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是隆冬。自那日后景略和司炎闲在王府,除了早起练功外,白天两人几乎都在竹轩院。有时凑一块谈天论地;有时各自抱着书看各自;有时三人一起吹拉弹唱;有时对落梨新捡来的曲子或者故事品头论足……景略比以前开朗了许多,脸上带笑的时候开始多起来,王府上下都为此私下议论纷纷。
每晚落梨还是会在院中吹笛子一曲,景略总是应声而来。自那日后两人也没有过多的亲呢,只是平日里两人不期而遇的交流多一些。一如,落梨埋首看书,到景略一抬眼,景略也正看向她;一如,吃饭间,看到景略喜欢的菜,准备夹过去时,自己的碗内也会有双筷子,送上自己喜欢的菜;一如,她看下雪了,让弄玉和自己一起替景略和司炎缝制一些她觉得保暖的手套和袜子的时候,景略也会给她送来厚厚毛皮裘被;一如她想见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她身后出现,亦如此刻这般。
落梨站在庭院里,吹起一曲悠扬笛声。景略站在她身后,风吹来,树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来,景略从后面把她揽在怀中,让身上的白色的披风把她围起来。落梨不知道恋爱是不是这样,只是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满足。隆冬的夜晚,在白雪的照映下,显得异常的清冷,可是有两个人却各自感觉分外温暖。不远处的门口,司炎默默的站在旁边,看着眼前一幕,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眼神却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再有十日不到就是雪神祭,转眼一年就快过去了。落梨听闻王府花园里的梅花都开了,拉着景略和司炎一起去赏花。
梅花品种繁多,有白﹑红、粉红等多种颜色,暗香阵阵飘来。落梨有些兴奋的在树下穿穿去。景略背手站在一株白色的梅花树下一直看着落梨的身影。司炎站在旁边笑道;
“你这是赏花还是看人呢?”
景略偏头看向司炎道;
“两不误!”
司炎点头道;
“如此,我应该是三不误?”
景略敛起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司炎看向正在一株红梅树下,攀起一支红如朝霞的梅花,放到鼻子下嗅嗅,待落梨嗅完把花轻轻伸开,放回原处,他才开口道;
“景略,最近发现你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
景略抬一下眼,看向前方道;
“你果然是三不误。”
司炎道;
“景略,我很少叫你‘师傅’,不是我不服你,不叫。而是在我心里觉得我们感情远远胜过这师徒之情,这样叫你反而疏远我们关系。”
景略看一眼司炎道;
“知道。说事!”
司炎扬起嘴角道;
“我们三个一起长大。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落梨对你、跟对我不一样。虽然她粘着我更多些,我们好像更近些,可是她看我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慌乱、脸红……”
然后直视着景略双眼道;
“你也是吧。那座梨花亭是你帮忙建起的吧;你教落梨吹笛的时候,每次你扶她手的时候,你的脸都会不自在;每次落梨想要什么,你下山带回来的就是什么;你总喜欢站在我们身后假装不经意的忙自己的,却一直关注我们在说什么、干什么;落梨每次偷偷去师公药房里闯祸,你总是说是你不小心;落梨生病,你看起来好像没事,却比谁都担心一直在窗外假装练功,守着;看到落梨和我更亲近,你比谁都不安;你替羽成霖的飘香楼物色碧荷,不惜被京城上下议论纷纷,也要助这碧荷上位,成为京城上下焦点,目的绝不是单单对皇家如何耿耿忠心。我相信若是羽成霖看上人选不是落梨,你绝对会置之不理,虽然你明白有师公这层关系,皇上不会让落梨去飘香楼,可你还做这样多,只为了绝一点点万分之一的可能……”
景略看着司炎双眼,却没有说话。司炎接着道;
“景略,自小我便看明白了我们三人关系,她的心在你这里,我和落梨自此只能是兄妹情,你不要辜负她。而我也只希望大家都开心。”
落梨回头看到这两人正儿八经的在说什么,好奇的快步跑过来,双手拍打着他们肩膀,歪着头道;
“背着我说什么呢?”
司炎道;
“说你。”
落梨扁嘴笑着问道;
“说我?好话还是坏话啊?好的呢,就再说一遍,让我也听听;坏话就算了。”
司炎道;
“那还是算了吧!”
