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进行声音匹配,找跟锦然有关的所有男子的声音过来进行速配。”半夏边说边快速地运行程序,电脑马上进行了筛选过滤。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不得不感叹锦然交往过的男人真多,连E神的声音都进行了速配,可惜并不是。
半夏不得不回过头来重新听那段录音,反复听了几遍后觉得这个声音竟变得有点似曾相识,好像是某个人故意用了很特别的发声方式。
“麻团你再听听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半夏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青烟袅袅升腾,如水墨青花随风起舞,朦胧了半夏苍白的脸颊。
“老大你真会开玩笑,听过的声音怎么会没有印象呢?”
“不是,是那人故意这么说话的。在火凤凰的时候就接触过好多这样的例子,一些人为了不让对方识破自己的身份,常常会对声音进行稍稍的改装,就像我们听到的这样。”半夏起身倒了杯咖啡递给麻团,自己也冲了一杯卡布奇诺。
“经你这么一说我貌似有点明白了。可依然想不起来会是谁。”
“是,是,是君临!我想起来了,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他说话时会有这种语调。”半夏戴指环的食指猛地一敲,想起了什么。
“什么语调?我听着好像没多大区别呀。”
“具体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他讲一句话常常会暗含许多信息,很阴险的那种感觉。不行,快点查查君临进来的活动范围。”半夏便说边利落展开调查,眼睛盯着快速闪动的电脑屏幕,神色庄严肃穆。
“只凭一种感觉就能断定君临有问题么?别忘了在印度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办过事呢,他怎么可能为了一样东西就帮着锦然杀掉你呢?”
“在印度时他就出卖过我们一次,你说他还可信么?与其相信他倒不如相信我的直觉,我的直觉可从来没出过问题。”半夏执着专注地看着电脑,时不时地回答着麻团的问题。
“好吧就算是君临,那锦然要交给他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或许不是一件东西,是什么机密也说不定。”
“不会是有关火凤凰的机密吧?”
“麻团你真是越来越有见地了。”
“这还不是跟着老大的思路走么。那会不会是锦然这么做被火凤凰发现了而杀人灭口呢?”
“这个也说不定。”
“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锦然临死前曾不顾一切跑来告诉我顾子琪将会有危险。她是从哪儿得知这个消息的呢?是火凤凰还是君临那儿?顾子琪的危险莫不是指的被陷害这一桩?果真如此那锦然也太可怜了,搭上了性命陪别人演了一出最不愿看的戏。”半夏忽而转过身来,拿起桌上的咖啡润了润嗓子,说道。
“你是说有人设计利用锦然的性命来陷害顾子琪?”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而且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顾子琪如今又没有下落,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警局已经下了搜捕令,现在全城的人都在找顾子琪呢。”麻团吃着薯片,细致地提醒道。
“这倒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找到他的,除非是他愿意露面。”半夏笃定地说道,她的神色看不起来很平静,似乎对顾子琪充满了信心。又好似沉浸在过去美好的回忆里,夕阳像一朵金盏花瓣轻轻落在她的脸颊,给她上了一个古代仕女的花钿,看起来颇为柔和妩媚,少了分平时的刚强多了分独属于女人的柔美。
借着麻团的视线打量半夏,其实她一点都不难看。虽然不像锦然那般妖娆夺目令人无法直视,半夏却有独属于她的魅力。第一眼看上去那么另类,桀骜不驯甚至很讨厌,因为她不会去迎合你。相处的久了你会被她的种种所吸引,她很笃定从容,有一种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洒脱与自信,她很聪明,自知进退,从来不会咋咋呼呼,也不会很粘人。没等你讨厌早就桃之夭夭啦。
如果说锦然就像明艳逼人的红玫瑰,那么半夏便是秋日傲霜雪的金菊。虽然不会吸引很多滥情的俗人,却有种坚定而不可侵犯的光芒由内而外长久地影响着周围的人们,那种坚定的气场让人们长久地驻足凝望、欣赏、感动、震撼,而不会因为一时之喜而随意采摘,之后随便扔掉。她的傲气,她的坚强,她的气度、她的执念让人感动。这样的女子注定不会为凡人而折腰,这样的女子注定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样的女子注定生活在别处。而就是这样的女子顾子琪偏偏不懂得珍惜,真是暴殄天物,该死。麻团很纠结地这么想着。
“老大有一天你可以不做这些了,光明正大的在外面活着,你会做什么呢?”麻团想了半天顺理成章地问道。
“我可以不做这些?呵呵,我不知道除了这些我还能做点别的什么。做菜?一塌糊涂,当个白领?朝九晚五的生活受不了。你说呢?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没什么呀,只是觉得既然脱离了火凤凰就该有更好一点的,更自由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不自由么?独立自主,能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直是我的梦想。我这人最怕被人管束,最讨厌别人跟我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其实这样的生活方式也蛮好的。”麻团看了眼半夏,觉得心里满满的,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你说什么?”相比之下半夏有点心不在焉,机械地重复道。
