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气氛沉重,正僵持间,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清脆果断的声音,有谁把桌子劈了?还是把墙拆了?淖漪不敢回头,只见众人迟疑的看向一脸黑线的独孤憬,他的脸似乎更苍白了些,眼底是悲是喜?分不清,理不明,他依然稳若泰山的坐在椅子上,倔傲冷然,只是椅子的扶手不小心让谁捏了个粉碎,众人不解,他们新选出来的武林盟主,怎么了?
“你,是谁?”拂剑并未理会那声脆响,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生硬如铁。一双冷目死盯着淖漪,这个似曾相识的面孔,这对明亮闪动的眼眸,让他冷硬的心缩了一下,他的剑下从不留活口,青风剑下无生者,未何今天的剑如此沉重?
在拂剑分神的一刹那,突然,“杀了她,”如魔咒的娇音随风飘了过来。
淖漪还未来得及回话,只觉一束冷光直射面门,淖漪顺眼望去,心头一惊,那个灵儿为何用如此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她们平生未见,恕不相识,何来仇怨?
阳光在众人不经意间已躲进了云层深处,天阴沉了下来,狂风阴森森的鬼哭狼嚎般擦着皮肤而过,令人毛骨悚然。
淖漪感觉青风剑剑身一抖,离她的咽喉似又近了一分,呵,原来拂剑杀人也可以如此不利落么?她自嘲的撇了撇嘴,索性眼一闭,背一挺,心一横,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就痛快点吧!大有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的气势!
“灵儿,你别逼我,”十散休总算从淖漪背后退了出来,纯净的眼眸中竟生出一丝狠绝之气。
“我可以放过所有人,”灵儿阴恻恻的冷笑,素手轻抬,向空中不知抛了什么东西,“但是,她,必须得死!”眨眼间,纤手直指着淖漪,一字一字连着血带着肉,咬牙切齿,好似恨她入骨了。
为什么她必须得死?淖漪心下着恼,就算刚刚她是自讨苦吃,就算现在要血溅于此,但就灵儿这句话,她偏偏不如她愿,即便她是玄灵白族的后人,但那都是上辈的恩怨,与她何干啦?她何其无辜?凭什么如此置她于死地?
“即便所有人死,她不能死,”十散休冷冷的一句话打散了淖漪的愤然,只是这个有些低能的大男孩今天为何变得如此深没了?而某人明显一愣,这话听着未何如此熟悉?似曾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忽远忽近的在脑海中荡来荡去,头裂开般的痛,手已微微开始发抖。
“就凭你如此护她,她便该死,”憎恨的话出之那美人儿的悠悠之口,刹那间,白的透明的人儿浑身上下染上了千层怒气,只见一片白光,向淖漪直扑而来。十散休借力腾空,只闻衣袂飘飞,风过处,人已落于阁楼最高处,犹如驭风而来的仙童,手持竖箫,傲然屹立在山之峦,俯看人间纷乱,眼底是无奈的绝然。
耳边是刀剑争鸣,眼前白影闪动,何时?抵在她喉间的气流松了开去,而眼前是什么情形?青风剑被雪白的白练绕缠,而拂剑直是看着灵儿,没有运气,否则那白练便会成为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在我弄清楚之前,你不许伤她!”拂剑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当场的淖漪,回头对着灵儿说道,平板的语音一如他的风格,没有平仄起伏,却惊世骇俗。
此刻,众人都是满脸看戏的表情,别人起内讧,他们乐的坐收渔利。只是众人不解,为何当日天水城大厅、枭山之巅他誓死保护的女子,今天却是怒剑相向,何由?
且听灵儿冷哼一声,素手松动,单掌翻飞,直拍淖漪的天灵盖。大难不死的淖漪总算积得些临场应敌的经验,她莲步轻移,身随步而飘,世人不是垂涎这蝶影舞么?她仅此逃命之术,今天就逃他个淋漓尽致,也让世人开开眼界。如此奇妙无穷的绝世轻功,又岂是人人可以习得?
