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夜在银姑房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是你指使她这么做的,砒霜也是你给她的,你想借刀杀人!”知鱼指着猴二说。
“听听、大家听听,这女人不但甩了豹哥,还要挑唆我们的兄弟之情,想让我们窝里斗。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见众匪都将怀疑的眼神投向了自己,知鱼也顾不上保全银姑的名节了,羞红着脸说:“你……你还拿了银姑贴……贴身的肚兜。”
两个土匪走向猴二,果真从他的怀里搜出了一件水红色的绣花肚兜。
“猴二!你好歹毒!”豹哥当然认得,这是银姑最喜欢的一件肚兜,是他成为寨主后第一次劫货回来,他先让银姑挑选,银姑一眼就相中了它,简直是爱不释手。
猴二脸色大变,跪地求饶:“豹哥,是我色胆包天,一时糊涂,求您饶了我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来人,把他拖出去,将壶中剩下的茶全部赏给二当家的喝!”豹哥厉声道。
大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猴二的哀嚎声渐行渐远。
“来人,将姑娘的包袱原物奉还!”豹哥走到知鱼面前,恭恭敬敬地抱拳鞠躬:“多谢姑娘不计前嫌,救我一命!我亲自送二位出寨!”
“豹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我。请你不要责罚银姑,她是一时糊涂,错在对你用情太深,即便你不再爱她,也请你好好待她!”知鱼言辞恳切地说道。
豹哥对她提出的请求,感到有些错愕,但终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段慕彦拉起知鱼柔滑如玉的小手,她牢牢地攥住了他宽厚温暖的手,是对他的依赖,更是要给他以支撑,让他的痛能减轻几分。他们相携着走出了流云寨。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众匪不约而同地暗暗感叹:真是一对神仙眷侣般的璧人。豹哥的眼睛湿润了:我真是白活了三十多年,一直视女人为玩物,为何她的离去,让我有一种心被淘空了的感觉,我真的是错过了什么吗?
山下有一匹马,高大而壮实,周身乌黑发亮,颈上的鬃毛短而蓬松,根根直立,在月光倾泻的银光中,静静地站着,仿佛是来自天边的神马。
“赛风……”段慕彦轻呼一声,那匹马便欢快地小跑过来,凑到他身边,撒欢般地用身体蹭他。
“别闹了,赛风,我们要出发了!”段慕彦翻身上马,从后面抱起知鱼,等她反应过来,马已像离弦之箭一般飞奔了起来。
段慕彦右手拽着缰绳,左臂箍紧了她,她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甚至倾听得到他的心跳,自己如同在夜空中飞,清凉的夜气从她的脸庞掠过,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响。
“赛风”终于停在了小镇上的“满福客栈”门前,段慕彦正在拴马,知鱼上前叩门,店小二见到她时那种纳闷的表情,让她这才发现自己依旧是新娘子的打扮,段慕彦过来淡淡地说道:“我们遭遇土匪打劫,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请给我们两间上房!”
“不,请给我们一间房!”知鱼很肯定地说。
小二带着他们上了楼,心里却在嘀咕:这两人还真奇怪,女的是新娘子的打扮,还招摇过市;男子说要两间房,女的却坚持住一间房,况且男子又有伤在身,不会有什么麻烦上门吧?
房间还算干净雅致,段慕彦笑着说:“这是我们第二次同住一家客栈了,上一次是邻居,这一次却是同一间房,莫兄弟,你以为自己还是女扮男装吗?”
知鱼的脸红了些许,越发面若桃红,“段大哥,我……我是想帮你看看伤口,再说,我怕一个人住在这陌生的地方……”声音越来越轻。
“我这点伤不碍事,血已经止住了。”
“我是郎中,你得听我的!”知鱼坚持着,却发现这样根本没有办法查看他的伤口,于是低头轻语:“段大哥,你把衣裳脱了吧!”
