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紫瞳流转了一下，然后归做深不及底的颜色，只是拍打床铺的尾巴慢了下来，这女孩救了自己他定会报答，但如果这个女孩也是一样的贪婪…
“什么鬼天道！”气哼哼的咒骂了一句，沐红妆的眼睛悄然划过旁人看不得的愤恨和杀意，便又笑意盎然去安抚狐狸。“小狐狸，在这里你就放心好了，平安守着你，我守着平安，就算那天道真的要抹杀你，也要先过了我这一关，嗯？”
沐红妆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兽都赫然，然而很快大家眼睛里都带上了期待和崇拜，仿佛沐红妆就应该这肆意张扬。从沐红妆挺身而出救下狼王的时候，从沐红妆放弃自己救了平安的时候，兽族的人们就决定从此追随在她的身后，赴汤蹈火，不离不弃。
对嘛，什么鬼天道？敢杀他们兽族的娃娃。于是大家也都激动起来，不会说话的乱哼哼，会说话的群情激奋，金更是激动地跳到了天花板上。
“对！天道什么的，放心好了，我们护你！”
“以后跟我混，没人敢伤你！”
“就是就是，狐族人一定愿意接纳你，要不要来？”
“那算是个什么东西，反了它的天道！”
东一句西一句，整个木屋和菜市场一样，其中最闹腾的，反而是不喜欢狐狸的夜煞和一众狼族，夜煞嘹亮着嗓子说什么，底下的狼族就嘹亮着嗓子大声嚎叫，就连一贯冷静的咲叶，也附和着喊了两嗓子。
沐红妆扶额，看着好像被吓呆了的小狐狸，对白虎无奈一笑。“白虎，你是天天怎么折腾他们了，怎么一个个都和吃饱了撑的一样。”
听了沐红妆说话，白虎也怪无奈的摇着头，唇边却带着异常温柔的笑意。而那群疯子一样的兽族，有几个一时没收住话头，顺着沐红妆的话就接了下去，其中接的最快最顺溜的，当属夜煞。
“对对，我和吃饱了撑的一样！”夜煞话一出自己就愣住了，然后毛茸茸的脸纠结成一团，周围兽族同样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狼族，重点嘲笑他们的王。
“嗷嗷。”王你吃饱了吗？没见你咋吃东西啊，怎么就撑着了？
“嗷嗷嗷呜——”哈哈哈哈，王你怎么了？
“嗷呜。”王，用不用我给你揉肚子啊？
“嗷？”王也没见你难受啊。
“嗷嗷呜。”大家不知道，小时候王特别贪吃，一吃撑了就赖着公主给他揉肚子。
“嗷呜呜。”对对我也知道，四脚朝天仰躺着像个赖皮鬼一样！
“呜？”还有这种事？公主摊上这么个哥哥好可怜~
“嗷呜嗷呜。”你不知道，王还扭着个身子冲公主撒娇呢！
“嗷！”真的？！
“嗷——”狼族人听见他们的王怒吼一声，然后那个首先爆料的狼就被哐当撞在了墙上，夜煞顶着一张红彭彭的脸，一脸的恼羞成怒，就连白色的毛都气成了红色。“你们几个混蛋，都给我滚——”
狼族们都一脸愉悦的离开了夜煞的攻击范围，被撞的也很快爬起来滚到一边，因为都知道王不会真的伤害他们，于是走了个角落又开始探讨，周围的兽族一脸兴趣的围上去，很快角落传来一声声惊叫，和忍不住的嗤笑。
“王小时候特别懒，总是憋尿憋急了才上厕所，往往走不到厕所就蹲下尿了。”
“嗯，有时候在窝旁边就尿了！”
“王小时候还走路不看道，走着走着就撞树上了！”
“可不是，还有一回树上掉下来了。”
越来越多的爆料，手舞足蹈的爆料者，津津有味听着的旁观者，嘴角抽搐的沐红妆和白虎，还有一只不明白状况的狐狸，看着这些，夜煞的底线终于被打破了，他忍不住嗷的一声，冲出了房间，不知道到哪里舔伤口去了。
“好了你们。”无可奈何的一扬手，看众兽终于规规矩矩的停下来，沐红妆低声吩咐咲叶。“去看着夜煞别出事情吧。”
“呜。”咲叶从喉咙发出一声低笑，微点脑袋便出门去了，沐红妆松了口气，一边把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金捞到怀里，才回身问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苏笑看着沐红妆，愉悦的晃了晃大尾巴，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这女孩是谁，不过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跟在这个女孩身旁，这个女孩便会拼死保护他，已经是数万甚至数亿年没有过的感觉了。
