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墨婉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她莫明其妙地发高烧了。
而且,一烧就是三天。
皇宫里面的群医个个束手无策,众人纷纷传言她是否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可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传闻中的主角却并无一丝气若游丝或虚弱不堪的模样,甚至听御膳房的师傅说近来月华宫的膳食甚至还比平日里要多出一倍出来。
于是,流言蜚语中又夹杂了一道桑墨婉得了怪病的消息。
“也许真是得了什么怪病?”事件的当事人也觉得莫明其妙,她跟平时一样吃得好,喝得好,除了身体持续高温外,并无其他异常。
她托腮蹲在花园里面望着天空,颇有些闷闷不乐,满园子的花争奇斗艳,只有她苦着一张脸,“唉……”她轻叹一口气,对着鲜花自言自语,“花儿啊花儿,你们说这是什么呢?”
她伸出手指轻触近在手边的牡丹花,指尖一碰到那些工作花辫,立即起了令人
先是发黄,继而发黑,然后迅速枯萎,最后,在她的眼前一点一点被化为灰烬,其速度之快,毁灭能力之强,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好吧,我知道你们的回答了。”她的眼角不停地抽着筋,忍不住自我调侃。
看着那些花儿因她身上的热气冒着白烟的模样,她感觉自己气得忍不住头顶也冒烟了。
“这还有完没完了?”她对着天空低吼一声。
前日,她只不过想喝杯冷茶,结果,她的手指一触到茶杯,茶杯居然像锅一样煮红了,而杯中的茶水更是不一会儿便沸腾起来。
昨日,她想坐在椅子休息一下,结果那木制的椅子突然冒着烟来,然后,啪吡一声烧起来了,这一下不止差点将她的屁股给烤成了熟番茄,还差点引起月华宫的火灾事件。
很夸张,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必会觉得匪夷所思。
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来源于招财献上的那本小册子。
都说好奇心杀死猫,她只不过是照着那小册子里面的心法和招式依瓢画葫芦跟着练,结果她就成今日这个模样了。
其实她本人倒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只是体温高得吓人。在月华宫里面,只要是在她三步之内的范围内,根本无人敢近她的身,否则马上会多出一具烤人干出来。
可她这一连三天的‘高烧’简直将月华宫的一干奴才们吓着了,只有得知真相的某兽依旧游哉游哉的,似是根本对桑墨婉的症状视若无睹。
“招财啊,你怎么还吃得下,主子都这样了,我们都急坏了。”小红一边喂食某兽,一边忧心道。
某兽翘着腿吃得倍儿香,心里不屑地忖道:不就是发个烧么?至于么?练那武功原本就是要经历这样的过程的。
啊,世人果然不够淡定,神兽的高度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懂滴。
小红也跟着叹气,这就是为什么月华宫的膳食成倍增长的原因,因为某兽坚持自己三餐外包夜宵和点心一个都不能少,这样一来,食材耗费能不多么?
某兽吃完脆骨,继续啃排骨,喀呲喀呲咬得欢快的声响突然在听到走廊外的脚步声时登时止住,它快速地抓了一块排骨以闪电般的速度窜到屋梁上。
桑墨婉徐俆地走到专门为她准备的石板凳上坐下,看着一溜烟躲开她的某兽,磨牙,深呼吸,然后笑开了。
眼神看向桌上那一盘还没啃完的炸排骨,蓦地扬开了嗓音大声道:“小红,我看某些禽兽最近长膘了,从今天开始,它的膳食全都给我缩减一半以上,另外,什么点心和夜宵一律取消。”
屋梁上的招财大人听到这番话,差点没被那一块排骨给梗死,它哀怨地看着屋顶下面某个正悠闲数着地上蚂蚁的娇小女子,只觉得原本香喷喷油酥酥的炸排骨仿佛也食不知味起来。
而且,它真的不是禽兽,而是神兽。
招财扁着嘴,耸拉着脑袋,垂泪欲滴。
“嗯?”久久得不到回应的桑墨婉懒懒地一挑眉,危险地眯起眸子。
某兽心里一咯噔,托着腮思索了半晌,最后得知一个结论——失节事小,失饭事大。
“咦?”看着陡然间跳到她膝上的某兽,桑墨婉半是疑惑半是惊奇的咦了一声,“怎么没把你烤熟?”
