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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认识并相约结伴同游的另外一对已经从泸沽湖返回丽江;他们一行已有六人,艾清打电话请师傅明天换越野车来接他们。开车来的是个帅帅的藏族小伙,冠了汉姓王,才二十出头,是一行人中最年轻的。小王身形瘦削,满眼都是话,言谈举止利落大方,一看就是精力充沛、健谈能干型的。

上车后大家互相介绍,原来杨玥和宣扬是来度蜜月的,大家赶紧道贺要喜糖吃;欣欣和斌斌是来疗伤的,大家调侃他俩有缘又给他俩鼓气。艾清笑称前一对是“携手在路上”,后一对是“相遇在转角”,而她和甘远呢?艾清想不到合适的词,不由得对着正飘在空中的思绪淡然一笑。甘远问她刚才那蒙娜丽莎般神秘的笑是什么意思,艾清解释,甘远说“我们在半路上”,艾清嘲笑他半文盲,破坏了意境。

沿途经过虎跳峡,可这个季节看不到浪石搏击山谷轰鸣的惊心动魄,所以一行人决定直奔香格里拉。玛尼堆、风马旗显得有些孤单,因为已经没有无边无际的青山绿野和五色鲜花相依相伴。艾清只能想象春暖花开之时,这一路上该是多么的美,红的、紫的、粉的、黄的、白的花,铺天盖地连成一片花的海洋,似乎伸出手去就能采回一车的花香。

小王给大家讲迪庆的地理风貌,讲藏乡的风俗民情,讲仓央嘉措和玛吉阿米的故事……大家听得如痴如醉。艾清大学时就知道仓央嘉措,喜欢他那些美得让人心醉又让人心碎的情诗。她兴起给大家念诵了几句,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信笺小本,上面有情意绵绵的《那一天》。杨玥宣扬第一次听说仓央嘉措,看了诗后,都说这诗好美好深情,又夸艾清字漂亮,信笺也古雅,玥玥爱不释手,请艾清把这个送给她。艾清笑着说好,又想起一首歌里有两句引自仓央嘉措的诗,送给蜜月中的玥玥宣扬更合适,于是提笔写在后面:

在看得见的地方,

我的眼睛和你在一起,

前世有缘今生才能遇见你。

在看不见的地方,

我的心会和你在一起,

茫茫人海我们永远不分离。

小王问大家今晚是否想去藏民家访,玥玥说她有点累,欣欣也想休息怕会高反。小王说他以前相好的姑娘家里接待家访,她家超有钱,藏房非常漂亮,雕梁画栋精美绝伦;说到精美,小王又说到藏刀,然后大方地把自己的佩刀拿出来给大家欣赏,镶嵌的装饰品闪闪发光,果然精致名贵;说到名贵,大家又说到这里的野生林芝;说到林芝,艾清立即想到吃着林芝长大的牦牛和牦牛肉。

甘远忍不住笑,心想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构成的,和自己以前认识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刚才谈诗写句时觉得她仙气飘飘快要升天了,突然间掉到地上满眼寻找牦牛肉,以前竟然还写过代码;又想到她不能吃辣,可是抵不住牦牛肉的诱惑,因为她觉得只有辣的才好吃,结果自己只得给她买最辣的,然后看她咂巴着嘴,自己还得不时给她递水。

艾清听甘远说完,有被小小宠着的感觉,不禁跟着他笑,一会又装模作样地吼他大惊小怪,怪他还是不了解、不懂自己,甘远笑道:“你是个怪胎,你不说出来,谁能猜到、谁能懂你啊。”嬉笑中,两人的感情又升温几度——他喜欢宠着她的感觉,他的人生在慢慢变得轻松欢快。甘远虽然不懂诗,他小声告诉艾清这块圣地养发了好多人,这辆越野车和那把藏刀全都价格不菲,小王刚才说他家里还有两辆更好的车,艾清咋咋舌表示羡慕。