他一直是个保护者，从灭族的时候，从浅儿回来的时候，从建立九尾殿的时候，从接受神魂的时候，从拥有自己的空间的时候，他一直保护着背后的孩子们，无关责任和喜欢，只是心疼而已，或许有着争强好胜的心思，可是从没有人站出来说那么一句我护着你。
其实浅儿这么说过，也这么做了，可是付出的代价却让他心疼的恨不得重新来过，自此便再不让这个孩子出头了，宁愿折了他的羽翼，禁锢着不让他出那座宫殿那间屋子，放在怀里当做玩物，也不愿再让那孩子伤痕累累。
于是宁愿自己伤痕累累。
苦笑一声，便回神去回答沐红妆的话，虽然不想隐瞒什么，但是在这里是谁的地盘不清楚，也不知道洛悯然的势力有多大的情况下，还是出于对这些人的保护，随口说了个名字，屋子里立刻回荡着微微沙哑，连气息都带着魅惑，然而奇异清脆的声音。“妖。”
“你会说话？！”沐红妆吓得一个激灵，虽然听出这不是他的真正名字，但因着好心没有再问，被沐红妆这么一吓，金再一次撞上了天花板，白虎皱皱眉头，做出了防御的动作，沐红妆拉住白虎的手安抚了一下，叫他别担心。
“嗯。”苏笑点头应了一声，努力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只好依旧躺着，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过沐红妆的手掌。
“别起来，你的伤看上去好了，可是我终究没办法治愈。”沐红妆却小心着不去碰那只狐狸的尾巴，只是温柔的笑开了，点点那只狐狸的鼻头。“喂，把你的尾巴拿开，小心我给你拔掉。”
此言一出在场的狐族几乎都把自己的尾巴藏了起来，至于狐族来说，尾巴可是相当重要的东西，比男人的命根子还要命根子，然而苏笑却直觉这女孩不会伤了自己，过分的把一条尾巴缠绕上沐红妆的手腕。“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沐红妆把他不老实的尾巴扒拉下去，却马上被他缠住，无奈的任之自流，一边接住掉下来的金，想着要不要再把他扔上去，一边开口问道。“那么，妖，你是怎么伤到这个地步的？不会也是被自称光明女神的追随者给打伤的吧。”
白虎扯了扯沐红妆的袖子，温润的眼睛闪烁过不明的意味，沐红妆回头望了望聚集在门口好奇看着的兽族，了然的笑了，却浅笑着摇头，白虎不解，但还是没有说什么。沐红妆知道白虎是想提醒她人多口杂，但是曾经臣服于她沐红妆的威压之下的兽族，任何举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有这个自信。
“光明女神…”苏笑愣住，紫色眸子变得迷茫起来，好像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伤重之下，加上此刻的失神，也没有看见沐红妆和白虎的动作，最后却是摇了摇头。“我的身份恐怕不能言说，不然这整个一界都要因为我们的任性而湮灭。”
“啊？”这回换是沐红妆愣住了，白虎再一次皱起眉头，忍不住插话道。“你是上界的人？”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所以也不清楚算不算得上是上界。”苏笑哑着嗓子咳嗽两声，回答白虎的话。“你既然知道这里有上界之说，应该也知道自己位面的名字吧。”
“…”白虎沉默着，终于启唇，却没有为苏笑解惑，而是首先为沐红妆解释道。“这世界很大，级别也不一样，上界人一般比下界强大。”
“嗯，我明白。”本就来自异空间的沐红妆很快理解了这一点，她拍拍白虎的肩膀。“说吧，没关系的。”
白虎望着沐红妆，许久才开口，吐出简单的两个字。“吾皇。”
“吾皇之界，兽神空间？”苏笑惊讶挺起身体，就连缠着沐红妆手腕的尾巴也下意识的拉紧，最后却无力的倒在床上。“唔！好痛。”
