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宫人瞬间盯住傅离人的脸,哀戚的表情仿佛面临一场灾难,不怪他们先入为主,而是傅离人为爱成痴的形象更深入人心,况且因为仇止大家也不是被折腾过一次两次了,伤疤还没好怎么忘了疼,还有那些惨死的宫人,谁能忘了他们临死前的哀嚎。
解忧在傅离人身边站定,默默地握紧她的手,求而不得的痛楚之后对方的幸福无疑于伤口上撒盐,谁也不敢肯定她家大小姐会不会因为这个消息发神经。
灭绝想了想,大概有个轮廓,可傅离人都不激动你激动什么:“你喜欢他?”
绿衣小宫女吓得泪流满面:“不,奴婢不敢,奴婢绝没有——”
“噢,他负了你。”难怪,可哭给她看有什么用。
“不,不是,奴婢和仇公子什么也没有,奴婢,奴婢只对大小姐一心一意,还请大小姐明察。”
没关系?!云灭绝敛眉:“那你哭什么。”还嫌她头不够疼吗!
“奴婢,奴婢——”绿衣小宫女白眼一翻直接晕倒。
数百宫人战战兢兢地趴着,受刺激了,发神经了,今天的衣服穿得对不对,头上的宫花插得正不正,跪的位置会不会太靠前或者太靠后或者哪里都不靠,该死的仇止没事订什么婚。
“大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解忧神经紧绷,眼睛红红,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大小姐会不会找根柱子猛撞。
灭绝看着她等她说完,不就是订婚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能不能结还不一定呢,况且就算了结了又怎么样,婚姻并不代表女人爱情的终结,而是男人出轨的开始。
“大小姐,仇止仇公子订婚了。”解忧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在她看来一朝痛醒好过终身沦陷。
“……”
“对方是祝家小姐。”不是你,是别人。
灭绝受不了她眼神地移开视线,告诉她仇止和祝家小姐订婚就像告诉她隔壁的母猫看上了对面的公狗一样没有意义,再澎湃的感情都有寂灭的一天,傅离人对仇止的爱情也如潮退一般由一个灵魂的逝去而画上句点。灭绝募然想起月色里逃离得仓惶,深知一个男人如果被剥夺了自以为是的拥有会做出怎样白痴的事来,但难道她就非要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来。
解忧猛地抓住她的双肩,恨不得把她吼醒,身为旁观者总认为当事人是执迷不悟,可她没发现自己情绪波动也不小:“大小姐,你醒醒吧,仇止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为你做过什么,你跳湖那次他视而不见,你差点掉下城楼那次他走得比谁都快,他哪里好,更本不值得你付出一丝感情。”
灭绝歪着头,嘴角的弧度如夏末的云线柔和,她抬手拂过解忧软软的刘海,庆幸自己没看错人:“乖。”
解忧喉间一阵窒息的哽咽,傅离人这样的态度更让她断定她受刺激了,而且刺激地还不小,有跳过发神经直接傻了的可能。
众宫人更是毛骨悚然,傅大小姐傻了,意味着云淼宫所有人要跟着一起傻。
灭绝拨开解忧的手独自走下台阶:“就这样吧。”捞回了花出去的银子她对仇止的印象只剩记忆,曾经付出的真心是前人的执着,更不需要她来判定值得与否,况且她现在一没风花雪月的闲情,二没抢别人未婚夫的必要。
“大小姐——。”解忧看着她的背影,就这样是要怎样,不死几个人都让她感觉恐慌,此刻的相安可能预示一场殃及池鱼的爆发,毕竟她家大小姐变起来不是人。
楼子期无声地站定在她身后,空无一字的扇面挡住了半张容颜:“杀了仇止,他该死。”
解忧眯眼,更觉得是楼子期唯恐天下不乱。
“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会杀了那对狗男女。”
解忧丢他对白眼,抬脚走人,如果仇止能死不用等到她动手,但她不介意先弄死祝家小姐。她家大小姐得不到的,也没道理便宜了别人。
“喂,你干嘛去?”
