淖漪从睡梦中惊醒,不禁打了个机灵,迷迷糊糊中仿佛听见狼嚎的声音?凄惨无比!淖漪摸了摸额头,一头冷汗,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天还没亮么?门外是什么声音?淖漪摸索着起来,向声源传来的地方挪动。淖漪此时才感觉到,她身处的好像不是屋子,而是石洞,没错,手里摸着的正是冰冷异常硬邦邦的石头。淖漪心里不由的跟着石头从头凉到了脚,他们要把她关在这里多久?为什么密不透风的石洞会传进来声音?莫非哪里有出口?淖漪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压住心底的恐惧,扶着石壁一步一步向声源处靠近。
好像不是错觉,的确有打斗的声音,还好,她暗舒了口气,看来外面有很多人,外面的打斗声让她心安了些。淖漪轻轻的拍了拍貌似石门的光滑石壁,弱微的声音根本无法让外面的人听见。淖漪只好接着四处摸索着,看有没有什么按钮之类的东西。然而,好运似乎跟她是死敌,她真怀疑是不是她的祖坟风水不好,或者方向不对?倒至她运气这么背,淖漪无力的蹲在石门边,狠狠的撞着石门,恨不得撞出个洞爬出去。
“快将人交出来,否则别怪姑奶奶不客气,”门外一声娇喝,给了淖漪一丝微薄的希望,有人来救她了么?淖漪屏气凝神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哪儿来的山野村姑,竟然到此撒泼,”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只是想不起是谁。
“大姐,少跟他啰嗦,看招,”显然有人耐不住性子,已经出手了,只见一条矫健的身影直扑对面的男子,出手凌厉,丝毫不留情。
“哈哈,我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水袖坊的五朵金花儿啊,”这个声音淖漪识得,是挟持她的那五个人中的声音最难听而最聪明的一个。水袖纺?忆姑娘来了?那憬呢?也来了么?淖漪正猜测着,只听门外声音再次传来。
“血灵五子也不过尔尔,你们现在放人还来得及,否则,到时候天下群雄一到,你们可是晚节不保,”是秀巧的声音。
“哈哈,血灵五子分黑白道,这名号岂是白叫的,我们倒要看看水袖坊的巧针夺命符厉害,还是血灵五子更胜一筹。”血老大暗红的脸此时一团黑气,出语便不把眼前之人放在眼里。
外面斗的正酣,而淖漪且是一筹莫展,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既然有人,先叫了再说,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有人吗?放我出去?救命啊,”淖漪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气叫着,而她细弱的声音却淹没在外面的打斗声中,没有人回应。淖漪喊累了,一屁股瘫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咚,”正在淖漪绝望的时候,背后的石头突然动了,淖漪回过头,一脸惊疑的看着门口的人,一身黑色的劲装,手担大刀,眼如鹰,冷冷的瞅了她一眼,淖漪心下一凛,“你是谁?”淖漪的眼睛习惯了黑暗,所以眼前的人在夜色中的大致轮廓她基本能看清。这人竟然有几分眼熟,这人是谁?他要杀她吗?
“你走吧,永远不要回头,”淖漪心里一愣,这人明显压低了嗓门儿,是为了不让她听出他的声音么?淖漪心下疑惑,但来不及细想,先逃命再说,淖漪一骨碌的站起来,拔腿就跑,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阴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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淖漪一路急奔,将那可怕的石屋和来不及观赏的打斗远远的抛在了脑后,正想喘口气儿,这深山老林的,该怎么走呢?反正向山下走,向下走准没错,然而老天爷连喘气儿的机会都不给她,淖漪一抬眼,被眼前的情境惊呆了,那是什么?长着尖尖獠牙的黑蝙蝠?啊,不对,是杀她的人,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怪叫着的亡命之徒?“救命啊!……”最后的挣扎,最后的呼唤,有谁能听见?淖漪不知道,只是出于本能的如此绝望的将心底的恐惧撕裂般的喊了出来,响彻在空旷的夜空中,孤零零的飘荡。
淖漪瑟瑟发抖的抱着头,等着被乱刀跺成肉泥,可等了很久,也没感觉到疼痛,怎么回事?淖漪缓缓的睁开眼,人呢?刚刚那些面目狞厉的人呢?难道又出现幻觉了?
