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葛丕是被隔壁灵堂的声响吵醒的。
她看看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张小毯,小毯之上还搭着他的黑西装上衣,房间的门是关着的,门外的声音却仍清晰可闻。
她起了身,将他的上衣拿在手里,放在鼻尖,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才刚睁眼,她就想念他了,低着头的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起了身,走进卫生间,用水冲了把脸,把头发整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她撇撇嘴。
--分界线--
走出房间,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吃了一惊。
灵堂里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四周的墙边挤满了各色花圈和花蓝。
人很多,虽然话音并不大,但因为人多,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变成一片嗡嗡之声。
这是于妈去世的第三天,这是在上海。出忽葛丕的意料,她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告别仪式。
身旁有几个人在寒暄。
一个男人讲道,“真是不幸的事。于庭长年轻有为,又是孝子,这两年为了他母亲的事,左右奔波,访遍中外名医,没想到最后,这老人家却走得如此之急。”
“是哦,正所谓人生在世,哪能处处如意。前些日子,我们还说他家可是被老天眷顾的,合乐的一家子。周院长独善其身一辈子,清誉天下。有个长得漂亮又能干的宝贝千金。现在又有了个年富力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乘龙快婿。放眼这全国高院,于庭长该是最年轻的一个吧。这能人都凑到他一家去了。前段时间有风声,说于庭长官运亨通,要能力有能力,要学历有学历,有风闻上面要提名他为副院长呢。没想到,东边得意,西边失意,却受了这丧母之痛。”
“嗯,听说于庭长和他母亲关系非常亲厚。这下确是大伤原气了。”
……
拿着于谨上衣的她,站在厅里,有一刻的失神。不知为什么,这些人口中的“于庭长”,在她听起来居然是如此陌生。
正愣怔间,有人走到她面前,“声音大了。还是把你吵醒了。”
葛丕把手中的上衣递给他。
他接了上衣,“累不累,昨晚没睡好吧。看你那熊猫眼。”他自然而然地伸手向她脸上抚去。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在这么多人前,她忽然感觉自己和他之间隔了些什么。
他眉微蹙,似乎很不喜欢她的反应,本能的上前一步,探究的神情,低头盯着她的眼。
--分界线--
正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于谨,你在这里哦。”
葛丕抬眼看去,一个和于谨年龄相当的男人,走了过来。
于谨看着来人,浅淡的笑了,“武峰,你今天不是有事么?”
来人亲热的拍拍于谨的肩,“什么事也不及兄弟的事儿大。什么事儿也得推掉陪着你。噢?这位是?”
于谨看看葛丕,又看看武峰,笑道,“她是葛丕。”
又向葛丕介绍道,“我在单位的同事武峰。”
武峰和葛丕互相打了招呼。
武峰看看于谨道,“对了,弟妹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等等她么?”
于谨轻描淡写道,“她忙得很,在新加坡赶不回来,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
“唉,你老婆对你太百依百顺,弄得你把人家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等几天。也不是兄弟说你。你也太大男子主义了!”
葛丕心咚咚的下沉,原来那个女人在他身边的朋友中居然口碑如此贤惠,听得她心里不是滋味。
于谨看了武峰一眼,“好小子,还有心思管我们的事,先管好自己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我们’两个字又刺痛了她的神经。原来,他和那个女人,在他口中的称呼是‘我们’。她低了头,感觉自己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武峰道,“正是正是,我还是操心自己的事。下次问问弟妹有没有象她这样有旺夫相,又贤内助的女人,也给我介绍个!”
于谨道,“原来你不是来陪我,是来给我下任务的呢。我忙着呢,单位的人都在那边,去帮忙招呼下。”他拍拍武峰的臂,下了逐客令。
--分界线--
武峰走后,于谨站到葛丕面前,看着她不说话。
周围的嘈杂的声音仿佛成了两人的背景幕布。
他的眼里只有她。她低着头的眼里,只有他的……鞋尖。
他手里拿着个小白花,走到她面前,伸手要帮她带在胸前。
她仍是默不作声,退后了一步。
他手一抖。他终于肯定,她是有心要和他拉开距离。他仍是不死心的又上前一步,坚持的站在她身前,从容的在她胸肩部带上了小白花。之后,他眼光漠然,毫无顾忌地俯身到她耳边,在她耳边轻声道,“原来,你的勇气,只是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才有的。”
她闻言一怔,下意识抬眼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
他一向从容的脸上居然有丝怒意。
她知道他误会她了。这里人多眼杂,这些都是他工作和生活圈子中的人,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她自然不会怕什么。她怕的只是因为他对她的不同,这些人会伤害到他。她在人前和他保持距离,只是想用她的方式保护他而已。
见她没有回答,他拿出房卡放入她手中,“这里没有你熟识的人。你在这里呆着无趣,回去休息会儿吧。我还有话对你说,晚上去找你。”他语气坚定。
她想说,她想留在这里陪他。可,转念一想,这里既然有这么多的他的世界中的人,她不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只会增加他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流言绯语。
握了房卡,她看着他点点头,“我等你。”
他望着她的眼,郑重的点点头,送她出了灵堂。
--分界线--
看他转身离去,她还是忍不住,拉了他的臂,“谨哥哥,我明天早上走,答应我,在我走之前,一定来见我。”
他不管不顾的拉了她的手,双手紧紧的裹着她的小手,坚定的承诺,“嗯。等我。”
于谨走回灵堂。葛丕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丛中,眼睛有些湿润。
原来,她还是不能不顾及外人的眼光。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和洒脱。她这样是为了他好。但是,这样在人前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么。
如果他和那个女人离婚,失去的不止是他的前途,还有他从小拼搏追求的事业,还会带来世人对他的垢病和唾骂。
不论有什么原因,他毕竟已经是有妻室的人。这个社会对抛家弃妻的人会有怎样的认识,她心里清楚。
如果他走出这一步,他会失去什么,又能得到什么。他得到的能弥补他所失去的么。他真的想清楚了么。她值得他这么做么。她突然间没有了自信。
他会不会有天后悔。想到这里,她一哆嗦。
她知道自己选的这条路并非坦途,怕是步步荆棘,但她心甘情愿。他呢?她低着头向外走去,满腹心思,患得患失。在殡仪馆门口,不意间撞到了一个人。一个熟人。
------题外话------
ohyeah!HappyValentine'sDay~
又到一年的情人节,又老了一岁,哼哼…。
话说最近有职业中介来撬墙角,提到的薪水还不错,就是要辛苦很多,一把年纪了,值不值呢,值不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