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侯府里此时正是一片觥筹交错之声,宾客们推杯换盏,贺寿祝福之声不断。
主席之上,康亲王萧穆正与安远侯莫正淡笑风生,离之最近的客席上莫梦清、萧澈几人同桌,吟歌与楚子轩等几个则是另桌而坐。
康亲王乃是当今圣上同胞弟弟,早年与莫正一起立下不少军功,是以为人处事亦是自带三分豪气。忽听得康亲王一阵大笑之声,“哦?丫头我倒是还未见过。”众人正疑惑,又听得康亲王朝着他们这两桌大声叫道:“楚家丫头是哪个?快出来让我老头子见见。”
众人闻得此言皆是看着吟歌,见楚子轩朝自己点点头,吟歌自座上悠然而起,款款上前行得一礼:“吟歌见过康亲王。”
“免礼免礼,你父亲此次竟未来,想是怕我和你莫伯父灌酒与他,你且回去告诉他,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让他备好竹叶青等着,下次在天都是要罚他今日缺席于此的——”
吟歌听得此话直感叹这康亲王还真是个豪爽的性子,不由得生出几分喜欢。“吟歌遵命,定让爹爹备好酒等二位伯父光临。”
萧穆见吟歌虽是身子单薄,却自有一番卓然风华,且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别的女儿家的矫揉造作,心下喜爱之情更浓。“好,好,你且去吧,他日回了天都,伯父再补上一份见面礼——”
“吟歌在此谢过伯父了。”说完福身一礼翩翩回座。
席上众人见得不禁都羡慕不已,槿辰郡主的御封名号已是天大的殊荣,如今各家王侯皆对其青睐有加,自又是一番风光景象。
二皇子萧漓见的康亲王这般,不禁开口,“烨,皇叔说的见面礼不会就是你们家的聘礼吧?”
“咳,咳。”萧烨正品着酒,听得此话一阵咳嗽。“漓,这等玩笑也是随意开的的?”话语里真真有几分严肃意味。
萧漓自是知道他这个表哥自小性子就不怎么活泼,反是沉闷的紧。此刻这般问也只是探探口风而已。“呵呵,皇叔很少这般喜欢哪家小姐的,你可莫要错过机会了。”众人都知道萧漓性子,听得此话也只是一笑而过。唯独萧澈淡淡的表情里微动几分涟漪。
主席上的二人见两桌上的少年少女们谈天说地,好一副年少轻狂,不由得生出几多感慨。“想当年我们也是这般,时间果真是过得快啊。”
莫正亦是唏嘘不已,“是啊,如今看着小辈们越来越有气魄,越发觉得自己老了。”
“我看你家修齐已是隐隐有你当年之风,想必日后定是不会差的。”
“哪里的话,不过是一个楞头小子,当不得用。倒是阿烨这孩子,颇得我意,与行军布阵之道有几分造诣。”
“哦?将他放在禁卫营中我就没再管过他,就看他自己能混出什么样来,能得你意,他倒也不容易。”说到这里,话语一顿,似是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此次离天都之时烨儿他娘还让我来问一问,说她很是喜欢你家清儿,想留在身边做个体己人呢。你看——”
莫正之前到未曾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此时听萧穆一说便觉得甚是有理,“我看行,两个孩子从小在一起长大,彼此间倒是熟悉得很,回头我和清儿她娘说一声,早日把这事定下来吧。”
“那便好,兄弟变亲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两人同饮一杯,萧穆又接着道:“修齐过完年也十八了,可有想好哪家的小姐?”
莫正摇头失笑,“哪里像得了那么多,且看他自己如何了。”说着看向席中,正看到莫修齐给吟歌布菜的一幕,当下心中一动,“若是吟歌丫头倒是好,只是——”
萧穆只道莫正怕楚天凌有异议,“只要你开口,天凌必定是乐见的。”
莫正摇摇头,“倒不是为的这个,只怕今上那一关不好过啊。”
说道自己皇兄,萧穆也默默无语了,还隐隐记得那年素雪初霁之时,几人闲闲作于福熙宫之中的情形。“当年的话并未写于圣旨之上,在场之人又只你我几人,又何必——”
“虽未写于圣旨之上,你看今上至今为止那一件不是做到了的?御赐封号,久居江都,还有那当朝第一御医,只怕下一步就是着其回天都了了。再者,那孩子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
“也罢,修齐是什么样的人物?还怕没有贤德淑良的女子为伴吗?”
