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辞别蓉城,开始赶路。这马车初坐还觉得新鲜,坐久了,感觉骨头都快颠簸散架了。落梨在车里一会躺着,一会儿坐着,怎么都觉得舒服不起来。她本想叫司炎一起陪他在车内聊天,可是他现在迷恋上骑马,不肯就范。景略堂堂小王爷,有的是王爷范,自然不会亲自骑马。于是落梨更加觉得不自在。
落梨撩起帘子,对着骑马的司炎道;
“这条山路还要多久翻过?”
司炎看看山路道;
“怎么?是不是这路太不平,你坐得不舒服!”
落梨无奈的;“嗯。”一下,道;
“我现在头都颠晕乎了,骨头要散架了!”
司炎从身上掏出一个小香包,递给落梨,道;
“这个是我娘给我缝的,里面放了好些香料药草,可以提神。头晕就闻闻,会感觉好很多的。”
落梨结果香包,闻闻。沁人心扉的感觉。再吸口气,闻闻,对司炎道;
“嗯,很管用呢!不过还是还给你啦。这可是你娘亲手缝的哦。”
司炎轻抿一下嘴角,道;
“我还有一个,这个送你啦。”
落梨放下车帘,拿着小香包,深吸一口,然后仔细端详起来,弄得真是精致,蓝色缎面,上绣着三朵白色红蕊小花。落梨心道;“平日里似一坛死水的司惜香,原来也是这样巧的心思。”
她正看得入神,轿子外面忽然传来一个随从声音;
“小王爷,山风骤起,天上乌云也是翻滚,看着样子好像马上要下一场暴雨了。”
一直在轿内闭目养神的景略,睁开眼,道;
“离计划到达的地方还有多远?”
“大约还有十五公里。”
“你带人在附近看看,有什么避雨歇息的地方?”
“小王爷,前面探路的说,离此一公里不到有个山庙,可容我们躲雨。”
“好!”
风很大,吹得轿帘飘飘,落梨发丝也随风而舞,她微扭着头,看着车外,轻掠起额头一束乱发,余光无意中看到对面的景略,正的看着她,。她脸又无端的红了,假装未曾发觉,继续保持者刚才姿势,直到马车停下,她感觉脖子都快僵掉了。
这是个破旧的山神庙,到处接着蜘蛛网。大伙才进去,天空一阵惊雷,下起倾盆大雨。山神庙年久失修,有些地方还露雨,大伙纷纷靠在不露雨水的神像附近。王府的随从,不知从何处弄了几个草墩子,景略很不客气的坐了一个,示意司炎和落梨也坐下。还剩下一个,也没人敢坐了。
落梨坐着,透过庙里小窗看这外面的哗啦啦的大雨出神。司炎斜着身体,碰碰她道;“想什么呢?”
落梨回头看看他,道;“只是想起书上形容这狂风暴雨闪电的话语来。”
司炎道;“那你不妨说来。”
落梨笑笑,道;“不成章。”
司炎道;“我这不是科考,何必成章,反正看雨也是无聊,不如说说你书上借来的句子。”
落梨想想,道;“行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天外黑风吹枝落,千杖敲檐羯鼓催。唤起谪仙泉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
落梨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声;“好个,唤起谪仙泉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
循声望去,外面进来三条穿绿蓑、带斗笠的人影。细看原来真是在蓉城遇到那红衣男子他们。双方皆是一愣,红衣男子还是先开口道;
“原来是落梨姑娘,适才也是姑娘出口成章?真是佩服。”
落梨礼貌的轻点一下头,算是招呼,后接着说道;
“适才非我出口成章,乃是书上所看罢了。”
红衣男子,笑一笑道;“那也是姑娘也是所读丰富,在下就未曾见过此句。”
落梨不再开口,这个没法解释。红衣男子,对着司炎抱拳施礼。司炎回礼,并对着坐在一旁的景略道;
“这位就是日前,我和落梨在街上仁兄。”
景略起身,眼神淡淡的说道;“偏城小镇,荒郊野岭竟然还能遇到您这位京城富贵。”
红衣男子闻言,细看,然后抬手鞠躬,道;“小王爷,此话差矣。您都能在这出现,何况在下。”
落梨和司炎闻言相视一看,司炎在落梨耳边低声道;
“看来这二位…。”
司炎话还未说完,感受到一束异常愤怒的目光,停止说话,凭感觉望去,看到那个男装女子正对着她双眼喷火。落梨看到司炎不对劲,也跟着司炎望去,然后轻推他一下,低声道;
“这姑娘不是恨死你了,就是爱上你啦。”
司炎低声回道;,
“怕是恨死我了。得、得,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说完走到落梨身后,不看她。那姑娘却径直朝这边走来,落梨望着,心有些担忧,莫不又来甩鞭吧。司炎见状赶紧走到落梨前面挡着她,道;
“你若还是不甘,也请别随便出手,免得伤及无辜。”
那姑娘见状,瞪着双眼,大声道;
“让开,我们帐下次算。”
边说边欲把司炎拨开,没想这一拨,司炎还是纹丝不动的站着,火又上心头,伸手欲拿腰里长鞭。司炎不待她取出,早已先她一步,从她腰里拿走鞭子,并高举着对她晃晃,道;
“还想动粗。我可不想陪你玩,这个没收。”
说完拿着鞭子,走到落梨后面,不再理会这姑娘。落梨看着这女孩子,脸上虽然怒火满面,可眼睛里似乎噙着泪水。这么容易哭,估计这女孩心底也坏不了,只是霸道、任性点。于是上前安慰道;
“你莫要生气,适才他可能误会你了。”
女子看着落梨,眼圈有些发红,看样子是在强忍着眼泪;
“我都已经跟大哥发誓,路上不找事。刚才不过是想过来问问你的伤口如何了?他干嘛,欺负人。”
司炎闻言,冷笑道;
“拜托,说话的时候先回忆一下,我躲你还来不及,欺负你?哪敢啊?伸手就是挥你的霸王鞭,一不小心我就得皮开肉绽。借我个胆也不敢啊。”
姑娘被司炎话呛到了;“你、你混蛋。”
说完挥拳往前冲,落梨拉着她,轻推一下司炎,让他不要再说了。那红衣男子也过来了,对着姑娘大声呵斥道;
