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已是黄昏时分。春夏秋冬匆匆过来,说是永泽来找了我好多次,上去出门时形色匆匆,也顾不及与春夏秋冬交代。
还未踏进自己的寝殿便到了永泽的宫里。永泽一见是我,像是好久未见到我般:“今日去哪里了?都没见着你。”我心中十分欢喜,听春夏秋冬说他来了我宫中找寻了我多次,心中更是喜极难耐:“我去了陆哥哥府中。”
永泽道:“去文博兄处怎也不叫上我?”
“你可不在自己的宫殿之中,那定是在皇上宫殿中,我怎敢去打扰?”
“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我相望四周,与他咬耳朵,他俯下身来:“我们找到可以为罗世杰平冤的人证了。”永泽一惊:“当真?”
我点头:“嗯,那护卫队中有人松口,承认有人收买他们几个来指证罗世杰。而这些钱财都分发到他们的家中,今日我们便是去捉拿这送食之人,老天不负有心人,果真被我们抓到了。”
“那人是谁?”
“曹泗的徒弟小苟子……”
永泽一皱眉头:“如此说来,此事与曹泗脱不了干系……”
我邪恶的一笑:“错,是和上官烈脱不了干系。”
永泽转过眼神来看我:“怎么?”
“小苟子为保他师父,把上官烈供出来了。”我兴奋的等待永泽的笑容,等来的却是永泽的忧心忡忡:“这事未有那么简单,单凭这一个小太监又能将上官烈如何?”
我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想到陆文博却又是信心满满:“没事,除了这小苟子,还有那批御林军,只要这口子一破,后边就能迎仍而解了。”
“那是文博兄与我说过,这天山雪莲神奇之处,可是这雪莲到现在都还不知藏匿何处,又何来的物证呢?”
“有了人证再引出物证,不必担忧。”我宽慰道。
永泽坐下:“我还是觉得不妥,这若是没扳倒上官烈,反而我们还会损兵折将……这文博兄,怎也不考虑进去?”
我走过去:“你便不要担心了吧,陆哥哥做事有分寸,不会胡来的。”虽嘴上是如此说,可心中亦是在打鼓,着实也是觉得尚未妥当。
永泽满眼忧心的看着我,亦是宽慰的一笑:“希望如此吧。”
翌日,政勤宫,早朝正值中流。朝堂之事刚议毕,皇帝朝着群臣道:“可还有事情要禀告?”说罢,揉揉眼睛,显然是有些疲倦了。
陆文博站到朝堂当中,行跪拜之礼:“启奏皇上,臣有一事禀告。”
我的心骤然沉重了些,永泽亦是脸色一沉,而上官烈则仍是无所畏惧的模样,我心中怨恨,恨不得马上见着他跪地求饶、大快人心的场面,迫不及待想瞅瞅所有人指证他时面部狰狞的表情,让他尝尝其人之道的感受。
皇帝有些不耐烦道:“说……”
陆文博道:“此事事关罗世杰私吞边樑贡品一案。”
此语一出,有些小异动。刘文宝、沈自笑竟有些嘲讽的笑意在里面,上官烈更是喜气之色。皇帝示意陆文博继续言说。
陆文博一字一顿道:“关于罗世杰私吞御贡一案,臣已找到人证,可证明,罗世杰是被人冤枉入狱。他并未私吞御贡。”朝堂顿时哗然一片。
皇帝显然有些愠怒,刘文宝上前:“陆大人是何人证啊?”陆文博朝皇帝一请,皇帝让曹泗一宣。刘三带着小苟子、毛老夫人上了堂,刘文博一见是小苟子,嘲讽道:“哟,我以为是哪个大人物,怎是曹公公身边的小苟子?”曹泗一见是小苟子,立马趴倒在地:“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未管教好徒儿。”
皇帝让曹泗先起身:“起来,问清楚再跪。陆文博,你可说说怎么个冤枉法啊?”
“私吞御贡一案,实乃有人留恋奇珍异宝,这本是一起策划依旧的夺宝之战。那日臣前去天牢,御林军个个都异口同声的指证罗世杰,实在是奇怪,他们与罗世杰一同晕迷,醒来当即便已在天牢,又何来罗世杰安排偷贡一说。现如今他们的家人,每月都能得到固定的收入,照常理而言,罗世杰入狱已是乱了计划,又会有何人给他们钱花,理由便只有一个,偷走御贡的是另有其人,而这人又胁迫御林军以其家属的生命要求他们一同指证罗世杰!”我听得热血澎湃,这一切都是我埋在肚中,现如今一吐而快,真是痛快!
众臣听了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炸开了锅。
皇帝严肃道:“那你可得知,这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陆文博望一眼上官烈,遂道:“回皇上,不如请上官太师来说罢。”
皇帝被弄得一头雾水,上官烈阴险的笑笑:“回皇上,让老臣老说,倒不如让犯人们亲口而言。”说罢,让人去将护卫队的首领小毛带来。
那小毛一进政勤宫见了毛老夫人,脱口而出:“娘,你没事吧?”又似有些恨意的看了上官烈几眼。毛老夫人呜咽着不哭,怕是很久未见到儿子很是想念。
小毛叩拜了皇帝,皇帝锤锤膝盖:“你是负责边樑御贡的护卫小毛?”小毛沉下头去:“回皇上,正是小人……”
皇帝鼻间透出一口气:“那你说说当日的情况。”
小毛身体有些颤抖,几欲出声,又被吞了回去,终是在最后一刻,道了出来:“回皇上,那日我们一队行进在官道上,路过一羊肠小道,罗大人让我们朝小路走,刚行进一半,罗大人示意我们停在,自己把玩起玉石与雪莲,朝我们几个说道——兄弟们,这些时日辛苦了,那些银两,便大伙分了喝酒去……”陆文博听到这些,顿时恼怒似火,却有苦难言。我听了,亦是怒气胸口而出,仿佛是堵死了一般,倒像是我们做错了事情,这究竟是怎的回事?