某兽脚歪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它还没愚蠢到自寻死路。别人怕她,它可不怕她的高温。它挺直了胸,定了定神,咬咬牙,在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头。
“你的意思是再要一天就好了?”桑墨婉抓起某兽猜测道。
被她掐得差点换不了气的某兽重重地点点头。
该死的,这女人绝对有暴力的倾向,它美美的头发,它潇洒的姿态全毁了。
似乎感觉到小家伙的怒气,桑墨婉一把松开了掐住它脖子的手,然后,像拎兔子一样拎起它的耳朵将它吊在半空中,看着它泛着水雾的紫眸恶狠狠道:“你给我待在这,哪儿也不许去。”
这只小兽也不知道在皇宫里面做些什么,每日吃完了饭便不见兽影,直到下一餐吃饭,它才会准时出现。
她表面上虽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其实在心底她是却不愿过多的人知道招财的存在,万一生出什么是非出来可不好收拾。
见桑墨婉于小兽达成了共识,小红这才斟酌着字眼小小声道:“主子,外面下雨了,您看——”
桑墨婉闻言,抬眸看向窗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外面竟然下起了不小不大的雨丝。其实下雨倒也没什么,只是某些人从一大早便候在外面,她原本想托病避而不见,认知那人比她更加执著,到得现在也不肯回去。而这个正是怡妃。
“主子,听说怡妃娘娘自小体弱,她都在门外候了一天了,现在又下起了雨,恐怕——”小红欲言又止地说。
桑墨婉沉默下来,那一日在大殿之上,炟冥萧差点削了上官锦的官爵,她也听说了,上官秀怡这时来拜见自己,多半也是为了那事。
而且,小红他们还打听到,这几日炟冥萧都是宿在他自己的章华宫,也那些新封的妃嫔丝毫不施以关怀,更遑论宠幸。
这后宫里的女人见此,一个个便无法淡然起来,这几日她的月华宫正可谓热闹非凡,只要叫得上名号的妃嫔们都送来了拜帖,什么珍稀药材一筐一筐地往她宫殿里面送。
桑墨婉冷冷地勾起唇,她自然知道这些人当中并不是真正对她起了什么关心,恐怕借着送药之名目来探测虚实才是真。
而这怡妃此刻正是她最头痛的人物。
可偏偏这时又下起大雨,看来,她不见是不成了,无奈地轻叹一口气,“宣她进来吧!”
很快便有人领了怡妃前来,今日的怡妃着一身素衣,身上也并无首饰装点,一张小脸看起来比上一次见面时瘦削了不少,下巴尖尖的,更添了三分柔弱之意。
她一见到桑墨婉,不等她招呼便是直接给她跪下。
桑墨婉一怔,颇有些莫明其妙,这怡妃干嘛给她行如此大的礼数?
上官秀怡微抬起眸看着桑墨婉,语气低沉而凄凉,“姐姐,妹妹今日来求你一件事。家父年事已高,他经不起那些打击,请你看在他为凤胤做的贡献上,不要计较妹妹以前的过失,只要姐姐原谅妹妹,并在皇上面前为家父美言几句,我便应允你,只要你在一天,我便永远不争后宫这个头。”
桑墨婉听完她的来意,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女子,相比于上一次好趾高气扬的态度,她这一次喊她姐姐的成分要真诚许多。
可这一些不足以打动她答应上官秀怡的要求。
第一,不是她不想给上官锦面子,而是这人三番两次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就算再大方,也断然不可能毫不计较。
第二,从上次她指甲藏毒这件事,可以看出这上官秀怡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可却是一毒蛇心肠的女子。
这样一对父女,实在让她无法生出好感,她虽然不争世事,却也不是一个烂好人,这样的事她要是真答应了,便是愚蠢到家了。
“怡妃还是请起吧,我受不起你这个礼。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我想上官大人应该比谁都清楚,而且,凤胤律法有规,后宫女子不得妄议政事,请恕我无能为力。”桑墨婉淡淡地出声道。
先不说她跟炟冥萧无话可谈,就算她真是如别人眼中受宠于炟冥萧,这个事情她断然也不可能答应下来。
上官秀怡这一顿话表面上说得漂亮,可她却也不是蠢蛋,可以任由上官秀怡当枪使。
历代君王无一不忌讳后宫与政事相牵连,倘若她真开了这个口,恐怕下一个倒楣的人便是自己。
也不知道这上官秀怡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居然想出这么一个计策,倘若给炟冥萧得知,不但讨不了好,恐怕还会直接缩短上官锦的官程。
她这么在心底想着,心里忽然划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么明显的事实,上官秀怡不可能没想到。既然如此,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为了除掉自己,连自己的父亲也不顾了?
这个想法一掠过大脑,她迅速起了全身冷汗,她猛地抬头看向刚才上官秀怡跪着的地方,却发现上官秀怡不知何时已站起了身,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隔桑墨婉三步之遥。
她看着桑墨婉蓦地僵住的模样,一点一点地露出藏在宽袖下的匕首,那匕首闪着诡异的蓝光,上官秀怡阴阴一笑,手腕一动,那匕首便直直向桑墨婉胸口处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