“笨蛋！”沐红妆忍不住在狐狸头上敲了一下，扔了金就抓住他的四肢拎起来，又轻轻的放在床铺之上，然后回头吩咐白虎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他现在经不住惊吓。”
苏笑浑身的杀气瞬间释放，但是同样在这一瞬间之内迅速也缓慢的收了回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喊过他笨蛋了，上一次恐怕还是四姨家的淘气丫头喊的呢，上位的地方呆久了居然连一句玩笑话都听不得，苏笑苦笑一声。
“嗯。”听见沐红妆的话，白虎毫无异议的笑了，温和之下带着被信任磨去棱角的冷冽，正好他也要花时间来理一理头绪，随即他一挥手。“都散了吧。”
兽族们三三两两的聚起来，终于听话的离开了，恐怕不是他们自己想离开，而是忙着回去给家里人讲热闹去了，但也有人还没有看够热闹，一只兔子磨磨蹭蹭不愿意走，看了沐红妆好久才离开。
见世界终于清静了，沐红妆捏住还要捣乱的金，抻过被子给狐狸捂严实，才吩咐狐狸道。“我知道你身上有毛，可是也要捂着，你内伤太严重，一着凉就会发烧，那时候真是神仙难医，不能因为看着好了就忘了这件事。”
“嗯，我知道。”苏笑看着把他当做小孩子的人，不禁笑了，狐狸笑起来真的很奇怪，不过沐红妆看着苏笑眯缝起来的眼睛就知道他很开心。
“好了，那我先出去了。”沐红妆不放心的看了看，才拉住白虎的手向外走去，然而一直到沐红妆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苏笑原本精神的眼睛潋了下来，他忍住要咳嗽的欲望，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沐红妆是不知道的，她拉住白虎的手精精神神的蹦跶起来，连金也跟着一起蹦蹦跳跳，白虎一直用温和的目光望着身边的孩子，是的，无论再怎么强装做大人，沐红妆，一直都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白虎，你知道吗，我觉得天突然就漂亮起来了…”沐红妆回头，漂亮的眼睛望着白虎的眼睛深处。“那时候啊…我以为我就要死了呢。”
“今天看到狐狸的时候那种无力感又出来了。”沐红妆从来没有和谁说过这些事，也是因为在异界的这些日子只清醒的过了几天，而说的话也是颠三倒四，想到什么说什么，白虎只是认真地听着，并不去深究。
“为什么我总是不会强一点…如果从一开始阿弟就没有被带走的话！”沐红妆用力攥住小小的拳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还是不够强。”
“强者自强。”白虎抓住沐红妆的小手，低低的笑了。“何必要自责呢。”
“强者自强。”沐红妆一字一顿的将这句话重复出来，有些惊讶的望着白虎。“这可不像是你可以说出来的话哟。”
“是皇。”白虎将沐红妆拉到一处阴凉地，干脆席地而坐，仿佛知道两人要说什么悄悄话，周围的兽族都嘻嘻哈哈的跑走了，沐红妆乐得清闲，听白虎说道。“这一届的皇。”
“你见过他了？”沐红妆一愣，不禁有些奇怪。“之前也没有听你说过啊。”
“不信。”白虎很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那时候你身份不明，我怎么也没办法和你说出实情。”
“现在信了？”沐红妆并不计较，只是有意的逗白虎，想要看到他窘迫的样子。
白虎笑了，突然就站起身来，单膝跪在了沐红妆身前，扬起头望着眼前惊讶的女孩，拉过女孩不知所措的手，轻轻地吻在女孩的手背之上。
“以兽神的名义起誓，第四千六百六十一代白虎，愿认沐红妆为主，与之契下此生之约，交付我之灵魂，至死方休！”
突然之间，奇怪的旋风如侵略一般席卷而来，沐红妆的长发和白虎的衣摆被吹的向后飘起，繁复的白色契约符文从天而降，将两人笼罩在内，不停旋转之下最终归做一个白色巨虎的虚影，印在沐红妆的手背上。
“主人。”白虎悠然笑着。“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