那人是谁?苍茫夜色中一抹孤寂的令人心疼的剪影,是他救了她么?淖漪揉了揉眼睛,四周都是腹卧在地的人,似曾瞅着了一般,他怎么做到的?“谢公子救命之恩,”淖漪听到自己的声音瑟缩着飘到空气里。
那人缓缓转过身,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就此凝固了,淖漪被那道灼热的眸子缠的快要窒息了。独孤憬!他果真来了!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面容,她一直担忧牵挂的人,现在近在咫尺,可是,现在他是她的哥哥!他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的妹妹?仿佛积压了几千年的情感,眼看就要爆破一般,令人恐慌。
眼前的人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苍白的面容竟然那般的悲伤,悲伤里藏着落魂的孤魂,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痛,淖漪看见了,她的心在滴血,呼喊着,叫嚣着,她如此的想温暖他,想抹平他眼底的悲伤,可是,可是,不可以这样,不可以。淖漪一步一步的退怯。脑袋里哥哥和妹妹撞击着,撞击着,那般的激烈。不可以让他知道她是他妹妹,让她一个人承担吧!让她一个人痛苦吧。只是做梦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淖漪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她该如何,该如何?一时间泪如泉涌,无语凝咽。然而终有一见,就此了了吧,一了百了,这一切无法挽回。
“漪,”低低的轻喃,一个字,柔肠万千,淖漪怔怔的看着眼前苍白的面孔,几度梦里一触便破一思便痛的面孔啊!淖漪的手缓缓的抚上他的脸颊,这张脸,她要刻到灵魂深处呵,她深爱着的人,她的哥哥啊!
“漪,跟我回去,去一个没人找得到你的地方,可好?”温和的有些颤抖的语音,不知压抑着什么样的情愫。他的怀抱冰冷依旧,耳边流淌着冰冷的气流。好,淖漪太想如此答应,可是她不能,如若是从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干脆利落的答应,而现在,不可以,因为他是哥哥,因为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所以她别无选择。
也许是分开太久了吧,也许是她经历的太多善变了吧。这些惊心动魂的日子,一直担心自己一觉醒来,是否还活着,在这个莫明其妙的地方莫明其妙的活着,就连爱,都如此的莫名其妙,荒唐可笑!
淖漪挣脱他的怀抱,“二公子,请自重,”没有情绪的声音如一柄丰利的快刀,在风中狂舞着苍凉,直戳独孤憬的胸膛。
独孤憬身体明显一僵,“漪,”这一声,酸酸的苦涩,透着说不出的悲凄,带着三分不解。
淖漪鼻子一酸,断了吧,本随风来,亦随风去,她命该如此。“公子当日成亲,我心便已死,现在说什么都是惘然,公子保重!”淖漪说完扭头便走,丝毫不留有余地。
“漪,你这么恨我?说什么都不能原谅么?我放弃一切,也不能原谅么?”独孤憬一把抓着淖漪,眼底那薄薄的冰层一点点的融化又凝结,也凝固着淖漪的滴血的心。
“放弃一切?为我吗?”淖漪泪流满面,那她不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么?淖漪嘴唇动了动,尽然吐不出一言半语,那哽在喉间的话啊,未何如此的难吐。“我不恨你,只是一切都晚了,晚了。”
“不管如何,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恨也罢,不恨也罢,从现在起我要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独孤憬依旧抓着她不放,眼底的坚决令人害怕,语气突的霸道异常,这才是真正的独孤憬吧!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放开我,”淖漪没想到独孤憬会如此坚持,当下心下一狠。
“放开她,”冷冷的三个字如从地狱里飘出来一般。不用回头,淖漪都知道来人是谁,世上绝版了的人----拂剑?
独孤憬手上一使劲,便将淖漪扯进了怀里,苍白的脸上罩着一层可怖的杀气。
“放开我,”淖漪拼命的挣扎着,“你用不着如此假心假意,当初喜堂之上不顾我的死活,我险些命丧黄泉,你竟无动于衷,是谁舍身相救?我受不白之冤入狱,是谁劫了天牢?那时你人在何处?被人绑架,你又在哪里?现在,这是做什么?因为蝶影舞么?你也是冲着这个来的吧?你原本就这么自私的么?”淖漪害怕他二人再次兵戎相见,本来不想说如此绝情的话,伤他有多深,她就有痛,而此刻,没有办法能够阻止。
淖漪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僵硬如铁,一股寒气由脚心向上猛窜,她不敢抬眼看独孤憬此时的表情,“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谁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放弃,不是么?可悲的是今生我什么都放弃了,惟独没有放弃你.而今生你什么都没放弃,惟独放弃了我。所以现在,我连你也放弃了,所以请放我走吧!”
