常人闻上一闻便受不了,更别说抹在肌肤上,肯定会出红疹子的。”
我喜道:“那魏老板可知道如何能消除这种过敏呢?”
他看了一眼紫嫚,这次紫嫚也察觉了,狠狠的瞪回一眼,这位美女,想必也是受蝶生影响,对谁都开始不客气起来。
魏子皓果然微微一愣,我忙叫道:“嫚儿不是要去准备糕点么?难得魏公子光临,你就赶快去做来吧。”
紫嫚轻哼一声道:“谁要做给他吃。不过相公你若想吃,嫚儿立即去做。”说罢抛了个媚眼给我,莲步姗姗的走了。
魏子皓眼内闪过一丝妒色,轻叹道:“说实话,我真是有些嫉妒你呢。”却又话锋一转道:“但我更不愿让她不快乐,所以还是愿意帮你。”
我油然道:“这么说,伊然倒是沾了小妾的光了。”
他没作回答,但眼神却清楚无疑的告诉我:你知道就好。
又道:“言归正传,要解那疹毒也不难,只需要把蕊兰的根茎捣烂,敷在脸上即可。但问题是这蕊兰也并不好找呢。”
我得知解法,心下高兴,欣然道:“这也不难,那陷害我的人一定有的。”
此时孟洛回来了,他不但带回了老刘,还带回了另一个人。
我知他做事也一向稳健,必有原因,先让他们坐了,方对孟洛道:“不知这位是?”
孟洛回道:“公子,在下知此事严重,故自作主张询问过刘监察六日前的检测情况,才发现原来别有内情。”我微微颔首,对他做事的作风很是欣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刘却道:“还是让我来说吧。”他见我没反对,方继续道:“属下那日不知为何,肚痛特别频繁,当时只有这个叫老蔡的是空闲的,我见他平日做工也尽心,便叫他给盯着会儿,哪知我那肚痛足有一天才好,那一日的检测便都由他负责了。”
他说得很清楚,我心知必是这个叫老蔡的给老刘下了什么药,才会被钻了空子。
我起身来,站到那老蔡面前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他吃我一吓,慌忙跪倒道:“公子,不是我做的呀,公子明鉴。”
我没空跟这小角色磨,冷笑道:“既然有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就休怪我无情了。想必你也知道,这帝都当官的那个不卖我伊然的帐,是否要我将你送往官府,在重刑之下你才肯招。”
老蔡吓得面如土色,只一个劲儿磕头。
我来完硬的又来软的,柔声道:“只要你肯改过,公子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瞒你说,即使你不说出来,我要查出来也不难,只是费些功夫罢了,只是你,就定免不了牢狱之灾了。”
他终于心动,颤声道:“是不是小的说出来,公子就真饶了小的。”
我淡淡道:“你说吧。”
他道:“其实小的并不认识那人,他只是来告诉我做什么,然后付给我银票就走了。”
魏子皓在旁边岔道:“这才合理,无论是谁做的,都绝不该让人抓着痛脚。”
我却莫测高深的一笑道:“银票?你还没花了吧?”
老蔡忙道:“没有没有,那人说事情没完就不准我花,小的带在身上呢。”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
我接过一看道:“这就是所谓百密一疏了,徽记?”我回忆着哪家钱庄是这名字。
“是杨大老板。”魏子皓道:“徽记正是他开的钱庄,他在帝都的产业不少,正南街最老字号的脂粉铺就是他家的。”
好像有些印象。我略一回忆,才想起是云中天介绍我认识的,不过只见过一次面,又是在半年前,故有些不记得了。
但他却的的确确是云中天的十分推崇的好友之一,如今云中天与我可说是一根绳上的蚱蜢,难道以云中天的眼光也会看错人?
“把老蔡先带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我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但又找不出来,只想好好静一静,又道:“老刘你也回去。魏公子,伊然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改日再会吧。”
众人一一离开,我才又静下心来。无意识的看了看手上的银票,魏子皓的话忽然又浮现出来:无论是谁做的,都绝不该让人抓着痛脚。对呀,既然对方行事小心,又怎会留下银票这么明显的线索,还叫老蔡不要花去?想到这里,我几可肯定这是一条计中之计,这幕后之人手段之高明,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不但想弄垮蝶梦斋,还要嫁祸于人。
我的唇边忽露出一丝笑意,这样高明的对手,我可好久没遇见过了,咱们就斗一斗吧,看看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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