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在白衣人自己的不懈努力下,在其属下的积极配合下,白衣人受伤的腿骨完全长好了,五人均对小少年的医术心悦诚服。要知道这种腿骨全断且断成三截的情况,一般都要三个月才长好,再过半年才能下地。甘泉也万分幸运地采到了三朵冰川雪莲,完成了五人来此的目的。
一个月的相处,小少年冷淡如故,既不主动开口讲话,回答也是三言两语,简明扼要,到现在也没关心过白衣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更不曾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即使再三追问,也要么避而不谈,要么说山野之人无所谓名字,要么就干脆说忘记了。
然而在这个月的相处中,白衣人等五人却深感人才难得,不断地对小少年旁敲侧击,希望能成功游说他出山。
下山的路依然太过滑溜不利于行走,白衣人决定就在这儿过年,反正庄毅和甘泉采到冰川雪莲的当天就将其送走,没有耽误。而且自己的腿还没完全好,何况还可以趁此时机,作最后一次努力,力劝小少年下山。
“你还是决定不下山?”白衣人也象小少年一样搬个垫子坐到男孩身边。
“……”这种毫无意义的问话,小少年已经懒得再回答了。
白衣人也不急,聊天一样慢慢道来:“你就象现在这样一直在这竹舍住下去?白白浪费一身本事?”
“浪费?哼,你是谁救的?”难得小少年的眼睛从书上移开,横了白衣人一眼。
白衣人只当没看见:“你好不容易学成高超医术,救一个人你就满足了吗?”
“救你一个都多余。早知道你们这么麻烦,不该救你们的。”
还好白衣人脾气向来不急不躁,又习惯了小少年气死人不偿命的说话才华,毫不气馁地继续:“可是你心地善良,即使你的话说得再难听,如果事情再来一遍,你还是会救的。你明明有一颗仁慈的心,何必故作残忍。下了山,我可以帮你开个药房,让你可以救治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没有我,还有别的大夫,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小少年的脸上有明显的不耐烦。
白衣人就是视而不见:“可是你医术高明,能治好别人不能治的病。”
“我可没你说的那好,再说了,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眼不见为净。不是每个人都会象你一样感激救命大夫的,也有恩将仇报的,我何必去冒这个险。”
见小少年尽管表情没有变化,但多了些反应,白衣人劝得更来劲了:“世上是有不少坏人,但是好人更多。你都没有下山去看过,怎么可以这这么武断地下结论呢!你治病救人,可以挣钱住好房子,吃好吃的,买好玩的,可以享受到这山上享受不到的一切。”
“我现在一样过得很享受,而且自由自在,不必看人脸色,不必顾忌任何人。你说的那些只是我看不上眼而已,想要的话,买到山上来玩或者偶尔下山一趟,均可遂我心意。”
“就凭你现在这样,能挣多少钱,哪能买到所有你想买到的东西。”白衣人摇摇头。
“只要我想,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可是我想要的不是用钱能买到的。”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小少年的声调依然平淡无奇,清冷如昔。
白衣人当那小少年久居深山,不通世事,以为那只是小少年不甘示弱、强要面子而已,遂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你想要什么?稀世珍宝?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尽力帮你。”
“我想回家,你怎么帮?”小少年背过头去自嘲地一哂。
白衣人一听释然地大笑不止:“这还不简单,告诉我你家在哪?”
“不在弘广大陆。”
“不在弘广大陆?”白衣人吃惊地看着小少年,“那有点难度,不过还不至于办不到,你能来,自然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要到一个距现在两千年后的世界,我倒想知道你怎么帮?”小少年一丝戏谑的眼神飘过来。
白衣人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传言太法寺的吉真大师能预知未来,可以去请教他。”
白衣人还真见闻广博,小少年闻言点点头:“我也听说过,可是大师云游四海,我找过很多次都没有找着。”
白衣人奇道:“你到一个距现在两千年后的世界去干什么?”
“回家。”
“你的家在两千年后的世界?这怎么可能?”白衣人一反平时一贯温文尔雅的形象,盯着小少年,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呵呵,看你,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小少年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笑意,虽然有些无奈,有些苦涩,仍然象一道流星划过夜空,象一道闪电劈向大地,白衣人心中蓦然一悸,痴痴地看着小少年刚刚闪过笑意的脸。
感觉到不一样的目光,小少年一愣,冷嗤一声:“你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吧。”
白衣这才回过神来:“呃,看来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要紧,重要的是你有高人一等的的医术,有美好的未来等着你去创造。给我一个能帮你、报答你的机会!”
“我认为最好的报答就是你出了这个门就忘了这个月发生的事,忘了我这个人。”
“这怎么可能!我不要,我不会,我做不到。”小少年的回答让白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就这么固执呢,非得下猛药才行吗?