“你确定,要放弃我?”声音如此平静,平静的风中的空气都在颤栗。
“是,”一字重千金,泪灼痛了双眼,语音却是如此坚决。
钳制着淖漪的手松开了,她能感觉到他隐匿的颤抖,她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在黑夜里撕碎,一声一声,格外的刺耳,甚至刺痛了她的双眼,滚烫的泪挥洒在风中,而她却没有回头。她知道,一旦回头,就万劫不复,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如此的抗议着,她竟然这般绝情!对不起,哥哥!淖漪只能这样在心底呼喊着,尽管那般不情愿。
“剑,带我离开这儿吧?”低的连自己都无法听清的声音,拂剑听到了,他扫了一眼那个凄苦的身影,眼底有什么东西划过。
“我去杀了她,”明仲咬牙切齿的声音愤然异常。
“谁敢伤她!”没有感情的声音冰凉冰凉,让人心里打颤。独孤憬此时似一个被丢弃的孩子般,迷失了方向,他的心又是一片荒芜,荒芜的令人绝望,令人疯狂。世间何来真情?世间哪来温暖?全是诓人的,全是诓人的,他的心狠狠的抽畜着,阆浔城外的洒脱,梅花树下调皮刺眼的浅笑,白雪纷飞中翩跹灵动的身影,……,她的一切,纠缠着他的心脾,动摇着他的坚持,而今,她成全了他的坚持,而他失去了他的挚爱。
“主子,”林中突的闪出一个娇影,唤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愤然的明仲,顿时住了口。这一声将独孤憬的思绪拉了回来。
“如何?”独孤憬冷笑着。
“三小姐已被救出,只是占姑娘,咳,好像是有人故意放她出来的,”刚刚一幕她尽收眼底,明明爱的那么深,为何要如此伤害,忆遥怜实在不明白。
“何人所为?”独孤憬似一点都不惊讶,依旧冷冷的说。
“舟楫,“忆遥怜沉默了一会儿,艰难的吐了两字。
冷笑,阴森森的冷笑,让人心底发毛,好,苦熬了这许多年,他既然舍弃了一生的幸福,这一切,就用欠他的人用血来偿还吧!
“明仲,去查慕容麟现在何处?”他不管幕后人有什么目的,即使是圈套,他也闯了。
“是,”明仲看着主子,似乎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忆遥怜冷不丁的打了个寒碜,这个夜晚似乎太漫长了些。
“没什么要问我的么?”淖漪闷闷的跟着拂剑,前面的人不言不语,淖漪站定,等着回答,然而没有回音,
淖漪看着拂剑冷冷的背影,“可以借肩膀靠一下么?”淖漪也不管他同不同意,靠上去便嘤嘤的哭了起来,刚刚的冷漠和坚强如腐烂的墙,顷刻间塌陷了,那般的壮烈。第二次,在拂剑面前哭泣,无遮无拦。拂剑看着怀里哭的伤心欲绝的人儿,眼底的冰碴掉了一层,可依旧是冷冷的,迟疑着轻轻拍了拍淖漪瘦弱的肩,轻柔之至。
良久,“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也会这般伤心么?”头顶上的声音沉闷如雷。
“什么?”淖漪发现拂剑每次说话就像扔炸弹,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拂剑看着淖漪依旧凄凄的美颜,眼角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让淖漪心虚的垂下了头。
“你不是天下无敌么?你不会死的?”淖漪吸了吸鼻子,说道。
“不会哭吧?”这一次,他竟然这般顽固。
“你不会死,有我在不是么?你忘了,我曾经跟阎王打过架,好不容易才把你抢过来,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自信呢?”淖漪拧着眉,有点生气的道。这人,不安慰她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她哄他,没见她这么伤心么?不过,心情似乎好了点儿。
“为什么要独自离开?”拂剑的声音永远没有温度,耸了耸肩,转移话题。
“我是个扫把星,谁遇到我谁倒霉,我不想连累你,我欠你的太多了,”淖漪带着哭腔,泪眼婆娑。拂剑此时的心情难得的好,“你不是扫把星,你的笑像春日里的阳光,能温暖人的心。谁欠谁,谁负谁,不是你说了算,”什么?淖漪怀疑听错了,这夸她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淖漪正要说什么,却发现拂剑眼危险的眯了起来,有人来了。
“青衣使者,你要护这女子到什么时候?”千年老妖的声音,散在这样的夜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在说话呢!
拂剑拉着淖漪的手,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灰衣老头儿,嘴角带着一丝讥讽。
“杀了她,这是你的新任务,”灰衣老人不怀好意的笑着,语调低沉。
淖漪明显一震,显然,拂剑也惊了一下,杀了她?这跟她又扯上什么关系?
拂剑的手紧了紧,嘴唇紧闭,眼底杀气逼露。
“完不成任务,你永远别想脱离苦海,哈哈哈,…”有恃无孔的狂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笑声未落,灰衣人软剑出鞘,直指拂剑的心窝。“在这里,不要乱动,”声音未落,人已去了几米。淖漪还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青光一现,两人已打了起来。此时,淖漪耳边一直响着媚妩的话:你是累赘,你是累赘,…害死拂剑,……
转眼间,二人已打了十几回合,一时寒光破天,云乱风狂。而淖漪熟视无睹,她转身离开,漫无目的没有思绪的走着,她不知道要走向哪里?从入天水城到受旨进王宫,莫名入天牢,还有这该死的轻功,这该死的地方,该死的事情一踵接一踵,让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情已乱,心已伤,亲人相见不如不见,呵,这究竟是为何,为何啊?零乱的青丝在风里胡乱的飘飞,如烦杂的思绪。沉睡的黎明不知什么时候来临?她累及了多少人?为什么她会累及这些人?她来到这个世界本是错误,现在是错上加错,伤了爱他的人,还要害了护她的人么?
淖漪的脚似乎不听她的使唤,轻飘飘的如同鬼魂在密林里移动着,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快要穿透她身体的杀气她都未曾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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