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游船经过这里时仰望峰顶,山峰犹如大象长鼻,调皮地伸入东太平洋戏水玩耍。艾清他们没此眼福,因为他们正站到大象头上,oh,god,确实好高好陡!艾清不自觉脸色发白:眼前光秃秃的全是奇形怪状还滑溜溜的石头,就像是一处悬崖绝壁给转了个九十度后凹凸不平地铺在脚下,凸起的石头让艾清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抬脚移步。艾清平日不恐高,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每走一步心里打鼓小腿打颤,她真害怕头一晕脚一滑就骨碌碌滚下去。大伙给她打气,她终没有勇气走到最前面最有气势的地方。楠楠开玩笑说,甘远这个男朋友不称职,不能给艾清安全感;艾清忙再次声明他只是朋友,而她的女汉子男朋友要再过一天才来呢。然后她就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自己都觉得丢脸,辜负了如此恢宏美景。“不过在原地转一圈,眺望水天相接处也很美。”她只得阿Q一把自我安慰。
呆了一会,甘远说时间不早,该往回走了。双腿跟着眼睛一路享受着美景没空觉得累,歇了一会后,它们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兢兢业业工作这么久了,一下子摆谱不想动。好在有两位男士帮忙拿东西,时不时还得拉上两位小姐走上一段路,因为下山的路一点都不轻松。“艾清,王楠,你们俩这什么体力——”甘远不客气地表示鄙视,又给她们抛个甜头——“今天天气好,一会还有日落看呢,那才叫美!”艾清其实体力还行,只不过最近好久没有爬山了,此时立刻联想到夕阳如金,漫天晚霞,说不定还有美轮美奂的火烧云,她果然又来了力气。
海面上依然金光点点,一条小船驶过,投下长长的金灰色影子;不一会,海天相接处出现一道深红,接着是橙红,上面仍是金色的太阳,然而已不再耀眼,太阳的上边则是一圈圈越来越浅的淡淡金色。太阳公公就要下班啦!此时他还把一条长长的金红色梯形光带倒映在大海里,正投在远方的青灰色小岛之间。不一会,天空慢慢变暗,太阳公公的脚已经落入厚重的深灰色地平线下,只剩半个金色火球被大片大片的橙红色包围;天空中的金色越来越少,渐渐变成了昏黄色……太阳就要落山了。
在艾清低头眨眼的一霎那,看,火烧云来了!天空顿时红彤彤金灿灿一片,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烈焰熊熊,绵延不断,真的像天空着了火,又像气势恢弘的熔岩泼墨巨幅画。艾清感叹:火烧云,多么贴切生动的形容,不知哪位大家偶成此佳句。云变幻着形状,还没等艾清起好名字它们又重新组合,颜色更是数不过来,深红的,火红的,橙红的,金黄的,淡金的,半黄半灰的,青灰的,还有一时叫不出名字的,眼花缭乱,如真似幻……就像萧红所写的那样,美得让人目不暇接,让人升起白猪变金猪的希盼,美得让艾清忘掉了呼吸,手中的相机也垂到一旁。艾清想到小时候,她跟艾爸艾妈去正在收割的秋野上稻田里玩耍,也是这样的漫天红云,五彩斑斓的天空映得秋天的成熟大地和大地上劳作的人们一片通红,那时的背景是黄灿灿的稻穗和秸秆,而现在则是无边无际的清幽靛蓝的大海。一样的美!一样让艾清不由自主露出最开心的笑容!艾清——也一样美!艾清扭头看向同伴,脸上身上全是红通通一片;甘远也扭头看艾清,两人相视一笑,连笑容都闪耀着红色光芒。
相机快门声不绝于耳,每个人都把这份大美记录下来带回家去。天色越来越暗,艾清他们这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回走。今天真是太值了!回到阿姨家就洗手吃饭,都是最新鲜的海味,艾清大饱眼福之后又大饱口福。“人生如此,夫复何求!”艾清感叹。她和楠楠胃口大开,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甘远和Andy却斯斯文文,细嚼慢咽。