香格里拉的海拔很高了,贴心的小王叮嘱大家好好休息,一定不能着凉,身体有严重高原反应就给他打电话。欣欣可能因为这几天心情不好身体有点虚弱,到了这里后就觉得头晕想吐。艾清、斌斌照顾欣欣盖暖睡好,告诉她不要有心理压力,睡上一觉就会适应了。

虽然艾清声明自己不会高反,因为她去过梅里和雨崩,甘远还是有点担心,让她睡在自己怀里,还信誓旦旦保证不会乱动。香格里拉的秋夜确实清寒,被子也不软和,艾清独自躺了半小时,手脚还是暖不热,只好依了他,在他的臂弯里暖暖地躺着。

甘远握着她的凉手轻声问道:“艾清,如果你有五百万,你怎么花呢?”甘远从越野车想到这个问题。艾清说自己还真画过这个大饼充饥,说她喜欢看书,喜欢闻书香,喜欢图书馆的清静,所以她首先要在图书馆附近买个房子,想去图书馆抬脚就走;然后到正在开发的清水湖买套房子,那里空气好风景好,给爸妈养老用,兼作投资。甘远笑她也许五百万都不够买这两套房子。艾清说买小点的,还要省下五十万,自己休半年假,带着爸妈、艾澈和钰一起玩转中国;对了,还要留下五万把股票里被套的钱解救出来。甘远惊讶她还买股票;艾清说她对股票不感兴趣,纯粹是投机赌运气,结果理所当然被套,好在钱不多。

甘远嘲笑她这五百万花得太没创意;艾清反问他怎么花。甘远说:“当然先给你——”艾清小小感动——“好一次性付清你的卖身费。”艾清瞪眼捶他胸口一下,批评他更没有创意,噘着嘴要他好好回答。甘远说当然拿去投资升值,一倍两倍四倍地翻哪。“这也没有创意,不就是小鸡变鹅,鹅变羊,羊变牛的故事吗?”艾清不服气道。“你啊,就是喜欢抬杠!睡吧!”甘远笑着吻吻她头发;艾清对他致以信任的笑意和谢意,便暖暖甜甜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天还蒙蒙亮一行人就起床坐车去普达措,衣服都穿得很厚。今天只用走栈道,艾清就穿上了软软的雪地靴,又把毛衣、冲锋衣、羽绒服套了一层又一层,因为确实太冷;甘远看她套了那么多层衣服还是很高挑苗条,终于明白什么叫“好女不过百”了。斌斌一直照顾着欣欣,此时两人笑意吟吟,精神焕发。艾清和甘远相视而笑,艾清无意中做了一回媒人,让有缘分的这两人千里来到香格里拉相会。

一路上巍峨群山连绵不绝,艾清在车里只能看到黛青色的峻拔轮廓,只能感受到藏区天地间那份神圣的安谧。忽然,天边一大片云雾蒸腾涌起,一时间云遮雾障,整个群山只剩下青白色的一片蒙眬,更觉神秘而圣洁。

普达措意为普度众生到达的湖泊,是第一个国家公园,前来领略高原隽美湖光山色的人们一年四季都络绎不绝。刚下车,刺骨寒意阵阵袭来,艾清身子有点发抖,甘远紧紧地拥着她。可是一到属都湖,云雾缭绕,水天飘渺,青山、黄野、碧湖时隐时现,真如仙境一般。艾清早已忘了冷,在她的带头下,只要允许步行能步行的地方他们全都不坐车。

走着看着拍着,一抬头发现一束阳光已经落在身上,一直暖到心里。广阔草野青一片黄一片半青半黄又一片;古树苍松昂首挺拔,展现着健美身姿;湖水清幽澄澈,湖面明镜一般,把苍穹群山揽入怀中;胡子树依然精神抖擞,胡须拖荡到水面,骄傲地夸耀着滋它养它的高原仙气;极目远眺,双眼所及的一切都以湖面为镜一上一下交相辉映,闪现着静谧安宁的自然对称之美。艾清不由得停下脚步,贪婪地把这一切都纳入眼底和心里。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洒下大片金光,大家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还没有走出多远。