段慕彦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起身脱去上衣,露出了赤裸的上身,那肩头的伤口和暗红色的血渍,落入了她的眼眸。
知鱼的心有被揪扯的痛感,“对不起,段大哥,都是我害你受的伤。还有,小灵,也是因为我,被送到离羌国去了,还不知道她怎样了……”
她的泪跌落在他的手背,他的手轻抚她光洁的脸颊,接住了颗颗泪珠。
段慕彦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弧:“原来你给人看病,还要陪着掉眼泪的!别担心,我的伤过两天就没事了,小灵那丫头,你更不必担心,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倒是你,现在怎么那么爱哭,一点都不像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
知鱼破涕为笑,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把他伤口周围的污血擦拭干净,点上药、包扎好,又给他服下两粒防止伤口发炎的“碧清丸”,这才松了口气。
段慕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渴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
知鱼转身将茶杯放回桌上,那种痛又开始袭遍全身,她一个趔趄,茶杯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知鱼又痛得站不住脚,只觉身体一轻,被一个人抱了起来,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模糊的面孔、模糊的呼唤,但那怀抱很温暖、很安全,让她安心地睡去。
床上的她显得那么柔弱,双眉微蹙,乌黑的长发披泻于床褥上,露出了晶莹雪白的容颜。段慕彦担心地望着她,将她的手帖在自己的脸颊,“我有多爱你,
你可曾知道?”
将近中午,过路的、附近做活的,都到客栈里来找喝觅食,一时间,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声、高谈阔论声、穿梭其间的跑堂的吆喝声,好不热闹。
一个怀抱着年轻女子的男子匆匆走了进来,一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那男子一身白衣,风华清俊,他怀中的少女唇角带血,整条左臂无力地下垂,好像是被人拧断了。
男子急急地喊道:“给我一间上房,快!”作势就要往楼上走。
小二忙拦住他,男子丢给他一锭银子,“快带我去房间,再去帮我请个郎中,多的钱算是赏给你的。”
小二满心欢喜地一一应承下来,边下楼边想:“这两日真邪乎,昨天来了一对奇怪的男女,男的受了伤;今天来的这一对,又是女的受了伤。难道都是遭了土匪不成?”
知鱼从房间里走出来,刚才她醒来时,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心中一惊,正准备去看看段慕彦和他的‘赛风’是否还在,却与那抱着年轻女子的男子不期而遇。
“你——”
“莫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知鱼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水修宇,更令她吃惊的是,他怀中抱着的竟是小灵!
小灵头发蓬乱,全身都是伤,左臂也折了,身上的衣服破碎成条状,上面沾满了干硬的暗红色血块。
知鱼用小刀割开她的衣服,有的伤口被血与衣服粘接在一起,每一次牵动,都会有殷红的血渗出来,知鱼的心疼得在流血,嘴里一直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水修宇背对床塌,站在窗前。每每听见小灵在昏睡中的呻吟,听见知鱼的抽气声,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四分五裂了。
知鱼逐一替小灵上药,并用布包扎好,再将她左臂的骨头也接好,替她盖上薄被,这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她会如此遍体鳞伤?”
水修宇转过身来,眼角挂着泪水,“这都是拜我的好堂兄所赐,我真是弄不懂,他就是不看你的面子,也应该顾及我的感受吧!我们不但是堂兄弟,也是表兄弟,他却丝毫不念手足之情。他明知道我爱小灵,却仗着自己是皇上,就为所欲为,竟然将小灵作为礼物送给离羌国的国主。我得知一切后,日夜兼程地追赶,到了离羌国,听说有一个女子逃了出来,离羌国派了士兵追赶。我又折转回来,赶到前面的落月崖时,听过路的说,今天早晨,有一个女子跳了崖,我当即预感到那一定是小灵,便去崖下搜寻,果真在那儿找到了她。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像死了一样,我几乎都不想活了,后来发现她一息尚存,我就带她来到了这儿。”
“对不起,他是要让我痛,所以才伤害我身边所有的人!”知鱼泣不成声。
“我不怪你!相反,我还要感谢你,是你让小灵变得开朗起来,愿意与我走得更近。”水修宇真诚地说。
“你走,请你离开我们的房间,我不想再看见你!”段慕彦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语气异常的冰冷。
知鱼从未见过他这样不近人情,他始终给她如阳光般温暖的感觉。
水修宇想去抱床上的小灵,段慕彦拦住了他,“小灵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她不可能跟你走,你也带不走她。回到你自己的地方去,别再来招惹她!”
水修宇面红耳赤地说:“小灵她不是你的人,她是自由的!”
“错了。你应该听她说过,她的命是她家公子的。很不幸,我正是她的主人,所以请你们水家的男人们,离我们大家远一点!否则,下次休怪我不客气!”段慕彦亮出了剑。
水修宇无奈地对知鱼说:“莫姑娘,请你多多费心照顾小灵。还有,你要小心,他派我王兄来追你了,要把你带回宫里去。”说完,跺了跺脚,悻悻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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