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杂的吵杂声鳞次栉比,侍卫整装的铠甲碰触声也是诡异得泛着寒气。
此刻的倾雪,正忍着心口的疼颇为紧张的躺在瑞国太子的床上。外面御林军搜寻声似是越来越近,倾雪眸色一深,费力的抬头瞥向站在床头的瑞国太子,似是妥协般的道:“既然殿下刚刚已经出手将倾雪带到了这里,想必,殿下一定会将这救人的好事做到底吧?”
这不能怪她不够冷静!只因这瑞国太子此刻太过沉稳。眼看御林军就要搜到这儿了,他居然还没有一点慌觉!
若他此刻后悔救她了,可他再怎么说也得将她藏起来吧。毕竟,若让御林军发现他这邻国太子私救她,他也定是脱不了干系!
说来,刚才这瑞国太子冒险抱着她躲避箭羽,一路逃至这炎倾宫,她心头也是感激万分。虽知这瑞国太子也不是个可以深交之人,但就凭他刚刚冒险救她那一瞬,她风倾雪就定会记着这个恩情。
想必他救她时,那些御林军在慌乱中定是没有看清他的面目,没有认清他就是瑞国太子吧。要不然,怎会过了这么久,这些御林军才搜到这儿来!
倾雪直直的盯着瑞国太子,心里莫名发紧!身上的几处大穴早已被自己封住,心口依然有点疼,但却可以轻松忍受。刺在肩上的箭羽早被她拔了出来,并顺势给伤口上了些药。不过,她可记得她当时飒爽的在瑞国太子面前拉下肩头衣物准备取箭时,这瑞国太子的脸上可谓是红黑交加呀!
瑞国太子双臂环胸,颀长的身影投在地面上,牵出几缕深幽。他似是完全未被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所扰,只是深深的盯着倾雪,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深邃而复杂。
在倾雪被他盯得有些无奈时,他微微一笑,俊逸非凡的脸上轻轻挂起了往日里的几丝邪肆:“本殿以前从未救过人,但今晚既是第一次救人,那自然要救到底。”说完,他回眸瞥了一眼不远处那雕花的朱门,又道:“形势所逼,冒犯了!”
话一落音,倾雪只见他顿时弯身上床,并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身。倾雪正欲挣扎,却见他扯着一张锦被一把蒙了过来。
视线陷入黑暗,倾雪霎时明了了瑞国太子的做法。想来,这炎倾宫最安全之地,便是瑞国太子的被褥里了吧?
脸抵着他的胸膛,鼻间全是他独特的兰花气息。耳畔是他快速的心跳。
倾雪忍着疼想苦笑一番。呵,若非知道这瑞国太子天生就是个冷肆的主,她此刻怕是要因他快速的心跳而怀疑他对她有意了呢!
只是,她与他这般接近,倒是使得全身不自在。而他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至少,他这全身的肌肉,很僵硬呢!
“咚咚咚。”重重的敲门声在倾雪的意料之中响起。但她此刻却被瑞国太子搂在怀里,并用被褥全数包围,她也因此放松释然。
一切均有瑞国太子应付,她也乐得清闲。刚冒出这个想法,她便心头一惊,曾几何时,她这般相信他了?
不过,此刻她与他,也勉强称得上同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他若应付不了,岂不是也害了他自己?
“何事?”瑞国太子轻缓绵长的声音放出,带着几缕低低的不悦和邪肆。
“殿下,今夜有刺客闯入,陛下命令卑职等全宫搜查,还请殿下配合!”一道略微冷淡的声音响起,声音虽然有点远,但倾雪却听得格外真切。
“哦?那贵国陛下还好吧?不过,仅是刺客袭击,贵国陛下就命令搜宫,弄得人心惶惶,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听了瑞国太子这话,倾雪差点没翻出白眼!这瑞国太子果然吃不得亏呀,可即便今晚他带着她逃跑时被箭雨追击,他此刻也没必要明讽御国皇帝吧!
另外,小题大做?皇帝遇袭,又岂会是小题?
外面似乎沉默了一番,而后,那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的安危当然重要……卑职等进来了,还望殿下能够见谅!”
外面那人似乎也不愿与瑞国太子多做纠缠,仅是微微冷然的道完这句话后,倾雪便听破门之声响起。
环着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倾雪眸色一深,思考了一番,而后微微朝瑞国太子的胸膛更加挨近了几分。预料之中,瑞国太子的胸膛更僵!
屋内脚步声缓慢而又凌乱。御林军们在殿内搜得极其仔细。
倾雪暗自收敛呼吸,紧紧依在瑞国太子怀里。
“殿下可否转过身来?”那冷然之声仅在几步之遥响起。
闻言,倾雪唇角微微勾起抹冷弧,呵,果然,这事没这么简单!