看!好多小松鼠!有的捧着坚果悠然自得地啃着,有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欣赏着艾清他们这道“人文风景”,有的继续在树干树枝上相互嬉笑打闹。艾清她们喜笑颜开,跑过去逗它们,还要抢它们的坚果;小松鼠一点都不羞怕,跳到艾清手臂上挑衅地左瞅瞅又看看。一阵嘻嘻哈哈大笑之后,他们继续前行,有个多情的松鼠还跟着送了几步路。

艾清边走边看边做梦,想着春夏之季这里又是怎样一番大美,单想那满眼郁郁葱葱能滴出水的绿,单想草甸上那一片片五颜六色竞相绽放的娇艳美花,单想那碧蓝清幽泛着粼粼金光的天湖圣水,再闭上眼睛原地转上一圈,想想自己双目所及处的蓝天白云、青山绿野、玉湖碧水、红马黑牛……

甘远取笑艾清又得陇望蜀了,不过他说他以前初夏时节来过,那时那景就和艾清现在想象的一样美,他还柔声说,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带艾清来。艾清甜甜地笑,幸福地笑。“艾清,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甘远紧握着艾清的手,臂上搭着她的羽绒服——此时已经是高原大太阳了,艾清觉得热就脱了下来。

“那当然喽,所以我的眼睛才是我最美的feature啊,因为里面全是美景和美人!”艾清王婆卖瓜起来,甘远果然笑她给点阳光就乱灿烂。艾清又歪头挑眉嘻笑着说:“你在我眼里也是小美人喏。”甘远刚喝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咽下后还干咳了两声:“你这语文谁教的,就不能换个词吗!”说完扯扯艾清头发算作报仇。

在碧塔海,大家走得更慢,都有点气喘吁吁,毕竟是高海拔,好在他们不赶时间,索性坐下来歇歇脚,嚼点巧克力喝点水。突然,甘远指着远处喊:“艾清,快看,黑牦牛,这里长大的牦牛和吃了林芝一样好,你赶紧趁鲜去咬两口!”大家都笑,他们都知道艾清对牦牛肉情有独钟。可惜甘远是在打趣她,那不是牦牛,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反正不是动物。艾清笑着给他一记温柔拳。

几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一路上都和艾清他们不远不近地不期而遇,常甜甜地请艾清帮她们合影。艾清很乐意,于是一摁快门,目似弯月、丹唇逐开、手比剪刀、笑靥如花的青春美图一一定格。

快要走到终点时,艾清蓦然回首,心震撼得少了几跳:看!远处群峰之间突现一片开阔水域,水域边界凭水处就像横空拉起了一条长长的白玉缎带,缎带清灵透亮中闪着点点金光,正浮逸在波光粼粼的明净湖面上;而那清幽湖水随风叠起一圈一圈的清莹波纹,倒映着蓝天白云青山黄野,一直荡漾到艾清的脚底——曲径通幽处却突现柳暗花明的视觉冲击,大美!其他人不约而同欢呼感叹。

大家意犹未尽,而且没有高原反应,于是一合计决定往回走到有船坐的地方,再从水线上近身感受高原天湖的另一番美。一行人有说有笑,玥玥开玩笑说,别人是百年修得同船渡,而他们这三对是千年修得共枕眠。

杨玥宣扬第二天去松赞林寺,然后就要返回丽江了;艾清和甘远直接去拉萨;亓欣和梁斌愿意再和艾清甘远同路游玩。于是大家相拥互道珍重后,便各自准备继续向美景和快乐出发。

“来到拉萨,来到了布达拉!”艾清一路上抑制不住兴奋。他们四人中只有甘远来过,他说当年来此并非赏景,而是带着困惑前来求解。艾清想知道得更多,甘远却柔声说都是往事旧事了,是和留学、和刘唐有关,他现在依然不想提及那些事。艾清笑笑,虽然心结还在,不过此刻的她也不忍刺激他去触碰那些他才封存不久的记忆,于是听话地不再多问。

------题外话------

在香格里拉和普达措,他们的感情开始升温,淡淡的暖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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