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晚打开一看,脸色微微有些冷凝,她挑眉看着身旁如画少年,淡漠道:“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说着,她目光冷冽望了门外一眼,外面可芯正在候着。
公孙子陵顺着她的视线望了出去,淡淡道:“不关她的事,宴会那天你不是设计离间沈云竹与林如玉吗?于是我就想,你既然想让那些隐藏的势力浮出水面,自然是想让他们将斗争搬到明面上来,我想着你——也许会用得着这些东西,就顺手拿来了。”他说着,见她神色仍隐隐泛着怀疑,不禁心下哀叹了声,他这么清楚她想干什么,不过是因为她把心思都花在研究别人的身上,而他却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研究她的心思上去。
沈向晚垂下眼眸,将东西收了起来,不管公孙子陵用心如何,好东西既然送来了,不用白不用。
公孙子陵见她不再猜疑,暗下松了口气,突然有些无奈道:“向晚,我要离开上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令自己受伤了。”
沈向晚闻言皱了皱眉,这家伙说话的语气真像出远门的丈夫……,呸!她在想些什么呢!
老天让她重新活过来,就是给机会让她能为自己报仇而已,男人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动物!
想到这,便完全冷下脸来,仿佛没看到公孙子陵微微含着失望转身而去的眼神。
与上次同样的酒楼同一雅间里,沈向晚淡漠看着对面神情有些落寞憔悴的司马仁,她自进来坐下后便一直沉默着,等司马仁开口,既然他约她出来,就该做好了决定,所以,她漫不经心姿意悠闲静静等着。
司马仁见她完全没有询问或关心一下他的意思,郁闷了一会,便沉声道:“你说的那些事,我回去查证了;寒江在垂钓的时候掉下去溺死了,康良在喝酒的时候突发疾病猝死了,百阳……”司马仁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半晌睁开隐着冷痛神色的眼眸:“百阳在狩猎的时候被流矢射到,也死了。”
沈向晚看着他憔悴的神色,淡淡温和地笑起来:“看来五殿下是明白这世上弱肉强食的道理了,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何况登上大位呼风唤雨的帝王。”
司马仁神情冷肃,见她这样冷漠的反应,便也平静道:“我会想办法让司马拓去西境找西戎,我今天约你来,是想听一听你的具体安排。”
沈向晚轻轻一笑:“猎鹰之旅以迅速诡秘著称,西戎人则常常劫掠后就不见踪影,同样神出鬼没呢!”
司马仁俊朗沉压的面孔蓦地现出吃惊:“你的打算是……让猎鹰之旅扮作西戎人的模样袭杀司马拓?”
沈向晚望着他吃惊的神情,嫣然轻笑:“难道殿下不认为这个法子最好吗?无论成功失败,那都是西戎人干的事,与华国公或者殿下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司马仁锐利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她清丽的面容,想着那些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心头莫名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他想了想,试探地开口,再一次问沈向晚他问了多次却没有答案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沈向晚静静看他,冷清容颜漾着温柔笑容:“殿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因为我恨司马璃;这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拿这个无聊的问题反复来问我,你心里也清楚,与其说我帮助你,不如说我借你的手除掉那个人。”
司马仁不死心地望着她,问自己想了千万遍仍没有答案的问题,沈向晚为什么恨司马璃,他们应该从不认识才对?可看她的眼神,她分明对那个人恨之入骨,她眼神里从不掩饰流露的恨意,那种要噬皮拆骨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沈向晚压下心头的愤恨,似乎只要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她心底都会抑制不住瞬间生出强烈的痛恨来,望向若有所思的司马仁,淡淡道:“我这里有两样东西,写着一的呢,你在司马拓离开上都十天内,将它悄悄送到太子手里,而另外写着二的,则在一个月后让人暗中呈到陛下的御案。”
司马仁将东西接过手里,反复看了看,挑眉道:“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一些证据!”沈向晚冷冷一笑,“能拔除司马璃一股势力,引起太子对他重视的证据,不过,你记住万不可偷看,你只需按时将东西暗中送到两人手上即可。”
司马仁不解看她:“我为何不能看?”