“小莫,休得胡闹。”
姑娘闻言,似乎有些害怕,停了下来,被人当面呵斥,也有些下不来台,当下眼泪流出来,转身往门外跑,被褐衣男子挡住门。红衣男子继续道;
“山青,你让他安静一会。”
褐衣男子闻言,对着小莫道;
“小…少爷,得罪。”
说完便闪电般的,把这姑娘再次点倒。抱着她,放到一堆干净草垛上,还细心在草垛上铺了一块布。
红衣男子再度对大家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舍弟真是任性,请勿怪!这次回去,在下一定严加管教。”
随后接着又道;
“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停不了。既然大家这么有缘,我随身正好备有美酒,不如大家对饮几杯。”
景略不置可否,司炎微笑点头。四个草墩子,刚好坐下。红衣男子让青山取来美酒和一些肉干,景略也让随从也把一些吃的拿上来,顺便也吩咐属下们吃一些。
司炎和这红衣男子看似相谈甚好,已经互报家门。原来这红衣男子,姓羽名成霖,二十五岁,虽然父亲正是这大庆的堂堂右丞相。父亲虽然身居高官,而他却独爱经商,早已抛弃官场,成为京城大富。难怪落梨觉得这一般商人如何认识这常年不在京城的小王爷,且说话态度恭敬有礼,却也不卑不亢,原来还真不是不是一般商人。而且看景略,虽然一直都这样冷淡,可也没有特别对这个人冷淡,应该有过接触,还不太排斥。
落梨不喝酒也不太饿,陪坐一会,觉得礼数够了,便起身,凭窗而立。外面雨小了很多,但是还是在下,天色也开始暗下来,看样子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王爷也罢,有钱也罢,都有要这年代在自然和突发状况下都会形势所迫。
“哪里伤了?”
景略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低低传来,只是这语气力竟然带了几分关怀。落梨心一颤,没有转身,继续看着窗外,努力的维持声音平静,道;
“左胳膊上,一点小伤,敷上药已经没大碍了。”
“这里吗?”
景略的手,按在落梨的左胳膊上,问道。
落梨身体一僵,嘴里轻“嗯!”一声。
景略放开手,没有声响了。许久,直到感觉不到景略的气息,落梨才放松自己,呼一口气,转身看看周围。
雨停已是天黑,大家只能这小庙里囫囵一夜。雨后天空,升起一轮寒月,初秋的夜微凉却不冷,点起一团小小篝火在屋中,各自找着合适地方睡觉。景略一直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司炎斜靠着他;羽成霖枕着草墩子斜躺着;青山躺在他身边;落梨和小莫躺在马车里。司炎怕她睡不着,特意叫人把车弄到屋里来,马自然是在外面。随从们分班轮睡,总有几个在守夜,怕遇上意外情况。
落梨看看被点穴后,一直睡很沉的小莫,又掀帘看看其他人。她有些睡不着,轻轻起来,往屋外走去。房外守夜的一个年轻随从看到她,恭敬行礼,道;
“小姐,夜深了,还不睡?”
落梨对他笑笑道;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是啊,夜深了,真辛苦你们了。”
年轻随从回道;
“不辛苦,我们就是要保护小王爷和你们的安全。”
落梨看着这张年轻认真的脸,轻轻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落梨,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可以叫我落梨。”
这个年轻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有些受惊的道;
“小人名叫叫林涵,小人怎敢称呼您的名讳。”
落梨,道;
“真的,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名字,好过叫我小姐。况且你们都不是什么小人,是尽心尽力保护我们、照顾我们的人,我应该谢谢你们啊,是不是林大哥。”
林涵脸上有些感动,或许在这不平等的社会,这样话语,他是不曾听到的。落梨看着他,继续说道;
“林大哥,你们早点休息吧,看这样子,应该没什么意外的事情。我看看这夜色,呼吸下新鲜空气,马上就进去睡。”
林涵立在她身后,不知如何回应。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全部下去睡,明天还要赶路。”
林涵一看小王爷下令了,立马带着守夜的随从回屋睡觉了。落梨看着景略,道;
“你怎么老是这么忽然从人背后冒出来?很没礼貌。”
景略不理她,直直的拉起她的手,落梨呆了一下,立马想甩开,道;
“男女授受不清,别乱牵啊。”
景略抓紧她手,举起来,道;
“你想多了!只不过看看你伤口。”
落梨想抽出来,却怎样都抽不出,也就随他抓着。景略看她不再动了,轻轻地撩起她袖子,解开她臂上包着伤口绸布,用食指从上到下轻滑过伤口,那温温的感觉,让落梨心里说不出的悸动。景略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用食指沾上些黑色药膏,柔和轻抹在伤口上,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落梨望着此刻面色专注还有些温暖的景略,有些着迷了。就这样呆呆的,直直的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