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的一声,一把玉骨飞扇挡住了泛着青光的利剑,独孤璞一把抓过魂魄出窍的淖漪,面露寒霜。
“带她先走,”独孤璞对着身后的莫坠儿喝道。手上的扇子灵巧如蛇,招招凌厉,扇骨如钢,风声过处,枝断叶飞,顿时满地一片狼藉。
莫坠儿顾不了许多,拉着淖漪就向山上跑。
且说这边几个回合下来,独孤璞已占上风,几下便将那女子逼的无路可退了。“你是何人?为何背后偷袭手无寸铁之人?”独孤璞正气凛然,义正言辞。
“哼,”来人黑纱蒙面,早以不想与他纠缠,不屑的哼了一声,便虚晃一招直奔莫坠儿与淖漪逃跑的方向,独孤璞丝毫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你,你放开我,……,等等,……,”淖漪神志总算归位,使劲儿的甩开拉着她的手,看着眼前的人,再看看四周,她明明是向山下走,怎么又上山了?
“怎么是你啊?”淖漪总算看清了眼前的人,那个落井下石的女子,她记忆深刻。
“哎,你这什么语气呀?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这是你感恩的态度吗?”莫坠儿也不喜欢眼前的人,明明长的水灵聪明样儿,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的她从不软乎的心都瘫了。
“你……,多谢了,”淖漪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转身就向下走。
“哎,你就这么走啊?我莫坠儿什么时候不要脸的逃过命了?喂,你真不要命啦?这山下去不得!”莫坠儿见淖漪真向下走,确定她可能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要不然就是吃了豹子胆儿,之前她早有领教过了。
“为什么?”淖漪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离开这个国度,回衣影谷过安心日子去。
“因为,因为山下全是官兵,”莫坠儿叹了口气,撇了撇嘴,眼露无奈。
官兵?来捉她的?难道她真要葬身于此了。
“也许上山还有活路,说不定还有热闹看咧!”莫坠儿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她真正想的是去看热闹,顺便再凑上一脚。
淖漪看着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的莫坠儿,莫名的点了点头,好似有一股力量按着脑袋一般。而莫坠儿没想到的是,这一脚她赶上了却没凑上,因为有人比她更快,快的让人无法想象,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令众人错愕惊奇!
青风剑下,灰衣老头丝毫不胆怯,“你可以一剑杀了我,但是你要知道,你是杀手,你没有资格喜欢谁?即便你不杀她,也有很多人想杀了她,这也是为你着想,你想毁了自己吗?”
“是谁的意思?”剑冷,声音更冷。
“主上的意思,之所以当着你心爱的人说出来,这是代价,你没有去满香楼接令的代价,”灰衣老头轻蔑的笑看着眼前狂妄凶暴之人。
“这也是代价,你传话的代价,”灰衣老人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邪恶如魔鬼的面孔,死到临头也不敢相信他真敢杀了他,果真的六亲不认啊!“你够狠,咳,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你……永远也别想得到你能得到的……”话未落,人已倒地,最后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就会阎王去了。
拂剑瞧也不瞧这老头儿一眼,阴郁的看了看灰灰的山头,侧身向山下急掠而去。
望风崖,是万寻枯顶峰最为险峻的一处断崖,之所以叫望风崖,是因为是一处宽阔的空留之地多出的部分,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像是只纤细胳膊上生出的一只巨掌,立壁千仞,风急天高,几棵千年不老松无视阴寒的万丈深渊,迎风招展。小路四周是浓密的林木,在风中摇摇晃晃,似无数人挥拳呐喊一般。
而慕容麟与雪如尘此时正在这望风崖,他们好似迷了路,没想到这小道的尽头竟然是绝路。探路的人已去了半个时辰,现在还未返回,大家不尽有些担心。
“尘,我们走上了绝路,”慕容麟看着山下茂密的森林,心里涌起一阵不安,声音里却还是沉着有度,不着丝毫痕迹。
“王上,现在下山还来得及,”雪如尘保留意见,他一再坚持天亮进山,而王上一意孤行,才弄得如此地步。
“本王既然入山,岂可无功而返,落得话柄让天下人耻笑不成?”慕容麟一身威严,又贵为王上,在众人面前也不能丢了颜面。
雪如尘看着远方闪闪烁烁的启明星,天快亮了么?而他有预感,这个太不平常的夜晚还未过去,总觉得会有事要发生?他们好像走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而不自知。而心里的那股莫名紧张现在越来越强烈,强烈的他绷起了每一根神经。
风异动,有人来了,但绝不是探路的人,而是高手,绝顶高手!
眨眼间,雪如尘已挡在慕容麟身前,凝神戒备,如临大敌。慕容麟也感觉到了危险正快速的接近,然而,敌对当前,后无退路,前路已封死,只有一途可行,那就是硬拼。风呼啸着擦着崖壁铲过,呜呜的声音夹着惊鸟的声音,令人心底发毛。
只听一声怪叫响彻云霄,在万寻枯上空阴森森的回荡,八个脸泛银光的黑衣人从林中分散而出,出招快如闪电,令人目眩,而慕容麟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应敌沉着,却只守不攻,因为没有机会反击。
雪如尘瞪着双目,看着眼前诡异的面孔,诡异的招式,鬼派?这两个字如飓风般闪过雪如尘的脑海,他心里不由一沉。鬼派,江湖中人知道的人很少,而且只闻其名,却从来不知道源自何处?何人为主?但鬼派的威慑力在江湖中与青衣使者齐名,令人闻之色变!他一直怀疑这两年定是这个平空冒出来的诡异帮派号令着武林。莫非枭山之行是鬼派设计的?可为何之前没有丝毫的迹象呢?