沈向晚只轻轻摇了摇头,却不肯解释,只淡淡道:“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看,如果你私自拆开来看了,我可不敢保证效果。”
司马仁见她表情云淡风轻,语气却极重,不由得按下好奇心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司马拓到达西境,而司马璃借着司马拓作掩护的大半力量却在一夕间损失殆尽;一部份以各式各样莫名其妙的死法或死于家中或猝于酒楼或倒于戏院……,他明知道这些人是遭到有心人的精心猎杀,但表面上却一点证据也没有,这些人虽然死状千奇百怪,但表现出来的死因却全都是出于意外;更令他震惊的是,另外一部份人似乎在一夜间上天入地的消失了。
虽然这些人并不曾担任什么要职,但却各自有着极重要的作用,就在这么一夜间全部损失了,他心痛愤怒,却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这些人真实身份的只他一人而已,他平日为掩人耳目虽常出入风月场所,但他从不放纵自己,秘密是不可能泄露出去的,但这事除了他之外,却再无别人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缘由,想着这些他花费多年布下的力量就这么没了,他心里愤怒可想而知,这些原本还可以在日后发挥更重要作用的力量——究竟是被谁如此不动声色雷厉风行拔除了!
司马璃将自己困在漆黑的书房里,贯满力量的拳头一瞬捶在桌子上,金丝楠木做成的桌子立时粉碎一地,他看着被木刺伤至流血的拳头,脑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冷清淡漠的面容。
沁香斋里,沈向晚坐在老夫人旁边的位置,轻声说着什么有趣的事逗得老夫人不时发笑,并不时递上她亲手做的杂粮点心;沈云轻在较远的地方看着祖孙二人和谐温馨的画面,心里一阵阵失落刺痛,以前最得老夫人欢心的是大姐沈云楚,现在换成了沈向晚,为什么同是庶女,老夫人对她却从来没有半点祖孙情份,甚至于她怎么讨好,老夫人连个正眼都懒得施舍给她。
周嬷嬷从外面进来禀报:“老夫人,四殿下前来拜见您。”
老夫人略感诧异地抬头:“四殿下?请他进来。”
司马璃俊朗高大的身影随后带进大片阳光,那抹带充满阳光气息的身影恰巧笼罩在沈云轻身上,她悄悄抬头看了过去,司马璃朝她点了点头,一双含笑多情眼眸正好在她面上停了停,沈云轻感觉脸上一阵发烫,一眼之后便微微别开了视线,一会之后,却又忍不住偷偷瞄向那抹高大修长的身影。
沈向晚却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她真是一眼也不想多看这个人,无论他外面看起来多俊朗阳光,背后的阴影都是寒透人心的。
“司马璃见过沈老夫人。”司马璃恭恭敬敬向老夫人行了晚辈的礼,目光已悄然掠向一旁冷清垂眸的少女。
老夫人虽心中感觉突兀,面上的客套还是少不了,便微笑道:“四殿下客气了,不知四殿下今日来访有何赐教?”
司马璃却突然望定沈向晚,含笑道:“不瞒老夫人,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要找三小姐商量。”
此言一出,不仅沈向晚心中一跳,就连老夫人也微眯起双眼情绪不明地盯着司马璃,半晌,老夫人才淡淡道:“向晚,既然四殿下专程找你,你且随他到外面的凉亭坐一坐吧。”
沈向晚点了点头,乖巧地应是,老夫人指定地点,自然是怕司马璃做出什么影响她声誉的事情来,沈向晚心下一暖,老夫人多心了,就算司马璃真对她怀有恶意,也不至于会做出什么强迫人的事来。
依她的了解,司马璃这个人看似洒脱,其实骨子里自卑又自傲,他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哪怕再愤怒也不会表现出什么情绪,更不会当众做出什么失德的举动来。
沈云轻在看着司马璃与沈向晚淡然缓步的背影,心里的怨恨更加浓烈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以前沈云竹在沈府的时候,所有人只看见沈云竹的光环,现在,所有人似乎忘了沈云竹却只记得沈府有一个三小姐……!
沈向晚在凉亭内坐定,漠然看着眼前相距不过三尺的男人,冷冷道:“四殿下今日登门,究竟何事,还请直言?”
司马璃看着她眼中压抑的憎恨与冷漠的脸色,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怒火:“沈向晚,你为什么如此讨厌我?那些事都是你做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