“没什么呀,我觉得现在还蛮好的。你不觉得吗?”麻团被突然这么一问,还以为半夏看出了什么顿时脸颊有些烧红。
“我们处境很糟糕,也不知道顾子琪在哪里。”半夏喃喃,瘦削的脸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心和忧虑。
“你在为他担心?”麻团语气本能地变得有点生硬,有种不受控制的气流在逆袭。
“不知不觉忙活了一下午,此刻夜已深沉,以往这个时候顾子琪也该回来了。”半夏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走着。
顾子琪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这样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顾子琪就算再忙再累情况再特殊,也一定会接她的电话。他肯定是出事了。
“要不我们出去找找?”麻团提议。
“出去找的话范围太大,万一他要是回来呢?”随着时间的流逝,半夏愈来愈坐立不安,依然不死心的等着。
“那我出去找,你在这儿等着。如果有什么消息,马上联络。”麻团说完,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说过就算是离开也要说一声的,不会这样无缘无故消失。半夏从没想过像顾子琪那样强大的人也会有被人挟持而来不及回来告别的一天,她不愿去想,却不得不去想。
眼睛死死盯着监控程序上几百米海滩上的所有境况,午夜的海滩一片寂寥幽深,却是杳无一人。半夏再也坐不住了,时间流逝一分顾子琪便耽搁一分,危险了一分。
窗外闪过一个暗影,半夏定了定神,伸手去抓起附近的一只花瓶。
“半夏,是我。开门。”是顾子琪的声音。
“子琪,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半夏跑过去紧紧扑到顾子琪怀里。
“我没事,我没事。傻瓜,即使离开也要跟你说再见的。”顾子琪轻抚着半夏,安慰道。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不要说什么离开不离开的。”半夏拖着浓重的鼻音,窝在顾子琪宽厚的怀里不想让他看到她哭泣。
“好,不说,不说。”顾子琪凤眸如烟笼寒水,看不见的幽深里涌动着一片凄楚。
“锦然死了。”半晌,半夏喃喃。
“我知道。你相信我么?”顾子琪轻叹一声,满含倦意。
“我相信你。是君临做的,上次我跟锦然见面后便在她鞋里安装了窃听器,里面有她跟君临交易的内容。”半夏说着,依然紧紧抱着顾子琪不放。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好办了。现在我的掩护身份已经彻底暴露,处境十分不利,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说到此,顾子琪紧贴着半夏的耳垂假意亲吻用极细微的声音嘱咐道:“衣柜里有个夹层,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我保存的特工所有窃听仪器,还有各种枪械。选择几样你用得着的,等我离开后悄悄撤离。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那你呢?不跟我一起走么?”
“外面有车子等着我,是组织的人。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虽然我没有杀锦然,可那些指纹是真的。你放心照顾好自己,组织会安排好一切的,我会没事的。”尽管顾子琪故意避开了一路凶险的未来,说的极为含蓄,可半夏还是听得担忧不已。
“组织要怎么安排?”半夏知道这属于高度机密本不该问,可关涉到顾子琪的贴身安全,她不得不越权。
“可能暂时坐几天牢,然后被组织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出来。很安全的,你不用担心。半夏,你让我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力量和希望。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起,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保护你,让你远离我曾经遭遇的一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要你卷入进来。从今天起不要再管我,好好过你的生活。你要答应我。”顾子琪深邃冷峻的凤眸倒影出半夏凄惶难舍的脸颊,多少安慰的话语都融在了一片温柔的疼惜里。凤眸里惊涛一浪拍过一浪,有不舍、有痛惜、有决绝、有温柔,唯独没有一丝的自怜和畏惧。
“没有你,……”半夏带泪的眼眸迎上了顾子琪满含期待、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眸子,话到嘴边竟无语凝噎。她本想说,没有你我的故事便已结束;没有你,我不知道活着和地狱还有什么区别;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可她不能那么自私,不可以再平添他的忧虑,他已经操劳了太多太多。所以,出口的话变成了这样:“没有你,我会活得很好,你放心。”
她看到他宛如深潭的眸子被这一柄利剑横空挽破,剑风肃杀,她落在他眼底的倩影在凌厉的剑气下化成阵阵碎片,犹如乱落的桃花,转瞬凋零。她还是伤了他,如此清冽、决绝。
“记住你说过的话,好好活着。”顾子琪在半夏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决绝离开。
跳动的神经被慢条斯理的时光碾成极细极细,细到几乎看不见的一条线,这条线先前崩得太紧,忽而随着顾子琪突然离开的声音戛然断裂,无数条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头密密麻麻在脑海中叫嚣,嗡嗡响成一片,让半夏颓然地倒在地上。
她不要他拼命厮杀的时候还总是瞻前顾后的担心她,之所以说的那么决绝,也是为了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