落梨闻言,打着哭腔道;
“哦,背着我就说我坏话啊?”
落梨从地上抓起一把雪,砸向司炎,又抓起一把砸向景略。司炎不甘示弱,也拿起雪砸去,落梨躲到景略身后,雪砸在景略的右肩。落梨从景略身旁探出头,对着司炎做鬼脸,三人开始闹成一团。
直到落梨手上的雪球砸到梅花树下,景略身后多出一团柳色身影的脸上,发出‘啊呀!’一声,三人才停下来。
“放肆,竟然用雪砸到我们公主的脸,还不快点跪下求饶。”
说话的是一个穿草色缎面袄子,十七八岁的丫头。落梨看向被砸之人,居然是妙凌公主。落梨只得跪下道;
“见过公主,适才是落梨不小心,砸到公主,还请公主海量。”
妙凌公主还未开口,倒是旁边系着杜若色大披风的一人上前把她扶起道;
“落梨,起来吧,不是有意的,妙凌她不会生气。”
落梨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的确是认识,原来是四皇子若晨。落梨正要再度行礼,身后司炎也快步拱手上前,若晨却笑着道;
“这些俗礼就免了罢,这里不是皇宫。”
景略也开口道;
“既然这样,你们听话就是。”
司炎和落梨闻言退回景略身后,若晨笑道;
“景略,是不是很意外我和妙凌怎么突然造访啊?”
景略道;
“王府大门开着,谁来都很正常。”
若晨笑道;
“你有很久没去皇宫了,父皇和我一众皇兄弟们都念叨你呢。本来想宣旨让你进宫,可你们家王爷说你遇到难题,正在王府闭门攻克呢,不让打扰。今日退朝之后,我、妙凌随母后找父皇商量雪神祭的事情,正好王爷也在,在我恳求下,也看在父皇、母后面子上王爷才允许我来王府找你。妙凌近日也有许多乐理上问题,要请教你。”
景略扫一眼妙凌道;
“有什么问题,就说吧?”
妙凌正待开口,旁边站着的草色缎面袄子的那个刚才质问落梨侍女开口道;
“小王爷,您也真是的,这冰天雪地就让我们家公主站这里说嘛?”
若晨也道;
“景略,这里好像不是说话的地方。”
司炎低头小声道;
“你情敌找上门了。”
落梨用手捂着嘴道;
“不怕。这是未来芸莫太子妃了。”
司炎推搡落梨一把,道;
“嗯,上吧。”
落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出景略身后,她左右环视一下,看着大家都盯着她,只得道;
“好像有点冷了,不如我们先回屋吧?”
景略闻言看一眼落梨红着手道;
“走吧。”
一旁的妙凌眼神落寞的看着,并肩走过的落梨和景略,迟疑了片刻,由刚才草色袄子侍女搀扶着跟上。
王府大厅,此刻已备上酒水和火炉。原本公主的贴身侍女紫白提议,让景略去他的院落单独授业妙凌公主,可景略却说,司炎、落梨均通音律,众人一起,能更好为公主解惑。所以此刻大家端坐在大厅,为妙凌公主一一解答完毕。
公主问题一解决,大家开始无话题了,若晨道;
“落梨姑娘,还记得我曾向姑娘要过一副字画,原答应月神祭时候还送一样东西给你,只是今年月神祭与往年不同,多了芸莫使者们,所以耽搁了。”
落梨道;
“四皇子能看上落梨拙劣的字画,是落梨荣幸,何需还送其他呢!”
若晨道;
“君子一言,岂可儿戏。何况入得我和我二皇兄眼的东西,怎么会拙劣呢?”
落梨莞尔一笑,不再说话了。因为再多说,好像自己在趁机抬高身价一般。景略在一旁淡淡看着若晨道;
“这么说,不知你要回她何物?”
若晨笑道;
“景略,我以为你什么都不关心呢?原来也有好奇心啊?”
景略道;
“你搞错了,我不是关心,只是想看这礼物她收的还是收不得?”
若晨道;
“我送的她自然收得?”
妙凌公主道;
“不知四皇弟要送什么给这位姑娘?”
若晨喝酒道;
“我先卖个关子,等到雪神祭再说!”
妙凌看着景略,口中道;
“四皇弟还是这样可爱,只是要让景略表哥为他高足担心了?”
