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大,他手中的一壶酒将尽,注意到她微微蜷缩在一起的睡姿,他收起酒壶,正欲弯腰将她抱起,她却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装睡?”他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是。”她承认得很彻底,眨了眨一双了无睡意的明眸,眼神闪过一丝戏谑,“如若不是那样,岂不是就听不到你的真心话了?”
“什么真心话?哪有?”楚勿离不太自在地转过脸庞,殊不知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他红了的耳根特别明显。
她掩嘴低笑,自然不会傻到现在去揭穿某人的狼狈。
做什么事情都有个度,过了可不好。
而可怜被算计的某人正气呼呼地瞪着她,恼怒地从袖子里面掏出酒壶,一仰起头,才发现酒刚才被他喝空了。
她扑哧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在这个寂静的地方显得特别明显。
某人僵硬地收回酒壶,向天翻了翻白眼,果然,古人说得不错,红颜祸水啊。
现在不但这个女人欺负他,连酒也欺负他。
“你再笑,我就不带你下去!”他看着她得逞的笑容,一时气极,脱口而出。
只是,一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这话真像两个小孩在斗气。
当然,某人也是极其聪明的,没有得寸进尺,找了个台阶给彼此下,可怜兮兮地,双手呈捧心状,“楚大人,你大人大量就带小的下去吧,小的可不想成冻美人。”
他瞪她一眼,看着她低眉敛首一副认错的模样,不由地失笑,“自已称自己是美人,真臭美。”
“啊,大人,”她一副讶然兼惊奇不已的语气,“原来,我在大人心中还有这么高的评价啊!”
他斜睨她一眼,突然轻笑一声,“我看误会的人是你,我刚刚说的是冻楣人,倒楣的楣。”
这回换她无语了,这男人,真是够毒舌,从来不让人占上风啊。
她低下头,嘟着唇喃喃自语,“我确实是个倒楣的,要不然怎么会待在这皇宫呢?”
他听而不闻,扶起她的腰,身姿一跃,两人便飞到了半空中。
凉风迎面扑来,她望着远处,突然不由自主地低叹一句,“要是能够这样飞出去该有多好。”
两人落在地上,他极有风度地退开,眼神却落在她身上。
她像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掩饰性地笑笑。
他也并不深究,转身离开。
桑墨婉松了一口气,转身往月华宫的方向走去。
一入得内殿,小红便急急忙忙迎了出来,额头上满是斗大的汗珠,“姑娘,您可回来了,皇上都等了你半天了。”
桑墨婉一怔,看着脸色青白相接的小红,知道她找不着自己,肯定急坏了,她轻抚了一下小红的手,轻声道:“小红,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侍候就行了。”
小红担忧地看了桑墨婉一眼,却也只得应声退下。
桑墨婉深吸了一口气,脚步一踏进内殿之中,空气中便传来一记低沉的嗓音,“婉婉不要下人侍候,是想要亲自侍候朕么?”
她看了一眼端坐在案台边的炟冥萧,只是淡淡地回答,“由来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皇上倒是念旧。”
今日的选妃宴共选出嫔3人,昭仪1人,才人2人,美人3人,原本略显空置的后宫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她以为今晚炟冥萧会选其中一人侍寝呢,没想到他竟然会到月华宫来找她?
“如果旧的要比新的有趣,又为何不可?”他挑眉,并未抬眼看她,手里轻端着一只茶杯,浅浅地狎一口。
想起今晚无聊的选妃宴,他便没什么好脸色。那些个新进的妃嫔,皆是一副弱柳之姿,不是抚琴,便是对诗作画,没有一点趣味。
原本今日敬事房选了一个嫔妃安排了给他侍寝,那女子生得也是花容月貌,可他看着那女子却是一点兴致也没有,只觉得烦躁。
事实上,他在宴席上便早已没了心思,虽然他表面上一副正津津有味看选妃宴上各秀女的表演,可他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角落里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
只是一个闪神,她便没有了身影,一整晚他都在猜测她到底去哪里了。
亲眼看到他纳妃,她的心里究竟会怎么样,会如容嫔一般,嫉妒,甚至吃醋么?
想到这儿,他摞下那妃嫔,急匆匆地从自己的寝宫到这里找她。
没想到,他会扑了一个空。
他等待她的这大半个时辰,不停地猜测着她到底去哪里,嘴里喝着平常最爱喝的茶水,却抚不平他心中的烦躁,直到他快要忍不住武器叫那些隐卫去寻她的身影,终于,她回来了。
他正眼看她,一阵夜风吹来,他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酒气,一股怒气突然涌上心头。
她这大半夜的,跟谁去喝酒了?
锐利的眸子扫到她身上披着的那一件青袍,更是怒火中烧。
原来她半路从宴席中溜走,是跟楚勿离在一起了!
他冲到她的身边,一把拽开她身上的青袍,双手箍住她的双肩,“说,你刚刚跟楚勿离去干什么了?”
她蹙起眉头,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青袍,弯身想要捡起,炟冥萧却不让,甚至挪了挪脚步,又踩了一脚上去,顿时青袍上面又多了一个灰色的脚印。
她难得怒了起来,声音冷了三分,“炟冥萧,你怎么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东西?”
他冷冷一哼,意有所指,“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她原本一张还算冷静的脸登时沉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眸子染上火焰般的怒气,“炟冥萧,你疯了么?你污辱我就够了,何必牵连别人?”
“你袒护他?”他突地出手捏紧她的下巴,感觉自己快要被一股滔天的怒气淹没。
“我跟他能有什么?”她撇过头,冷冷地反问他。她知道其实自己不应该跟他硬碰硬,可是她实在是忍受不住他无理又无聊的做法,她凉凉地看着他,“这是事实,由得你爱信不信?”
“好,好极了。”他咬牙,冷冷地一拂袖,突然往外高呼,“去通知敬事房,朕今晚要睡在月华宫。”
“你——”桑墨婉一愕,忿怒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