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色已不如上午那般晴好,厚厚的云层总是挡住初冬的阳光,时不时的阴霾,让天地一片蒙蒙……
君弈,远远地看到一排屋宇前长长的曲曲折折的回廊上,曲情背倚着一根朱漆圆柱坐在廊前的栅栏上,怀里抱着白白一团,仰望天空,若有所思。
身后有士兵禀报:"回报弈郡王,那个卫国奴隶抓回来了!"
他没有回头,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往后挥挥手:"押回地牢!"
身后嘈杂的脚步声随后离去。至此,他都没回看一眼,灼热的目光始终锁在远处那个美丽的身影上。
回廊边斑驳的树影映着她曲线优美、洁白无瑕的侧脸,有一点忧郁,有一点迷茫,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动人心弦的美丽。就象是寒宫中的嫦娥,是那样虚幻,那样遥不可及,仿佛一伸手就会消失不见……
心莫名地揪紧,君弈眼中的眸色深了几分,脚步不由地向前去……
阳光,偶尔从云层的间隙中透出来,暖暖地照在身上。
曲情沉思中的双瞳不禁迷离……
恍惚中,一大片阴影照在身侧。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已跌入一个结实炽热的怀抱,熟悉而又狂热的吻随即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痴缠着她娇嫩的嘴唇,不停地吮吸着她口中的香醇,不让她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好久好久,那条火龙般的舌头才意犹未尽地离开她的口唇。
"你……"
过于猛烈的吻,让她窒息,让她热血沸腾,曲情大口大口喘着气,撑着瘫软无力的身体,正要斥责偷袭她的君弈。可是一抬头,撞见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绯红了脸颊,情怯地垂下眼眸,说不出话来。
"曲情,你刚才在想什么?"君弈紧搂着她,低语。
她没有回答。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在静谧的四周,竟出奇得和诣。她的心中既依恋又矛盾。
"是不是在想我呀?"君弈满意地看着她被自己吻得略微红肿的樱唇,用指腹轻柔地摩擦着,真实传来的质感,让浮躁的心安定,真切感觉到她就在身边,并非幻影。他搂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太紧了……"曲情轻呼一声,微微挣扎。
脚边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低头看去,是刚才从怀中滑落的小白兔。
君弈也注意到了,先她一步抱起它。小白兔的脚上包扎着一块素净的手帕。那是她的手帕。上面渗出点点血迹。
她小心地从他手里接过白兔。又细心地看了下它脚上的伤处,还好,没大碍,只是蹭破点皮。下午,玩耍了大半天的殷殷终于熬不住瞌睡虫的侵袭,午睡了。于是,她走出屋。在回廊上,在那根朱漆圆柱的底边,发现了蜷缩在那里的受伤的小白兔。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这山庄就象动物园,养了许多小动物。
"刚才你正在想我吧……想起了当年,我和你一起给小动物包扎……"他看着她重又怜惜地替小白兔包好伤口。小白兔很乖,躺在她怀里,用那双可爱的红眼睛瞅着她,偶尔吱吱叫两声,似乎对她表示感谢。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虽没说,但眼神表明刚才她的确在想他,想起那段年少时光,少女的她和少年的他在灿烂的阳光下一起为小动物们包扎伤口……在记忆中,那画面显得更加美好,更加纯真……
那些小动物的伤--虽然已听君弈亲口说过,但她还是无法相信,是他所为!是他亲手折断,只为和她多待一会!这就是他的爱?疯狂的爱?不顾一切,仿佛要摧毁一切……
心头,不明所以,微微颤动。那隐隐的不安又涌上来……
再次抬起头,她目光已恢复平静,她清晰地说:"今天殷殷已玩了一天了,明天我就带她回去了……"
"……回去……"君弈死死盯着她,眸色变得深沉,声音中透出一丝讥讽。"回到王府中去吗?然后呢?你继续做你的亲王妃?继续做我的母妃?是吗?哈哈……一切都依旧原样!你,我,都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那样!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从来都没有过这段情?这段爱?然后,一年也见不了几面,或者连一面也不见,即使是偶尔的相遇,你我也是虚伪的、冷冰冰的、客客气气的问候一句……你想要的就是这样?是不是?"
他几乎是恶狠狠的眼神逼视得她垂下眼眸。他的话刺痛她的心,她想干干脆脆地对他说"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胸口堵得发慌,情绪在霎时间失控::"……你想怎么样?想怎么样?非要说这些话不可吗?就不能让我安心地离开吗?我是皇上赐婚给你父王的王妃,而你现在是战功硕硕的将军、郡王……我和你之间,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我不能让这不伦之恋毁了你,毁了你的大好前程……"
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激动的情绪,低沉地说。"我们……我们不能重蹈过去的……过去的错……"
"过去的错?"君弈古怪地笑了,眼中闪过的那抹光让她的心一下子感到很痛。"在你眼里,我们之间的爱就是一场错误吗?……我是这么爱你,只爱你一个,你却说这是一场错误?!你真狠心!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而你却只想着逃避,只想着远离我……"
他的声音突兀得霸道:"不会!不会再如过去一样,我不会让你再逃了!难道你忘了我早上对你说过的话?我要生生世世地把你囚禁在我身边!"
"你别……逼我!别……逼我!这爱是罪恶的,会让我们痛苦一生!"曲情嗫嚅地闪躲,浑然不觉怀中的小白兔被再次抛在地上。
"爱你却不能跟你在一起,才会让我痛苦一生!"君弈沉痛地说。"还记得那一年,你一声不响地突然离开我,一年后,却抱着刚出生几月的殷殷和我父王一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心里是多么痛多么恨……这么多年,我寻欢作乐,玩命打仗,变着法地寻找刺激,都是为了能忘了你,忘了情,可是,我却怎么也无法忘记你,无法不爱你!你能明白我的痛苦吗?!"
他的手把她抓痛了,她痛呼出声;"你痛苦?我也很痛苦!这不伦的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让我的身心备受煎熬!我甚至……我甚至为此--杀了人……"
她的话霍然而止,眼中涌上惊恐的泪水,那不是为了脱口说出深埋心底的无人知晓的秘密,而是那杀人事件的本身给她的心灵带来再次的震撼和冲击,强烈的罪恶感让她无法承受,几欲崩溃。
她如溺水之人,紧紧抓住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