落梨看着妙凌,虽然和她交道几乎很少,却感觉与她刚入王府见到那个娇霸、如小女人般的妙凌相去甚远。脸上表情从容看不出心事,说话却句句含沙射影,虽然依旧明艳,眼睛里多了许多看不透的东西。落梨不知道是因为皇宫为培养未来芸莫的国母,让她刻意学习了些什么,还是爱尔不能让她改变了什么。
妙凌对着景略道;
“表哥,光顾着向你请教了,还有正经事未来得及说呢?”
景略眼都不抬,道;
“说!”
一旁的紫白看不下去道;
“小王爷,和您说话都不看人一眼的吗?”
妙凌公主喝斥道;
“紫白,能这样和小王爷说话吗?平日里我怎么教导你的?还不快给王爷赔罪。”
紫白委屈道;
“是公主。”
然后向景略跪下道;
“紫白该死,不该顶撞您,忘您看在公主面子上……”
话还未说完,景略道;
“起来吧。”
然后看向妙凌道;
“公主还是说你刚未说完的事情?”
妙凌瞟向紫白道;
“你先退下,日后记住长幼尊卑,不可造次。”
紫白低着头应着退后,妙凌似有若无的看一眼落梨。落梨心下明白这长幼尊卑的话明着是教育侍女,实际是说给她听的,难道还为刚才砸她那一雪球?
妙凌教训完侍女,才对景略道;
“我和四皇弟来前,父皇母后交代我们,让表哥和你二位高足务必参加今年的月神祭。哦,还有烦请您让这位姑娘先进宫,协助我母后筹办这次雪神祭。”
若晨有些疑惑道;
“皇姐,来时父皇和母后只是让我们转告,让景略带他们参加月神祭,没说要落梨姑娘进宫去……”
妙凌笑着开口道;
“四皇弟自然不知了,这件事是母后单独跟我提起的,她说亲王爷府上那个叫落梨的丫头,一看就不俗,要得她帮忙,今年月神祭自然会格外出彩。”
落梨忙道;
“落梨多谢娘娘和公主抬爱,只是落梨才疏学浅,且粗俗不堪,不能当此大任,烦请公主替落梨转告娘娘,忘娘娘赎罪。”
妙凌公主道;
“落梨姑娘真是谦虚,刚才我四皇弟也对姑娘大加褒奖;连我那平日里满腹经纶,却只好做富贵闲人二皇兄都向您讨要字画;况且我母后向来眼光不俗,他们都对你赞不绝口,姑娘怎会不行?”
落梨道;
“实在是我见不得大世面,一到皇宫这样富丽堂皇,庄严肃穆的地方,我就心里打怵。乱了分寸,怕到时候坏事。”
妙凌公主道;
“看来姑娘过谦了,月神祭当着芸莫大使和众人,姑娘那笛声脆的分毫不差,又怎么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呢?”
落梨正酝酿着该怎么说呢,景略忽然道;
“天色不早了,若晨你和公主想必要回了。烦请你们回去回皇上和皇后,雪神祭我会带司炎和落梨一起参加,至于让落梨进宫帮忙的事还是算了,落梨现在有病在身,不方便前往。”
妙凌道;
“这样啊,不知落梨姑娘所犯何病?”
落梨看一眼,假装咳嗽几声道;
“老毛病了,天一凉就这样。”
若晨也道;
“那要不要我找宫内御医来替你看看?”
景略道;
“不用,这个靠养。”
司炎也趁机道;
“是啊,我师公看过,都没有办法根治。”
妙凌道;
“这样,要是姑娘能告诉疾病名称就好,宫内最近得了好些芸莫皇家独有不少医书,想必能找到不少可试用良方,说不定能治愈好姑娘身上老毛病?”
景略冷淡道;
“我素来也对医术有些兴趣,我自会求皇上把这些医书借我研究,不要你操心了。”
妙凌眼中神色有些低落,脸上却如无其事道;
“那好吧,天色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然后看向落梨道;
“看来我只能遗憾回禀母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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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跑回来了,前晚上十二点多到家。昨天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今天十点多起来开始写,好不容易写完一章还没来得及看多一遍,校正一下赶紧给发上来。哇哈,真好还有人惦记小跑这篇未完的故事!放心吧,我一定、一定会继续写完的,不会坑谁的!谢谢等待的人们,爱你们哦,不会辜负你们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