“管好你自己。”
楼子期支起扇面遮住不太耀眼的阳光:“记得把仇止的心肺掏回来给傅离人补补。”
灭绝听见也没往心里去,活的都没交集何况死的。但在傅卫国看来,即便不是他女儿的,也要硬逼成他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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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天空渐渐漂白,失了仅有的一点湛蓝色彩,灰蒙蒙的,茫茫然然的,一路延绵至海,深成了无止尽的冷涩。云中城的冬季不长,却偏有异于别处的冷,到了深冬时也会下雪,可总不能积成一片无垠的纯白。
百里沧海将手伸到车窗外,接下一片破碎的雪花,微凉得感触停留了几秒,最终消融在生命线的末端。马车缓缓经过一间胭脂铺,三个打扮入时的妇人正驻足铺门前谈论华夏第一才子的婚事,带点违心的祝福,明显牵强的自我催眠,不知谁说了一句新娘子的坏话,引来一阵舒心的娇笑。百里沧海也跟着笑笑,想起他们离开时祝融雪看他的眼神更觉得好笑,既然爱他又为何要答应这桩婚事:“呵呵,咳咳——,咳——”
仇止随手拉上车窗,扯下帘幕,出口的话和他的脸色一样难看:“想死也找个快点的方式,别半死不活的浪费药钱。”
百里沧海艰难地呼吸几下,突然道:“傅离人没反应?”
仇止本闭着的眼骤然睁开,不至于想杀他但绝对有踹飞他的冲动。
不喜欢听——百里沧海无谓地牵牵嘴角,那他换一个:“整个云中城都传遍了,她不可能不知道。”可惜无论哪一种对仇止都是打击。
仇止忍着没动脚地闭上眼,继续想他没想通的事。以傅离人对他的关注不可能不知道他和祝融雪订婚的消息,如果知道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不知道……还不如没动静。
百里沧海看向他手里的信物,同心结,红璎珞,镂刻比翼双飞的翡翠璧:“你喜欢祝融雪?”连仇家古董都拿出来了,莫非真得想娶。
仇止口气不善道:“废话,不喜欢我怎么会娶她。”
“那傅离人——”
仇止立即打断他道:“不甘。”不甘她怎么能突然不爱。
百里沧海浅浅一笑,信却也不信,但仇止喜欢祝融雪是已经确定的事,而祝融雪爱得是他:“仇五,停车。”
“你去哪?”
百里沧海裹好狐裘,实话实说道:“去找你未婚妻。”
“无聊。”
百里沧海摆摆手,是无聊,他每次说这种实话仇止总是不信。
车帘滑落,仇止嘴角的弧度一度一度降低。不甘?!。如果真得只是不甘,他怎么会梦见她被他压在树下亲吻,然后——仇止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他最近似乎没,或许该满足一下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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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碾碎一朵枯萎的药花,均匀地将粉末撒进沸腾的药汁,工作中的她总是很美,眉目间的温柔情生是许多男人追求的梦中情人的极致,可有时候许多男人偏偏不包含你爱的那一个。丁宁柔柔笑开,想起的曾经里,是两人初遇见的情窦初开。
长夏未央,紫花榭
她花下炼药,是真得纯粹自然,笑得不染半点红尘。
可他出现,带着他的静默席卷她的世界。
“我叫丁宁,你呢?”
“……”
“你怎么不说话?”
“……”
“陪我炼药吧。”
“……”
她偶尔碎语,他始终静默。她不曾为他的不回应生气,他一句话没说却真得陪她到最后。
丁宁轻轻搓动手指,略带羞涩的笑靥回不到最初的怦然心动,她也好笑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不爱说话的男人,只是在残阳退没的时光里,她募然抬眸,他依旧坐在原地,不变的表情瞬间就扯动了她的心弦。
“小姐。”苦儿轻唤,破了相的脸都掩藏在黑纱下,只露出一双眼,略带沙哑的嗓音也不见了属于少女的清脆。
丁宁慢慢抬眸,眼角眉梢的笑意如月华般朦胧醉人:“回来了。”
“是。”
“我要的东西呢?”
“奴婢办事,小姐放心。”苦儿取出一只木质小盒,恭敬地呈上,眼底的恶毒迫不及待。
丁宁好笑地嗔她一眼:“你呀。”
苦儿嘟嘟嘴,扯痛脸颊上溃烂的伤口,怨恨瞬间填满胸臆:“小姐,依奴婢看,全倒下去得了,那种女人活该受折磨。”
丁宁更心疼她的药,却也赞同地点点头,手重地加大剂量:“都准备好了吗?”敢和她抢男人,她就毁了她的全部。
“小姐放心。”
“告诉他们,不用怜香惜玉。”
“是。”
丁宁‘担心’地又往药汁里加点料:“就是不知道三个男人够不够,便宜她了。”
苦儿笑音阴冷:“不够就算她倒霉,要不,奴婢再给她加两个。”
丁宁善良地轻叹:“留她一条性命吧,不过她本就是卖身的,应该不会想不开。”死了也要救活了受折磨,会勾引男人是吧,她就让她一次要个够。
“小姐英明。”她自然会让她活着,她为她找的男人可都是有病的,她等着看她那张脸一点一点烂掉。
谢谢脂色的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