俗尘渺渺,天意茫茫,断肠点点,风雨连连,花开朵朵,吾心空空,淖漪默念口诀,身形飘乎如鬼影,那如钢的白练尽然近她不得,灵儿招招凌厉致命,而淖漪总能轻而易举的逃出圈外而化解,似乎有灵力助她。
十余招过后,白练退,灵儿双手合十,眼露阴狠之色,嘴里念念有词,淖漪脚落地,气喘连连,看灵儿架势,她便想起了鬼婆婆,这灵儿要使什么妖法不成?淖漪正思索间,只觉心头一震,似被什么重物击到一般,疼的窒息。
山头,风雷滚滚,天边,闪电阵阵,一丝极细的缥缈柔软之音隐隐随风而来,破苍穹,渡沧海,穿尘世,似春后雨露酒在淖漪的心上,入耳,风雷隐去,只留袅袅余音,缠绵悱恻,销魂噬心。淖漪长舒了口气,寻音望去,隐隐天际处,十散休仿佛不小心跌入浮云端,发丝飘飞,却坚如磐石,这气韵寒洁如水中月的音律绕过尘埃,散在天地之间,幽远而绵长。
“不,”灵儿手捂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此时,箫音渐转凝重,冷冷几声后,其音呜呜然,如泣如诉,令人愀然动容,似心念之人远去,借人一语如此说:念去去,千里烟波,唯一人怅怅然独上那令人伤怀的高楼凭栏远眺,不堪那漫天的风雨飘摇,苦苦相思终虚渺。离心何以赠,箫声里自有玉壶冰。此音凄怆如秋夜里雨打纱窗,冰寒入骨,低回凄婉的箫音暗咽,叫人情思何寄托啊?
萧韵流云,淡光薄影里,人世间的伤怀和凄怆,悲凉与仇怨,如此种种,都经不得这缥缈破红尘于世外的一丝清箫浅浅的低诉,除却凡思,世事如云烟,随云卷云舒,渐隐于天地之间,遥远空灵。
曲终,灵儿口吐鲜血,颓然倒地,淖漪心乱如麻,一曲凤悲咒,几多泪沾襟!一曲断肠音,思潮起伏难眠于今夜。
十散休缓缓自云端而下,那份孤高潇洒、那份超然脱俗,世间自无人能比。他深深的看了淖漪一眼,“女人,我会回来找你的。”风中飘来他似无力的承诺,他的声音曾经那般的无邪明快,难道一曲凤悲咒,他耗尽了力气么?
“慨,带上她,我们走吧!”说完,便旁若无人的向山下行去,似乎他带走这个造乱天下的灵儿这般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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淖漪回神,奇怪,众人竟无一人阻拦,而是将极度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与她近在咫尺的拂剑身上,此时拂剑成了众矢之的。而淖漪发现那个刚刚坐在独孤憬右首的麻衣人已不知去向。不经意间,淖漪碰上了独孤憬那双深如清潭见不着底的眸子,也看见了那可怜的即将散架的摇摇欲坠的椅子,他缓缓的从坐位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前,向前。
“请盟主替天行道,为死去的冤魂报仇,”突然间,凭空冒出一个愤恨的声音止住了那跨出的右脚。
“哼哼,青衣使者果然是条汉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啦,这武林大会就为你而开,就为你这股豪气,便留你个全尸,”这个老头还算给面子,只是语气轻狂。
“请盟主狙杀此魔头,以平天下,”众人齐呼。
两年前,武林盟主为青衣使者所杀,江湖却风平浪尽,本已蹊跷难猜,今天盟主的位置还未曾坐暖,告示未曾公布于天下,青衣使者便找上门来,简直不把天下武林中人放在眼里,加上诛杀五个门派,激得众人怒上加怒,今天仗着鬼派撑腰,云宵阁主持正道,何况盟主在上,众人愤恨难平,他们才敢如此放肆的叫嚣。
淖漪见情形不对,不由自主的向拂剑身边挪了挪。拂剑看着数百张面目可憎的脸孔,冷笑连连,虽然他忘记了一些事情,便不代表他忘记了青风剑与青佛啸的威力,死在他剑下的鬼魂无数,不在乎在多几条可恶的灵魂。森森然的杀气让淖漪脚底心发凉,只到头顶发梢。
天低低的压着山头,此刻似乎已到了承受的极限,嗞的一声,天被撕裂开一条深深的口子,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自山头刷的一下,直撞了过来,极是不甘的拍打着屋顶和大地,不知在发泄着什么?