艾清笑着问他俩怎么嘴巴收缩得那么小,扭扭捏捏地像个姑娘;甘远心情不错,看艾清和楠楠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把脸都撑大了一圈,便笑着打趣说:“你们俩秀色可餐,我们已经看饱啦。”艾清白了他一眼,又兴奋地和阿姨形容起这一路上的美景,阿姨笑笑,说自己看多了,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回房休息时,艾清有点后悔预定了标间,便悄悄和楠楠说今晚跟她住一起。因为在这么美的地方,人容易做傻事。艾清虽远远算不上资深老驴,但她也有很多旅行经历。她并非忸怩做作之人,更非有心机城府之人,她心里坦荡,她眼里看到的大多也是坦诚坦荡之人,所以一人旅行时她常大方地和人拼车拼吃住青旅拼房间,未曾害怕过,亦不曾吃过亏。她喜欢在旅行中结识陌生人,看着他们的眼睛,听着他们的故事。艾清在心里把旅友分为这几类:有的是点头之交,相视一笑后,搭把手、吃顿饭就各奔东西;有的是结伴同行一段旅程后互道再见却再没见过;当然偶尔也会遇到一些真正投缘谈得来的,旅程结束后、QQ在线时互相骚扰几句,还约着下次继续同行。鉴于甘远这一路来的表现,艾清早已把他归为第二类,但是当她看着他的眼睛时,她能看到里面有些故事,这或多或少激起了艾清一点兴趣,更何况今天又在这么美的地方,所以艾清没有昨晚那么洒脱,隐隐觉得和他共用一个标间不太合适,如果钰在,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她又开始想钰。
楠楠问Andy意见,Andy先是猛摇头,然后点头逗乐说,非常欢迎艾清加入他们的romanticnight,现在轮到艾清脸红了。甘远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笑着对艾清说今天又帮她背包又得背着她,已经耗费了自己全部体力,他只想着睡觉没心思做其他的了。艾清为自己的小人之心度人有点不好意思,轻嗔他哪有背自己,只不过拉着自己走了几段路而已。最后大家约好早上四点集合去看日出便各自回房。
好累!脚疼腿酸!艾清想今晚难以睡个黑甜觉了。甘远说他明早不去看日出,要睡个懒觉;艾清不便勉强,本想问他白天为何悲喜无常,可看他现在开心得像那些事从未发生一样,她不想扫兴不好开口。艾清一洗完澡就躺下,很快入睡,梦中还在捏脚捶腿,又酸又疼,翻来覆去,却累得舍不得醒来。
早上闹铃刚响,艾清便被惊醒,忙拿起手机关掉闹钟。甘远还在隔壁床上睡觉。艾清轻手轻脚简单梳洗后就出门和楠楠、Andy会合,走了一段路才到最佳观赏地点。已经有几个人影在那里晃动,说话也细声细语的。Andy搂着楠楠彼此分享着温暖和即将到来的美景;艾清不便当灯泡,就选择较远处的石阶坐下,静静地美美地等待着东极之光。她虽然身着厚衣,凌晨四点还是觉得寒意侵身。貌似今天云层有点厚,隐约听到有人叹息今天可能看不到日出了,艾清心一沉:“不是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吗?昨天那晚霞多美——”后来又自我解嘲道,如要较真这句谚语,还不如祈祷云层快点散去呢!猛不防背后有人轻推她一下,吓她一跳,回头看是甘远。
“你不是不来吗?”她惊讶地问。
“没怎么睡着。你一直动来动去的,还哼哼唧唧的;我想开灯看你怎么了,又怕吓到你被你骂——现在腿还疼吗?”他挨着她坐下。
“现在好多了。”她歉意地笑。又一阵冷风吹来,艾清不由地缩了缩脖子裹了裹衣服;甘远顺势搂着她的肩,艾清像靠到了火源,一阵暖意直通到心底,不过几秒后她还是抵制住诱惑坐直了身体,顾左右而言他:“也许今天看不到日出了,你看那云层——”
“艾清,你一直都像昨天那么开心吗?”甘远扯得太远;艾清一时没有会意过来:“啊?——哦,大多数时候吧,神仙都有烦恼呢。”
“艾清,你应该有很多人追,怎么就剩下来了呢?”甘远扯得更远;艾清瞪眼瞧他:“什么?谁剩下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的性格和王钰差不多!”一会又幽幽地说,“‘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啊!——你扯什么啊,有本事把那云层给扯下来!”