“我们几个怕出事不肯做,罗大人便恼羞成怒,说是让我们几个吃吃苦头,我们几个也无防备,也不知怎的全都晕了过去,醒来时被在这京城牢狱之中了……”小毛说完,上官烈显然眉眼全舒,刘文宝更是乐的满脸春色。
我犹如心死般站在原地,无力动弹,陆文博不都安排妥帖了么,为何又出现如今一幕,这般可知,是戏弄君王的大罪。
皇帝有些怒形于色:“陆文博,这就是你说的有冤屈吗?”
陆文博深吸一口气,未语。我冲到大堂中间:“皇上,不可只听一面之词,你可以问问毛大娘,可以问问其他御林军,可以问问罗世杰……”站在旁边的永泽低吼一声:“罗玉,你闭嘴!”
陆文博已经不再反击,皇帝倒是给了机会:“那便让他们都来说说吧。”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我父亲与其他御林军全都被带了上来。
父亲一眼都未看我,而我正是站在这堂中央。刘文宝见这阵势,更是得意的瞥视我们,像是准备好了看我们好戏一般。一群人行了叩拜之礼,皇帝朝着底下的人道:“说罢,朕今日便亲自审你们,有何冤屈统统说来。”
我父亲抬头一望,深吸一口气,眼纹一览无余,眼角更是有些泪珠滴川而下:“回皇上,臣私吞御贡,甘愿受罚,请皇上赐死……”说罢,深深地朝皇帝磕了个响头。全堂看着这一幕,都扼腕叹息,上官烈露出了不易发觉笑容,刘文宝更是得意的看着我们,小毛很显然是因为羞愧而深深的低下头,不敢直视。
我惊呆,怎才短短几日,父亲居然承认自己私吞御贡?还在朝堂之上含冤自苦,我跪倒父亲身边:“不,不会的,皇上!不是这样的!皇上你不要听他胡说!”父亲拉住我:“罗大人便不要再为在下苦苦哀求了……”我含泪回头看陆文博,他已然未有动静,一副深思熟虑却为让人得知的的模样。
我朝着皇帝不停地磕头:“皇上,不是这样的,昨日我们才将小苟子抓住,才得知了罗大人的含冤之苦,今日定是有人暗中作怪啊皇上。”我一语,竟将自己也拉了进去,皇帝已是烦躁:“是么?小苟子,那你说说,你和这事又有何干?”
小苟子哆哆嗦嗦道:“昨日……昨日……我偷偷出去给毛老夫人送钱……我师父说……说……毛侍卫平日辛苦劳作,适时也要看望看望……”这时,毛老夫人亦是上前:“回皇上,老奴也不知怎会被带来这儿,今日早上,这位先生跑我家中,给我塞了银两,让我与一个大人说昨日这位小兄弟给老奴送的钱都是为了帮忙指证什么……什么……罗什么杰的罪所所给的封口钱,还说可以让我见着小毛,唔……我想着可以见着儿子,又有钱拿,便答应了,没想到,竟是要害人呀……那我可不做了呀……这小兄弟每个月都来给我银两,说是小毛在宫中的奉银,他不便出来便捎带来了……老奴什么都不知啊……求皇上放了我和我儿子啊……”毛老夫人手指陆文博,说着又将小毛抱于怀中。
陆文博已然闭上了眼睛,倾听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谎言之词,却无力反驳。
皇帝将桌旁的茶杯一扔,正好砸中了跪在堂中的我,顿时鲜血直流,我头一昏,差点晕过去,父亲一急,差点脱口而出我的名字,陆文博跪着过来,推开了这中间的小毛,一把将我揽在怀里,永泽一叫我的名字,亦是跑过来,跪在地上。皇帝怒吼:“陆文博、罗玉,你们三番两次的说什么含冤之人,有冤之情,看来我将这案子给你陆文博简直是在浪费时间!今日你们可还有话要说?”刘文宝故作哀痛:“皇上,臣有罪,未将案子及早处理,请皇上降罪……”永泽一见龙颜大怒,跪求皇上:“皇上,请皇上息怒!”
皇上冷哼:“哼,现在证据濯濯,还欲狡辩什么?来人呐,将罗世杰压入大牢,等候审判。陆文博、罗玉,胡乱判案,越级行事,打入地牢,非传不得出狱,给朕好好面壁思过!其余御林军,护驾不利,念在为人正直,打入地牢,判三年之刑。退朝!”永泽听着一封,朝前跪了几步:“皇上,皇上息怒,放了他们吧皇上,他们可都是有功之臣!”皇帝听永泽一说,更是恼怒:“谁敢再求情,一并发落!”
人群之散,父亲、小毛、御林军都被拖了下去,我躺在陆文博腿上,想看看我父亲,血泪融成一团,陆文博拿袖子为我拭血,刘文宝走到我们跟前:“二位大人好自为之,有些事情,咱们还是不要管的好,不然只有自己吃亏的份,嗯?哈哈?”说罢,疾步跟了上去,走到上官烈身边,笑语相间。
永泽跑过来,对着旁边的宫人喊:“快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