“怎么,管起本殿的睡姿来了?”瑞国缓缓的声音响起。他起伏的胸膛撞击着倾雪的耳朵,使得倾雪心头霎时升起一抹复杂。
“不敢,卑职只是觉得殿下侧着睡不好。”
“恐怕不然吧!你是在怀疑本殿怀里藏有人!”轻缓的声音,缓得静谧。
倾雪此刻倒是真佩服这瑞国太子装模作样的姿态!他浑身僵硬,连心跳都快了好几许,这些,难道不是紧张的反应?可即便他心跳如擂鼓,他却能做到声音轻缓无波,似是毫无异状。
呵,这瑞国太子倒是会演戏!若论起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他怕是与袭妖有得一比!
“不敢!卑职也相信殿下不可能窝藏刺客,但为表殿下清白,殿下还是……。”
“放肆!”瑞国太子似是怒了,沉着嗓子冷冷抛出了这两字,然后又道:“呵,闻说御林军统领屈崖最近暗自在外招兵买马,训练将士,屈统领这般,是要造反不成?”
闻言,倾雪一怔,心头诧异横生!没想到,这瑞国太子连这些都知道呢!呵……
气氛沉默了片刻,而后,一道在倾雪意料之中的话响起:“殿下说笑了,卑职对陛下忠贞不二,岂敢造反!今夜晚了,打扰到殿下休息实乃卑职罪过,等此事一过,卑职定当来炎倾宫给殿下赔不是!”
“赔不是就免了,不过,本殿倒是真想与屈统领把酒言欢一回!”微缓的话语,带着几缕低低的邪意。
倾雪心下一片了然。不用想,也知这瑞国太子在打这御林军统领的主意,只是……
“难得殿下看得起卑职,卑职荣幸!夜已深,殿下好好休息,卑职等告退了!”那人的声音依然冷淡,可冷淡中却带着几分……心虚!
纷繁的脚步声走远,门也缓缓合上,发出低低的闷响!
倾雪缓缓伸手撩开头上的锦被,不期然的看见一双深幽的眸子正直直的望着自己。待那双眸子触及她的目光时,便平静无波的朝她朝投来一缕兴味!
“殿下果然好能耐,连御林军统领屈崖都能收为己用!”倾雪也不收回目光,迎视着瑞国太子的目光,从容道。
没想到,本是想避开御林军,却不料此番让这瑞国太子又多了一员帮臣!难怪这瑞国太子刚刚一点也不紧张,原来是早就计划,为的就是收了屈崖!
他轻轻一笑,面容俊美得无可挑剔,邪肆之气流出,平添了几分溢彩:“倾雪所言尚早,等那屈崖真来炎倾宫与本殿把酒时,才可算得上是收了!”
他也不狡辩,大方承认。
倾雪微微一怔,虽知他张扬狂妄,但他在她面前如此大方承认,却令她不惯!
“殿下一直留在御国,究竟想干什么?您是想看德妃的势力与御亦箫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坐收渔翁之利?”倾雪缓了片刻,仰着头继续问道。
然而,那瑞国太子却哈哈一笑,酣畅的笑声带着几缕愉悦:“呵,太子的残余势力居然被倾雪忽视的一干二净!不过,太子在位数年,根基也并非一般的浅弱吧?”
倾雪眸色一沉:“殿下是在答非所问!”
瑞国太子却笑得更甚:“倾雪未曾说过本殿不可以答非所问!”
见状,倾雪暗叹。他口风太紧,怕是问不出来了!“没想到,殿下居然会屈尊降贵与倾雪咬文嚼字!”
此话一落,倾雪只见瑞国太子几不可察的一怔,而后迅速恢复平日里的邪魅张扬。
他笑着,薄薄的唇勾起抹兴味的弧度:“本殿也没想到,本殿似乎并不是排斥所有女人的亲近,至少,本殿不排斥倾雪的亲近!”
闻言,倾雪脸色顿时僵住,这才发觉自己仍窝在瑞国太子怀里。她神色一变,急忙推掉仍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猛的坐了起来。可刹那间,她又似察觉自己不够淡定,不够心静如水,而后懊恼的一蹙眉,抬眸直视着瑞国太子的眼睛,有些低怒的道:“殿下是在戏耍倾雪?”
然而瑞国太子却不置予评:“何谓戏耍?本殿刚刚可是在救你!”此话一落,他却迅速倾身朝倾雪逼近,待倾雪握紧拳头正欲捶上他迎来的面容时,他却突然收势定在离倾雪半尺之间,笑道:“难得看到一向平静的倾雪乱了阵脚,实乃我的荣幸!”