厅内,独孤憬犀利的眼眸扫过众人激动的脸,攸的停在了淖漪的娇颜上,到此刻他依旧不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令他魂牵梦萦放弃希望的人儿,怀疑自己是太想念,错以为是那个人还在这个世界。
清晨,那一束白光仿佛自天而降,宛如冰山上的娇客,冷傲而淡漠,脸挂嘲弄,眼含阴冷的笑,无视众人的错愕与质问,素手轻举,“你们无路可逃,”那般肯定娇蛮的声音,一下将所有判了死刑,人大厅里所有的如被点了穴,姿态百样,动弹不得。那一瞬,他们明白了这个白衣女子的可怕,她杀人的方式绝对原惊天动地。
独孤憬没有感到多恐慌,因为他确定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草药香,弥散在空气中淡淡的飘入鼻端。而直觉告诉他,青衣不是青衣,伊人不是伊人,他不认识这看似熟悉且异常莫生的组合,所以沉默,因为他在等,等那淡淡的草药香,等来的是否是真?此刻是否可信?他依然不确定?
独孤憬依旧向前迈步,对众人的呼声充耳不闻,步子坚定而从容。突然,从空气的夹缝中飘来八条人影,淖漪只能这样形容,因为淖漪十分肯定,他们就是从空气里走出来的。黑衣铜面,剑插在身后,身手矫健,整齐划一的站在独孤憬面前,无声无息的挡住了独孤憬的路,阻止了他的脚步。那八人,转身,拔剑,一气呵成,整齐的令人咋舌。
此时,独孤憬离拂剑和淖漪十步远,厅里所有的人刀剑相向,怒气冲天,侍机而动。
淖漪回头,身后,不偏不差,立着八个手提大刀的黑衣死士,他们也是从空气中冒出来的?这便是独孤憬的决心么?如此一来,拂剑此劫难逃?
“放我们出去!”也许,淖漪向天借了胆儿,也许,淖漪真不知天高地厚。她大义凛然的挡在拂剑面前,貌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双闪烁的双目盯着独孤憬,里面有多少祈求,有多少疼痛,他们自己知道。只是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她甚至怀疑如此坚定有力的声音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因为她觉得心在抖,牙齿在打颤,她不可能这般勇敢?
“放他们走,”独孤憬突如其来的赦令激起众人极度不满,一时纷纷抗议。
淖漪更是为之一愣,他真会放了他们?“劫持我?”淖漪用手肘轻轻的碰了拂剑一下,用低了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淖漪心想,只有如此,独孤憬也许真会放她俩走,只好赌一把,否则,大家都别想活着出去。
拂剑奇怪的看了一眼维护着他的奇怪的女人,明明害怕的要死,却死撑着破胆儿,现在尽然要他劫持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她是在给他添麻烦,不过他心里很受用,这个女人他带走了。只是这年轻有为的武林盟主为何要放了他们?其中定有缘由。拂剑俊目危险的眯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害怕是怎么回事?
“将这妖女一并拿下,”混沌不清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令人不能拒绝的威严,这声音穿过瓢泼大雨,散在大厅竟然如此刺耳!大厅立刻噤若寒蝉,只是,她何时成妖女了?说话之人是何方神圣?为何制造天下血案的灵儿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而她却得遭此祸端,真是流年不利呀!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十六条人影,十六张怪脸,十六个绝顶高手,刀剑出鞘,寒光闪闪,风雷阵阵,耀武扬威的向淖漪扑了过来。世事难料,给我们的总是出人意外的结果,这便是一个绝对的意外,为何那不长眼的大刀横剑,全向她劈了过来?
古人云,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是,何时她成沛公了?不是要诛杀拂剑么?为何是她?坏了,她的确不是沛公,她是幌子,一个让人不请自入的虚网。此时此刻,她又惹了什么祸,她又连累了谁?等淖漪想明白,为时晚矣!
依然是后天更新,加紧写稿中~~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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