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兽神的名义起誓,第四千六百六十一代白虎,愿认沐红妆为主,与之契下此生之约,交付我之灵魂,至死方休!”
突然之间,奇怪的旋风如侵略一般席卷而来,沐红妆的长发和白虎的衣摆被吹的向后飘起,繁复的白色契约符文从天而降,将两人笼罩在内,不停旋转之下最终归做一个白色巨虎的虚影,印在沐红妆的手背上。
“主人。”白虎悠然笑着。“我信。”
从那之后,从男人将双唇虔诚的印在女孩手背之上的之后,遥望着看不见的将来,哪怕是魂断身陨,哪怕堕入奈何忘川,依旧不愿离去的之后,为搏女孩的一笑,男人将自己的心双手奉上,并许下一世诺言。
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呆在你身边了。
我的主人。
本来想逗逗白虎的沐红妆反而被惊呆了,她呆愣的任白虎捧着她小小的手掌,好久也没有反应过来,白虎只是温柔笑着,虽然笑得有些奇怪,但是并不去打扰她,或许也有着私心,就那么一直一直捏着眼前女孩的手背不放下。
“你…没必要的。”沐红妆终于回过神,她一把将还在跪着的白虎扶起来,慌张的弯下身子给他拍打膝盖上的尘土,拍的干干净净之后又慌张的站起来,把白皙手背上的印记露出来给白虎看。“这又是何必呢?”
沐红妆不想束缚他们,也没有想过契约背后的事情,她所要的不是奴隶甚至不是下属,只是子民乃至朋友,当年年幼少不经事才误打误撞契约了莲城,后来就算学会了契约之法也没准备把小黑他们绑缚在身边。
平等契约她都不想动用,更何况单方向的主仆契约,还许下了一辈子这么长的时间。
主仆契约虽说是主仆,但契约人不同便有不同效果。
主单方面或者强制契约仆称作奴役,除非主人身死,仆不可反抗主人命令,不可擅自脱离契约,然而主人身死仆也将大受损伤,且为主人守灵三年后才可另行契约,然而仆身死主却分毫无损,但这种契约一旦仆的实力强于主人,便也可以单方面解除契约或者更改主仆方向。
主与仆协定,同时契约或者仆同意主的契约称作驱使,与平等契约差不多,但契约期间仆不得反抗主人,就算契约解除也不得与主人刀剑相向,主身死仆便解除契约,没有损伤,反之亦然,并且任何一方都可以在任何时间单方面解除契约。
仆主动契约称为追随,是最不公平的契约,追随者在契约时间内,不得解除契约,而契约时限到之后只要主想要续约,就算仆不愿意也必须听从,主在契约时间未尽前解除契约,仆不得另寻主人或仆人,主身死仆亦将身死,主受伤仆可以用自己的寿命为主医治,只要主命令必须听从。
这从来就不是公平的主仆契约,沐红妆绝对不会动用,然而今天,身为平安之主的白虎,却虔诚的认了主,抛却尊严,自降为仆,这让沐红妆感动之余,也慌张不已,她的守护,是出于本性,如果因此会给兽族带来什么负担的话,就是她这个自称的守护者的不是了。
白虎抓住她伸到眼前的手,轻声的笑回荡在沐红妆耳边。“主人,你不必觉得不好,这只是我,只是我一个人的所想,与兽族无关,我,想追随在你身后,做你的仆。”
是的,只是白虎,不是平安之主,不是四方神兽,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白虎而已,除却那些什么身份,除却沐红妆必须牵挂的东西,干净的一个白虎,愿意认沐红妆为主,这一生一世,纠缠不休。
沐红妆心里一颤,有些不好的感觉,不自在的收回手,背在了身后,默然不语,许久才摇了摇头。“白虎,以你的身份,我是永远没有办法把你当做一个单独的白虎的。”
白虎不言语,却是温柔的笑着,好像在说就算是这样我依然不会改变心意,然而那笑在沐红妆眼睛里却莫名的刺眼,她慌张的转过身,落荒而逃。“那,那我先回去了。”
白虎默默凝视着沐红妆离去的背影,许久,唇边流落出几许嘲讽,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往反方向走去,空中留下几缕呢喃。“好像。又不是那么好了呢。”
沐红妆逃似的跑回屋子,哐当一声关上门,扑进了被子里,脑袋埋在枕头上不动,白虎的笑在一时间让她觉得很难过,那和的白虎的温润如玉相比,一个像是祥和安宁山庄的平静,一个则像是把山庄人杀光之后的平静。
今天的白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很奇怪。
虽然看起来是她拒绝了白虎,实际上却是她的狼狈不堪,白虎的气势莫名其妙的变了,虽然还是白虎,然而却掺杂了一种执拗和疯狂,再温润的人,也会为了一件事而改变吗?