“其实我知道,象你这样的年纪,却独居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的人,不是不知身世的孤儿就是有过深仇大恨的人。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伤痛的人,所以你一定是曾经有过苦不堪言的经历。我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只是不想揭开你的伤疤,不想让你再忆起痛苦的过往。可是人不能一直逃避现实,不应该让痛苦的过去毁了自己的未来。跟我下山吧,让快乐的记忆一点点代替痛苦的回忆,直至完全忘记,开始自己新的人生。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何必背上沉重的负担,何必因为别人犯的错自己惩罚自己。”
快两年了,我还是这样容易被人看穿吗?伤口还没痊愈吗?我就只能躲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独自疗伤吗?是啊,何必因为别人犯的错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因为别人,自己的幸福被毁了,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里,别人却继续逍遥快活,凭什么?我没有快乐,就要让那些毁我快乐的人也失去快乐;我过得不幸福,就要让那些毁我幸福的人也失去幸福;我尝过的痛,也要让那些让我痛苦的人自己也尝尝那痛!小少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一股从未有过的仇恨划过心头,爹爹,娘亲,你们极力想给我的幸福再也没有了。
低调?再低调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了,当年追杀自己的人还不是照样不放过。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一味地躲避。我要强大,强大到想要谁生谁就生,想要谁死谁就死!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负我!
小少年失神地喃喃自语:“我要干什么呢?”
轻轻的话语让屋子里其他的人都兴奋起来。
“开医馆啊。”
“当太医。”
“下了山再说,说不定有更感兴趣的事想做。”
“我不做大夫。你们最好也忘了我会医术这件事,做不到的话,我不介意扎你们几针消掉有关的记忆。”小少年冷冷地打断了各种建议,直截了当地问白衣人,“你是什么人?有多大的能力?能帮我到什么程度?”
“你真的确定跟我们下山吗?”宏伟很谨慎。
“下山,但是不和你们一帮,我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我救了你们,你们帮我一把,以后谁也不欠谁。”
硬邦邦的话语实在是让充满期待的人有些失落,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以前有了太大的进步,谁也不忍将小少年推回原地。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任何可能性都存在,就象他们本已绝望地认为小少年不会同意下山,结果证明“不战斗到最后一刻不可轻言放弃”的无与伦比的正确性。
宏伟站起来,施了个礼,正色道:“主子是东阳国大皇子。”
“那你是要回京城还是回封地?”小少年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的表情,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事。
“本是要回京都过年,现在只能年后回京都了。封地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父皇还年轻,还没到选继承人的时候。”
“我只去京都,不跟你回封地,你也会帮我?”
“当然,就象前面你说的,你救了我们,我们帮你一把,以后谁也不欠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竭尽全力帮你,聊表感激之意。”
“我要两块地,一块要在城中心最好的位置,无偿给我;一块在城郊就可以了,我自己花钱买,你能不能做到?”
“可不可以问你两块地要用来干什么?”大皇子有点好奇,“你确定自己买得起?京都的地可是相当贵的。”
“有多贵?多少钱一亩?我至少需要五百亩,要有山有水的。实在买不起的话,再少点也可以,但是最少也要四百亩。”
宏伟略一沉吟,回道:“以京都现在的地价,即使是偏一点的城郊,五百亩地也要六十万两银子。”
“这么便宜,那我要一千亩,要有山有水有田地的。”
“你,”大皇子愣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人,“你知不知道钱的概念?”
小少年根本不搭理他刚才的问话,接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讲:“城中心的地我要建一个孤儿院和一个儿童乐园,收养京都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孤儿。城郊的我要用来赚钱,养活这些孤儿。你就说你能不能帮我弄到这两块地?”
如果说前面大家还以为男孩不知天高地厚,是在痴人说梦的话,现在是真正被小少年的理想震惊了。这是连朝庭都没想过,即使想了也做不到的事情啊!
小少年不明白大家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怎么了?”
宏伟收起了震撼的表情,清了清嗓子:“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要做什么?”
“你们啰不啰嗦啊,能还是不能,别的废话不要说。”
宏伟直言道:“可是我们不能凭你的一句话就去运作这件事,就算我们相信你,怎么去说服主事者同意把地交给你呢?你才多大啊。”
“你们等一下。”小少年进了沐浴房,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将一张银票拍在三人面前,“这样行不行?”
文昱拿起来一看,呆了:“五十万两!黄金!你哪来这么一大笔钱?”
宏伟接过去,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也是不敢相信的表情:“没错,五十万两黄金!祥瑞钱庄的银票!是真的!你,难怪你说你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不是吹牛,是真的!你明明富得流油,却甘心过这样简朴的日子!”看向小少年的目光有钦佩,有不解。
“现在可以告诉我能还是不能了吗?”
大皇子仿佛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面色不变,声音亦不变:“买地肯定没问题,想无偿获得土地就有点难度了。”
“没难度的事做起来没挑战。”
“话是没错,但是我不想骗你,现在我确实不能肯定。因为这种拿地方式,这种用地方法,都是前所未有,没有先例的。而且自己还是一个小少年的孤儿要收养孤儿?你这种足以震撼世人的想法,想要实现,相当有难度,我现在只能承诺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