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嫩阴天,太阳和云层依旧纠缠在一起嬉戏玩闹,互有胜负。还有点风。艾清眺望海平面,偶尔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烟雾在弥漫,袅袅升起后很快又烟消雾散,绿草白石黄花配了这样的背景,又是另一番蒙眬如梦境般的美!艾清遇到一家三口,笑着加入他们同游同拍照。活泼可爱的莎莎才六岁,攥着艾清的手不放,一路上欢声笑语,蹦蹦跳跳。在大树湾石滩旁,艾清看到了楠楠和Andy,笑着感叹“smallworld”,只可惜仍未看到甘远。这里又是一处美丽所在,海水很清很蓝,无奈天气凉了,不能下去游泳,他们便坐在石头上谈笑风生。莎莎见到帅哥Andy,就松开艾清的手,跑过去缠着Andy,大家都笑这个小萝利长大后定要伤了很多宅男的心。
天色暗了后,艾清他们往回走,到阿姨家已经快七点了。甘远还是没有回来!大家都着急起来,艾清祈祷千万别出什么意外,草草吃了几口饭后便出去找他。阿姨家大女儿热心地加入进来做领队,带了手电筒、绳子等备用。往哪个方向走呢?楠楠说还往情人石吧,因为她中午好像看到他的背影。那地方还挺远的,天又越来越黑,大家心一急脚下更容易打滑。在离情人石不远的地方,借着灯光,楠楠眼尖看到了一个人影:正是甘远!他也看到大家,连声道歉,说自己忘了时间。“你不会在那里坐了一个下午吧!”楠楠吃惊地问。艾清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早上拥着自己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这两人简直一边一角都搭不上。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艾清也不言不语,隐隐地猜到了些什么,越想越肯定自己所猜的——她知道自己还是悲催地成了别人的替身。
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艾清一度想光火,然而独自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后,竟然越想越平静,她知道那个理智的自己正在分析情况并说服了那个冲动的自己。她这么多年来因为职业的关系,对责任心非常看重,对责任归属的界定非常明确。项目中,赏罚分明:是她的责任,她从不逃避推卸;是别人的责任,她也不会姑息包庇。平心而论,这次是自己的错更多点,意志薄弱又一厢情愿地掉进了自己编织的幸福梦网中——艾清埋怨自己急切得昏了头。不过话还得说开。
“我知道你有心事,也知道你是有意关机,你在逃避我,你说自己没有来过这里也是假的,你昨天在情人石就失态了。”艾清轻声细语,却字字清晰。他说对不起,说他确实在想些事情。她问他想通了没有;他不吱声——含意显然。她又问他一直在想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他说他累了,等明天再和艾清解释这一切。艾清苦笑,她恨不得告诉他今晚是他解释的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机会,然而她不想勉强,她也说不出口,她更勉强不了,她确定自己此时并不怨恨,对于这么痴情的人她发现自己怨恨不起来,更何况是自己的错更多,然而她又伤心叹惜自己不是那个幸运幸福的女孩——她真有点喜欢他,唉!可他不是她的菜!
钰已经到沈家门了,艾清给她发短信,告诉钰改变计划,让钰明天直接来东福山。
早晨,艾清赖在床上。甘远以为她还在睡,出去吃了早饭,回来后发现艾清还躺在床上,便推她叫她起床,否则赶不上去庙子湖的船了。艾清侧身向里,告诉他,她已经改变计划在这里等钰,让他自己按原计划独自先走,因为她不想再和他呆一起玩了。他知道她在生气,坐在她身边好久,一直说对不起,艾清只说不怪他。又过了一会,他像是下了个决心,缓缓低声解释道,他昨天在情人石想的那个女孩叫林佳,韩林佳,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
艾清急忙打断他:“对不起,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了。昨晚问你时,如果你能——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已经下了决心。”他自知理亏,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她安慰他更像在安慰自己:“很明显,你还需要时间。我不怪你,可我——宁愿孤身只影,永远不会做别人的secondchoice。等我回去时就把那些钱转给你,你把那份协议还给我,我们就算even。”他能感受到她言语里的伤,坐在她旁边,神情落寞,一言不发,他此时给不了她承诺,也就给不了她安慰。艾清只好起身看着他,提高声音:“你先走吧。船就要开了。我和钰在一起玩会更开心。去吧!一个大男人,别拖泥带水,牵丝攀藤的——”
他终于起身走了,开门之时,艾清没有忍住,她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叫住他道:“甘远,等下,我——我想看看那个女孩的照片——没有她照片?怎么可能!你这么痴情的人,肯定有!——让我看看吧。”她恳求。
他从皮夹里取出一张小照片递给艾清:这是个很时髦的女孩,笑得很灿烂,五官柔媚,身材很好,吊带加短裤,而大眼睛却闪现出一种出水芙蓉的气质,和她的清凉打扮总觉得有点不搭调。有点像夜店里的女孩,艾清想到,又仔细地盯着看了又看,真的没有和自己相像的地方——如果非要找出点什么,那就是眼睛吧,大大的眼睛像在轻轻地诉说着什么。“不过,大眼睛的人多了。”艾清这样安慰自己,把照片还给他,挤出干涩笑容说:“这一点上你总算没有骗我,她和清汤挂面的我一点都不像,这也让我relieve多了——bye!”