不是,那不是白虎,就算白虎变了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慌乱的起身,向床上盘膝一坐便进入了灵魂之界,她要去见莲城,不然这颗心总是上上下下的停不下来,刚踏入灵魂之界,一眼望去便是显眼的红色莲花,暗属们凑过来把沐红妆围在中间,嘻嘻哈哈的讨要她的注意,沐红妆却深吸一口气,挥手让暗属离开。
“莲城…”沐红妆上前几步坐到了莲城身边,刚开口唤了一声,浅灰色的一汪碧水里明明白白只映着那人的影子,躺着的男人却是毫无反应,睡着了一样安详,沐红妆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莲城的脸颊,却又怯弱的收回。
“莲城。没有你啊,我就不是我了呢。”沐红妆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莲城的她,强装起来的坚强总会在不经意间崩塌,然后却还是努力建起更坚固的外表,沐红妆从来很愿意做莲城的小女人,不抛头露面,不承担风雨,然而这都不可能。
“莲城,十四年,我早已经习惯你了,虽然坚持叫自己不要依赖你,可是,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所以依赖又有何妨。”沐红妆伸手戳了戳莲城的脸颊,自己却先轻笑了起来。“同样的,对于兽族,我愿意放下假作的一面,或者…”
沐红妆的瞳孔收缩变得深邃,猛然间就看不见浅灰色里面的亮点了,深幽的无法及底。“把弑杀的我,暴虐的我藏起来,把假作成孩子气的一面交给他们。”
“可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除却兽族身份的他们。”沐红妆仰头望着天。“如果白虎不是白虎了…不,已经不是身份的事情,他的本质不一样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沐红妆的手腕。
沐红妆惊住,骤的低下头,却看见一双清凉的眸子,清透的红色像是琉璃一样被捧在眼睛里,而那修长的手指正捏住她戳在莲城脸上的手腕。“何必苦恼呢。”
“莲,莲城…”
仿若是童话里公主苏醒的时候,虽然这么比拟不恰当,然而却是沐红妆唯一想到的事情,莲城优雅的撑起身体,甩了甩刘海,碎长的发丝粉洒在花蕊之上,他反手将沐红妆抱入怀中,好像不愿意让暗属看到这如画的一刻,莲城轻挥指尖,莲花瓣徐徐合拢。
沐红妆被莲城一扯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他怀中,莲城没想到她向自己倒来,措手不及间被压倒在花蕊上,沐红妆跪趴在他身上,双手撑在莲城脸颊两旁,四目相对。
浅灰色里面映着红色,红色里混淆了浅灰色。
莲城猛然将沐红妆的脑袋按向自己,准确的咬住了沐红妆的双唇,软舌探入她的口腔,手抱着越发的紧,沐红妆自发的压了上去,用力咬住莲城的舌头,好像是要确认事情真假一样,莲城舌头被咬出血却不恼,眉眼更是带笑。
慢慢从莲城怀里直起身,沐红妆颤抖着指尖去描绘莲城的双唇,才反应过来人被自己咬破了舌头,不禁轻着声音道。“对不起。”
“无妨。”莲城伸出舌尖舔舐唇边的血,就着仰躺的姿势将沐红妆的腰压向自己,双唇溢出呢喃。“红儿…好想你呢。”
“莲城,我害怕。”沐红妆趴在他的胸膛上,已经忘记最开始想要问什么,也忘记莲城还是赤着身体,而莲城的心脏有力的扑通扑通,一声声传进她的耳朵,让人越来越安心。“好害怕好害怕,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我说过,我莲城,在你有生之年,必然伴你在侧。”莲城撑起身体,理顺沐红妆被弄乱的发,眸子划过几分眷恋,然而却出言道。“只是红儿,我不能留太久。”
“我知道了,我不想追究你究竟是怎么救了我,只是不要再那样了。”沐红妆了然的闭上眼睛,身子毫不顾忌的和莲城贴得更紧。“我要你好好的。”
“是怕欠我太多还不上吗?”轻笑着将沐红妆的身体摆正,莲城捧起她的脸颊。“欠的再多我也不会要你还。”
“不,我害怕你出事。”沐红妆没有接他的玩笑话,却是认认真真的看着莲城的眼睛。“你很强,身世不明,可是总会有失手的一天,我不希望那一天是为了我,不,我不希望有那一天。”
笑颜慢慢消失,莲城面无表情的看着沐红妆却无话可答,最后还是选择低头擒住沐红妆的唇舌,用身体告诉她,他莲城,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暗属突然吵闹起来,被迫分开的莲城打了个响指,莲花私下分散,沐红妆从花蕊起身去看暗属支起的镜子,镜子里是自己的木屋,然而有谁在木屋后敲门,很急的样子。
“莲城…”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吗?
后半句话却不知如何问起,明明应该分开了,却一点也不想挪动步子,或许如果他在,旁的事情不在意也没有关系?然而沐红妆的性子,却是做不到放手一直以来的坚持,就算是莲城,也无法阻隔她的脚步。
“我,会等你回来。”莲城不想牵绊住她,因为放弃坚持的沐红妆便不再是那个他所坚持的沐红妆,两个人性子如此相似,都是无法为任何人停驻的。
然而。
我不会许下永不离开的诺言,因为就算是你也不可以让我停下,但是我愿意为你放慢步伐,如果我要离开,一定会告诉你。
“嗯。”沐红妆终于笑了,轻快地步子没有迟疑的迈进了镜子,莲城不会骗她,既然说好了等她,就不会失言,绝对。“等我。”
珞珞十分着急,这一次出来可是背着白虎大人的,今天的白虎大人十分奇怪,何况平日里的白虎大人虽然温和,但是有些事情一旦被违抗,不知道会变得多可怕,如果被白虎大人知道她到这边来,恐怕她就玩完了。
但是就算是这个样子,她也要走一趟,或许整个森林已经逞强到了极限,大家都是旧伤未愈却一次次添上新伤,白虎大人连日不休,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她知道为什么白虎坚持不让大家打扰沐红妆,亦知道那个救了他们的女孩子付出了很大代价,身体不好,刚刚醒,需要休养,但是,或许只有那个女孩子才能救的了整个平安。
四月春,暖暖的阳光之下,到处散发着暖暖的味道,林荫小路的末头是一间小小木屋,木屋前有一只兔子,正哐哐的敲着门,门里却无人应。
兔子足足有半人高,白花花胖嘟嘟的一个球,正伸出蜷成一团的小爪子,想要再一次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兔子吓得一下子撞进了屋子里。“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