他此刻没有自称‘本殿’,而是‘我’!倾雪被这称呼的变故一扰,而后勾唇展颜一笑,回道:“若殿下想讨好倾雪,以图拉拢煞宫,那倾雪还是劝殿下不要白费功夫了!”
瑞国太子一怔,带着几缕邪肆的眸子里迅速有道深沉掠过。片刻,他十分符合性子的张扬笑出了声,似是笑得很欢:“什么事都瞒不过倾雪,看来,本殿也得计划用其它方法拉拢倾雪了!”
果然是想拉拢她!倾雪暗自一叹,呵,煞宫,果真是权利之争中的香饽饽,连这瑞国太子都觊觎上了呢!
…
皇宫内大动干戈的搜刺客,可御林军忙活了整晚,毫无所获!
次日,皇帝因刺客之事扶额大怒,怒气殃及御林军统领屈崖,势要处死屈崖,哪知屈崖突然恶光相向,大逆无畏的点了他的穴道,并绑了他扔进瑞国太子所在的炎倾宫!
皇宫内的御林军被屈崖统治数年,由于屈崖手段高明,皇宫内的御林军听命的并非皇帝,而是屈崖。本来屈崖还不想这么早就反了皇帝,可今日皇帝居然想处死他,那他就只能提前反了!
炎倾宫内,一男一女正在认真对弈,他们对闯进来的屈崖和被绑的皇帝均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而后继续对弈。
看见那一袭白衣,发丝秀美的女子,屈崖也不惊讶。想必昨晚藏在瑞国太子怀里的,定是要通缉的闲王妃无疑!
“我说得没错吧,今天屈统领一定会来这儿!”那白衣女子朝面前的男子展颜一笑,似是得逞般的清透淡悦。话刚落音,她便伸手下了一子,而后抬眸朝对面的男子又是精透一笑:“殿下,你的车帅没了!”
对面一袭深墨锦衣的男子也不急,他垂眸将手里的一子往棋盘上某个位置一摆,而后抬眸直视着倾雪诧异的目光,勾唇一笑,道:“倾雪虽然聪明,但终究钻入了我设的圈套!此局,本殿赢了!”
闻言,倾雪脸色微黑,不置予评!
不得不说,这么久了,她以前倒是从未遇到瑞国太子这样的对手!她虽自诩聪明,可这瑞国太子似是比她还要精细!这,便是所谓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她便是那想要击败他的魔,而他便是专门挫败她的道?
“不下了,殿下棋艺高超,倾雪佩服!”
然而,瑞国太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几乎有‘灿烂’之意,不过,倾雪可未错过他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深邃!
“能让倾雪佩服,还真是不易呢!”他道!话语不似面容这般‘灿烂’,反而冷静得超乎寻常!
说完,他缓缓起身站起,并行至被捆得狼狈不堪的皇帝面前,嗤然一笑,深幽的眼底尽是让人看不懂的笑意:“陛下,委屈你了!”
皇帝穴道被点,无法说话。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难以言喻的震怒!
瑞国太子仅是瞥了皇帝一眼,而后走近屈崖身边,带着几分邪然,笑道:“屈崖统领,炎倾宫后院修竹茂密,正适合饮酒言欢,可有兴致陪本殿前去坐坐?”
见状,屈崖似是有些受宠若惊,但他那副仿佛天生般冷淡的声音却道:“可是,这皇帝……。”
“闲王妃是自己人,你就莫怀疑了!”说完,他便完全不顾屈崖的脸色,仅朝倾雪投来深深的一眼,便干脆的转身出了殿门。
屈崖在一旁似是挣扎了一番,而后冷冷的盯了倾雪一眼,终究是选择转身,朝瑞国太子的方向跟去!
此刻的倾雪,神色略微复杂。刚刚瑞国太子那深深的一眼,看得她百味顿起!
说来,此番瑞国太子的确帮了她的忙,可是,她又没有非要他帮忙!再说,绑皇帝的人是屈崖,他瑞国太子可谓是未曾出一分力!虽然她对他那‘自己人’三字不太明了,但也确定不是什么好事!若那瑞国太子此次真有磅礴的野心,失败后殃及到她,她风倾雪也定不会乐意!
暗自沉思了一会儿,倾雪缓缓压制着心头的复杂。她回神,轻缓的目光触到僵硬站在不远处的皇帝,而后微微一笑。然而,她却不知,她这个笑容,与瑞国太子刚刚的笑容一样的深沉,深沉得让人心惊肉跳,不可直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