雪如尘分神之际,又有人倒下了,而那八人的攻势不但没曾减弱,且是越来越狠毒,招招攻其要害,毫不留情。这八人各守一方,挡住了他们唯一的逃身之路。雪如尘凤目一眯,他,出手了,手里突的添了一把钢制毛笔,笔头如散开的拂尘,柔软的细丝直扫对手的双目,他眼静若水,身不带丝毫杀气,但招招不落破绽,丝丝入扣,以一敌八,速战十余回合,不分上下,双方各退一步。
“号令天下的鬼派,也想谋反不成?”雪如尘冷冷的看着对方,口吻淡淡,且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慕容麟脸色阴沉,且无惊恐之色,似乎笃定于胸,对生死并没放于心上一般。但听到鬼派二字,还是望了雪如尘一眼。显然,这八人,在鬼派地位肯定不低,雪如尘倒想会一会这鬼派的主子。
那八人面无表情,手里的剑寒光森森,没有回话的意思。就在他们剑拔弩张之时,这八人突的让出一条路,而在路的中央笔挺的站着一名白衣男子,漠然如烟,却惊人魂魄,同样脸挂银色面具,似在夜风里夸张的讥笑着人间的无情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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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淖漪与莫坠儿此时藏身的地方,是望风崖一处最为隐蔽且能将这骇人的对峙尽收眼底的绝佳之地。
“呀,王上也来凑热闹了?不过,这次好像疏于防范呢!”莫坠儿小小声的似自言自语。
淖漪现在头顶问号串串,王上带十万大军亲自来捉她?她没这么大面子吧?这里头绝对别有隐情。难道又是什么阴谋?,而她显然成了这个阴谋的引子,淖漪眼光停在带着面具的白衣人身上,为何这人如此眼熟?带着淡淡忧伤的淡漠,刺人眼眸,刺她心脾?
“你有没有听说过鬼派?”莫坠儿见淖漪死盯着那带着鬼脸面具的男子,轻轻碰了一下她问道。
淖漪回过神看了一眼莫坠儿,摇了摇头。
“鬼派的人都带面具,是江湖中一个很隐秘的神出鬼没的组织,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江湖人似乎都买帐,你说是不是很邪乎?”莫坠儿悄声道。
“是很邪乎?只是,他们现在要做什么?莫非他们要杀了王上?”淖漪说完又摇了摇头,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既然鬼派天下人皆知,而新王很得民心,治国有方,就这一点,他们此举便愚蠢之极。
“嗯,看样子,极有可能,那个白衣人肯定是鬼派的主子,你说是青衣使者帅呢?还是这个奇怪的人帅?”莫坠儿晃着脑袋,一副引以为乐的样子。
淖漪苦笑了一下,“你永远都这么幸灾乐祸么?是不是看别人斗个你死我活,你就高兴?”淖漪冷冷的道,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说对了,坐山观虎斗,其乐无穷咧!”莫坠儿嘿嘿的诡笑。
淖漪没空理莫坠儿,眼里全是白衣鬼脸之人,突的脚下着力,缓缓的向下飘去,她脸上带着少见的沉静,低垂着双眸,发随裙舞,淡定从容,似从墨青色天边猝然飘逸而来的仙人,轻轻渺渺,不着尘烟。
莫坠儿正欲呼叫,嘴却被人从后捂住,她侧头,只见独孤璞怒气腾腾的看着她,“她……”莫坠儿指了指淖漪的背影,一时语塞。独孤璞不语,眼睛盯着望风崖空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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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主,应该如此称呼么?”顿了一下,那声音接着道:“二公子,别来无恙吧!”雪如尘语气里多了一份试探,这个大胆的假设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在独孤憬的身影跳入他眼帘的那一刻,一切皆已清晰,心里所有的谜团迎刃而解!但新的问题来了,这幕后主使人又是谁?此刻不露面,还真沉得住气!
慕容麟那双俊目不怒自威,身上隐隐散着的气魄就压人一筹。“尘,让开,本王有话要说。”慕容麟看着眼前的人,眼底竟然多了一份令众人不解的释然。
“我应该叫你一声哥哥么?”慕容麟无奈酸楚的扯了扯嘴角,原来,独孤憬便是母亲力寻二十年而除之后快的人,原来天水城一行真如他所料,上辈的恩怨,自他知道的那天起,背的也很辛苦。万事古难全,但这件事,他想两全,如果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的话。
“尘听命,”慕容麟依旧看着独孤憬,而那份沉着与威严则是无人能及。
“王上,请三思!”雪如尘心里明知王上之作为,却无力阻止,但只要有他雪如尘在,就必须保王上无恙,这是他的使命。
“今天,不管本王是否命绝于此,都不可上前救驾,不可治王兄之任何罪责,但必须保国母之安危。”慕容麟命令下完,对着独孤憬道:“若杀了我能解王兄心头之恨,我绝无二话,王兄出手吧!”慕容麟给自己留了一条生路,但也是死路,他此刻除了伸头一刀别无选择。
为了这一天,独孤憬等了二十年,岂会因为慕容麟寥寥数语就此打发了?夜越发的低沉,不知何时,山头浓云密布,黎明前的黑暗,重重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独孤憬脸上的笑显得越发的张狂,一际寒光若云层深处的一道晃眼的闪电,划破苍穹,众人直觉眼前一道光急飞,直劈慕容麟的心窝,分毫不差。这道光蕴含了多少隐忍的愤恨?沾着汹涌多久的怒仇?藏着多深的无奈的情意?没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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