席下莫梦清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婚嫁已是被这样定下来了,仍是在为萧澈几人殷勤布菜。只因萧澈平日里受了伤,此时众人也未劝酒,倒是楚子轩被灌的很惨,本是两人迟来的,如今却几乎是楚子轩一人在喝两人的,是以不过一会功夫,就见楚子轩脸色泛红了。
众人正吃吃喝喝着,却听得府门一声长喝:“鬼医谷鬼谷子先生来贺——”。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何时安远侯府竟和鬼医谷交好了?”
“莫非真是传说中的鬼谷子?……”
“……”
吟歌与楚子轩对视一眼,面露惊喜之色。吟歌随即快步走向院门,众人见之,心里俱是疑惑不已,主席上二人亦是对视一眼,又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只见来人一袭飘然白衣,三十多岁模样,黑发未绾,只用一只玉带轻束,明明是出尘的气质,却又带有几分妖异,此时嘴角带笑的直直走到吟歌处停下。
“师傅!”吟歌喜不自胜,自是未留意到旁人听见她如此称呼鬼谷子时的震惊。
鬼谷子先是直直的看着吟歌,半晌突然抬手就给了吟歌脑袋一下,“好你个槿丫头,你可知师傅我得知你又贪睡可是日夜兼程赶过来的,害得师傅我连头发都未绾,师傅我到现在可是一口酒都没喝上,现在师傅我过来了,槿丫头你竟然是醒着的——这世上除了师傅我还有谁能让你醒过来的?恩?是谁?说出来师傅我找他讨教讨教!”
吟歌冷汗直冒,奈何做徒弟的总不能大逆不道的不让师傅讲话吧。“师傅,您还是先喝口水吧,额,不是,喝口酒吧——”
说完果然递给鬼谷子一只酒壶,鬼谷子也不推辞,接过来就喝。“哇呀呀,这酒味道还真不怎么样,早知道师傅我就把谷里的‘桃夭’带点来。”
众人见得这般早已是目瞪口呆,这就是鬼谷子?这也——太生动活泼了一点!
吟歌此时也反应过来似乎自己——准确的说是自己的师傅引起了不少围观率,当下只得拉了鬼谷子往自己桌走去,“师傅,你怎的知道槿儿又贪睡了?”
“那是因为啊,你家小风啊,在半路上遇见的师傅我,师傅我那时候正在救人呢,一听是丫头你又睡着了,就马上赶过来了。”
自有下人早早的添了碗筷。鬼谷子二话不说坐下就开吃,吟歌朝大家歉意的点点头,却见众人似是很乐意这般,便感叹这世道果然是妖孽比较好混啊。
“槿丫头,你是怎的醒来的?”一顿风卷残云之势过后,鬼谷子又问出了吟歌刚刚未曾回答的问题,吟歌这才记起自己似乎还未向萧澈道谢,眼光向对面那桌上望去,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什么时候走的呢?吟歌微叹,“是槿儿一个朋友赠药,槿儿这才醒了的。”
吟歌还在想萧澈怎会这么早就离开了,却是没发现鬼谷子听见她的话时的异样表情。最终吟歌与鬼谷子和楚子轩三人还是提前离席而去了。
只因今日乃是主府的大日子,是以别院的下人较之平常少了些,此时月辉清雅,只衬得院子里清冷了许多,吟歌看着西屋暗暗出神,此时鬼谷子正睡在那房里。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又加之此前鬼医谷一行人皆是在搭救难民,本就疲累非常,现下吟歌无事,自是要鬼谷子好好休息一番,楚子轩则是找楚风问话去了。
吟歌想萧澈既然此前已经回来,那自己不若趁着此刻去道个谢的好,随即交代了画意留意鬼谷子的动静,便出门直往萧澈住的院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