“没有这本事!”甘远笑。
谁知他话音刚落,东方天边突然酡红一片,太阳正奋力地挣脱云层的拉扯,好探头出来和大海、和昂首祈盼的朝拜者们打声招呼。“看!太阳!”艾清大叫,先是一束红光利剑一般穿透云层,接着一片红橙光铺洒开来,不一会金红色火球一下子蹦了出来,顿时把一切染成柔和斑驳的金,天空似乎也亮了好多。大家欢呼鼓掌,艾清沐浴在一片温暖之中,起身抢拍了两张照片。可惜一会太阳又被云层遮掩,这样反复了两次之后,日出也结束了。虽然看得不够尽兴,艾清抱着知足常乐的心态和明天还有机会的期待,迎风快步打道回府。
阿姨已经做好早饭。艾清他们几个不习惯起得这么早,现在都没有胃口,就是口渴了,还有点冷,于是艾清和甘远留下来喝了点稀饭,楠楠和Andy说还没有洗漱就直接上楼补觉去了。
艾清又冷又困,放下碗筷谢过阿姨后赶紧回房补觉,一路小跑还喃喃叫着“暖暖的被窝”。刚进门,甘远从后面一把抱住艾清,她吓了一跳,后脑勺差点撞到他鼻子上。他们靠在墙边。“干嘛!”艾清蹙眉瞪眼盯着他,她终于缓过神来了。“闭上眼睛。”他离她那么近,一时间大眼瞪着大眼,艾清不觉浪漫倒觉得有点吓人,像恐怖片里的场景,她赶紧条件反射般地闭眼。他双手轻抚她的脸庞——艾清的脸还是凉的,稀饭的暖气还未传到脸上,他的手倒还温暖——先是轻柔地吻她,越来越大力,想用舌头舔开她的嘴唇。这太突然!艾清仍然有点云里雾里地发蒙,双唇一直紧闭着。他只好伸手拨开她的毛衣外套,手贴着她的细软腰肢往下滑。艾清这下彻底清醒,大喝“干什么!”,立即摁住他向下游移的手。艾清不想这样,猛然用力推开他。忽然听到隔壁的楠楠在咿咿呀呀地呻吟着,还有Andy的喘气声,这该死的薄壁,靠在墙边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甘远也停了下来,只是看着艾清笑。艾清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笑,几天前自己就因为这个和几杯酒稀里糊涂地签了协议,而现在她早忘了自己只要捂住耳朵就可以保持清醒,这么前后夹击下,艾清小鹿乱撞,眼神迷离,一下子失掉了自制力,任他摆布。长吻完,他抱着她轻轻放到床上;艾清浑身哆哆嗦嗦,下意识地拉了被子盖住自己。他俯身贴着她轻语:“你不会第一次吧?抖得这么厉害。”“你想得美——”艾清没好气地冲他吼,还没吼完就被他的唇堵住了。
甘远心满意足,身心说不出的舒畅,他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亲密和温暖了。
他一直紧紧地拥着她;她贴在他怀里,抚着他的脸娇声说:“不能便宜你,回去就得跟我去领证。”
“真的?你终于想通啦!”他笑着吻她,“艾清,我还要给你一个surprise。”
“什么surprise?”
“一会你就知道了。”他笑着卖关子,“你再睡会,反正我们明天才走。”
甘远起身,艾清问他去哪里,他说他精力充沛,留下来只会再次打扰她补觉。看他后背,一道道红印子,艾清不由得娇羞地笑。他说以后每天都要帮艾清剪平指甲,刚才不觉得,现在感到火辣辣地疼,说完又俯身吻她:“宝贝,睡吧!”
“Singsoftkittytome!”艾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好在幸福中的女人不管多大年纪都能信手拈来这撒娇的原生态本能,更好在这撒娇配上艾清娇俏的模样也不觉得别扭。
“什么softkitty?”他一头雾水。艾清拿手机给他看视频:Penny手臂脱臼吃药后,迷迷糊糊中要Sheldon给她唱softkitty哄自己睡觉——这集太有爱了,艾清一直放到手机里,羡慕之余不免模仿。
“真的假的?”他大叫。
“唱不唱?”她瞪着大眼睛像《Shrek》里的Puss猫一样巴巴地望着他。
“好吧,不过你又没有生病——”还是不情愿,虽然受不了她那无辜的眼神。
“唱不唱?”艾清这次瞪着大眼睛提高语气变成了威胁。
“好,好——倒也简单——softkitty,warmkitty,……”
艾清凝视着他的眼,一会便闭眼甜甜地进入梦乡——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简单的幸福!
艾清一觉醒来,已经十一点多了,一看手机,有几条短信:一条是钰的,她说终于忙完了,今晚到沈家门,明天上午就能见面啦;还有一条是银行发来的转账信息,钱还不少,艾清这才看到桌上放着自己的皮夹和银行卡。这就是甘远所说的surprise吧。甘远还另发短信逗趣说这是她的卖身费。艾清笑笑,想这也无所谓啦,反正他们俩已经在一起了,立即给甘远打电话——电话关机。不会是没电了吧,艾清喃喃自语。下楼正好碰到楠楠和Andy,他们玩了一圈刚回来吃饭。“你们俩好体力!”艾清忍不住取笑;楠楠会意,和着艾清一起笑,又说她刚才远眺情人石时好像看到甘远独坐的背影。一起吃完午饭后,楠楠他们又出去玩,艾清留下来等甘远回来吃饭下午再同出去逛。直等到快两点,还不见人影,电话依然关着,艾清只好给楠楠打电话,楠楠说没有再遇到甘远。艾清有点担心起来,不由得回放了一遍东极这一路上甘远的种种奇怪表现,特别是昨天下午哀乐无常的样子——已知条件太少,艾清推导不出答案,她让自己别多想,找到他问问便知。于是艾清一个人出去玩,选择了和昨天相反的方向去大树湾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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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美的地方会让人变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