甘远走了;艾清凝望着他的背影凄然苦笑:“真被自己说中了,他就是那个结伴同行一段旅程后说再见却再不会见的人。”
钰来了。艾清和钰又一起疯玩了三天,三个岛都去了,快乐得像时间列车把她俩拉下了。艾清想:还是得和志趣相投的人一起玩,因为快乐会被翻倍的。又到情人石之时,艾清不由地有点小感慨,她让钰和别人一起去象鼻峰,她要在这里坐一会。钰理解她的心思,拍拍她的脑袋就走了。艾清不是伤感甘远,而是感怀她这几年来的感情路,感伤属于她的幸福到底还有多远。她拿出随包携带的纸笔,望着远处的碧海蓝天,写着自己心底的痛和盼。
简单的幸福
看我的眼神,淡然却温暖从容;
数你的掌纹,系着我一生与共。
抚我的脸庞,轻柔地让我心融;
贴你的胸膛,两颗心暖暖相拥。
哦,简单的幸福,自以为身在其中,
哦,简单的幸福,自以为彼此共通。
夕阳酡红,海风轻轻靠拢,
你背影匆匆,我倔强地忍着痛。
只因你说,从未曾真心相拥,
只因你说,已另有激情与共。
哦,简单的幸福,原来只是一场空,
哦,简单的幸福,原来只存在梦中。
泛起的苦涩笑容,被裹进泪眼朦胧中,
简单的幸福的心,迷失在风浪狂涌中。
不知何时,钰已经来到艾清身边,她说这首歌意思还好,等她回去改改谱上曲唱唱看;艾清笑她只会弹半吊子吉他而已。钰又骂艾清傻乎乎的,这么快就献身了;艾清苦笑说那全怪楠楠和Andy。
“艾清,你真不恨他啊?”钰揽着艾清的腰,靠在她肩头上问。
“钰,现在的感情世界太过浮躁。你看我们身边的人,恋爱中的分分合合,已结婚的朝三暮四,我老大的老大据说已经有小四小五了。唉,这些已成病态。能有他那样一个情痴,难能可贵,我实在不忍心去苛责,况且这次怪我啊!”艾清淡淡道。钰知道这是艾清的软肋,痴情的宝哥哥常让艾清感慨不已,欣赏不已,对黛玉更是羡慕不已。
钰抚着艾清的长发,心疼这个好姐妹,便逗笑道:“艾清,如果三十五岁时你我还没有嫁出去,我们一起过吧,领养个宝宝,相濡以沫到老,如何?”
艾清果然笑得花枝乱颤:“如果你是男儿身,我早就嫁你了,还用等到三十五!——为什么是三十五啊?”
“你不是常说,七和十七都是人生中重要的数字吗!在我们第三个十七的开始,我们可以重新选择人生。”艾清笑着点头,多个back—up也好。
归来的大巴车里,艾清和钰头靠着头休息。甘远发来短信说开车到车站去接她们;艾清回复说不用。甘远坚持,说他已经在车站等了,有话要和艾清说。也罢!艾清想自己反正还要收回那份荒唐的协议书。
她俩上车后,甘远先把钰送回家,然后送艾清。夜色四垂,空气清而凉。甘远把车停在公园旁,低声告诉艾清说他那天直接从东福山回家了,他好好想过了,恳求艾清再给一次机会。艾清十分不解,直来直去的她更不原意这么纠缠下去,直截了当地说:“甘远,因为你的重情重义,所以我才不怪你。我倒要劝你好好珍惜——她,她不会不在了吧?——在就好。”甘远望着窗外,两眼放空:“我和她已经没有可能了。”艾清受不了他这副颓丧和退而求其次的样子,大声道:“你希望我说什么?——那,那你要么痴心到底别来祸害我,要么真正放下重新开始!”“我就是要和你重新开始。”他抬头看着艾清。
“你把灯打开。看着我的眼睛——”艾清命令道,她盯着他的眼睛穿过他的眼底直达他的心底,那里面全是小心翼翼的不确定,艾清忍不住大声呵斥——“你骗谁?!你看你的眼睛,全是放不下。何苦为难你自己!一个大男人优柔寡断、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那他就算毁了——你可别把自己给毁了!”甘远没有想到艾清这么能训人,雨点似的噼噼啪啪,而且全往他还未痊愈结疤的伤口上狠砸,他立即恼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艾清不客气地吼:“我一直都这么聪明!”
甘远反唇相讥:“你聪明的话,那天就不会签协议!”
艾清的脸瞬间绯红:“那天,我喝多了!——对,把那破协议还给我!”
“不给!”甘远拉长着脸悬在半空中,因为他的脸被艾清训斥得还没有找到地方搁!
“算了!你也不会对我怎样!我不要了。”艾清从心底一直觉得这个男人本质不坏,只是他婆婆妈妈的性格正是自己最讨厌的人性弱点,于是打开车门,自己跑去坐地铁。跑了几步,发现忘记拿带给艾爸艾妈的海鲜了,只得气呼呼地折回来取。甘远没有说什么,他的脑袋突然灵光乍现,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和他一直念念不忘的温柔可人的林佳完全不一样,他埋怨自己眼花了,更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从艾清身上找林佳的影子,于是冲着艾清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喊:“艾清,我也不在乎你!”
艾清听到了,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份协议剪了个稀巴烂,她恨自己的眼睛竟然看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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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替身,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