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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策马向西,大约半天时间,就到了皇陵。

暮色四起,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

宁珂沿着长长的玉石阶走向墓室,石壁上的夜明珠幽幽发亮,璀璨如漫天的星月。

她忽而驻足,站在先帝的玉棺前,拈香跪拜。

片刻,她走到另一边,对着另一个玉棺跪拜,这个玉棺和先帝的玉棺咫尺相望。

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带她来皇陵,这么多年,这个玉棺一直在这里,很多次,宁珂忍不住会去想象躺在玉棺里的是什么人。

“宁珂,你来了。”

身后,走来一人。

宁珂回头,只见幽幽的长明灯下,空旷沉寂的陵墓里,秦时月缓缓走来,眉目都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一眼就能看见他两鬓的风霜。

“秦叔叔,这是谁的玉棺?”

秦时月面色微变,瞬间又恢复如常:“是紫云公主。”

宁珂怔怔地看着玉棺,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为何她从未听人提起过,还有这么一位公主?

“为何她的玉碑是无字碑?”

秦时月说的漫不经心:“人活着的时候,未必需要对自己有所交代,死后又何必向他人交代。”

在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秦时月就已经是先帝的伴读,先帝死后,他请旨为先帝守陵。

秦时月和先帝感情深厚,从来都是和先帝共进退,正是因为这样,宁珂才到皇陵,秦时月一定知道很多事情,或许能从他这里知道娘亲的事情。

最重要的,谁都会忌惮苏太后,但秦时月不会。

“秦叔叔,你说话,我越来越听不懂。”

秦时月笑着转身,沉寂的眼底映着一片幽幽烛光,出了墓室。

“宁珂,你该回宫了。”

宁珂敛容,眉睫间,凝着一抹深深的凛然:“我娘跌下日月崖,是不是和苏太后有关?”

秦时月身形一顿,站在高高的玉阶上,月色如霜,他定定地站在那里,隔着茫茫夜色,静静地遥望山河,心绪起伏不定。他未曾想到宁珂此番来皇陵,竟是为了她娘亲坠崖的那件事情,他微怔,难怪不见宁珂身边有宫人相随。秦时月怅然暗叹,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安宁过。

觉察到秦时月的异样,宁珂惊疑地看着他,意外地看见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她微微凝眉:“秦叔叔,你为何不说话?”

秦时月也不错开目光,只是静静地平视宁珂,眼中汹涌的情绪淡淡归于冷静:“宁珂,你长大了,凡事都应该谨言慎行。”

宁珂眉梢微扬,目光骤然冰凉:“秦叔叔以为我信口开河?”

秦时月心中大惊,看样子宁珂是知道了什么。

他眸色黯然:“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对你有养育之恩,就算当年她做错了什么,这十五年,她都偿还给你了。”

宁珂从秦时月微沉的眸光里看见了先机,她的声音清冷微寒,略有嘲讽:“秦叔叔,一直以来你都错了,这皇宫里,有的只是虚情假意。”

十岁那年,在一次宫宴上,宁珂不小心把李尚书的大公子推进太清池,他受惊过度,病了大半月,当时先帝震怒,一气之下责罚宁珂禁足半月,宁珂心中觉得委屈,便到苏太后的寝宫找苏太后,谁知在寝殿外听到先帝和苏太后在吵架。

当时,寝殿里传来声声巨响,凑近听去,原来是有人踢翻了桌椅。

那是宁珂第一次看见先帝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他双眼发红,对苏太后步步紧逼:“朕当真以为你待宁珂如己出,原来你是用这样的办法报复朕。”

苏太后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微深的眸色却是冷冽如冰,面无表情道:“皇上,纵使你我夫妻情分不在,你也不能如此冤枉臣妾。”

“是朕冤枉了你吗?宁珂不学无术,又刁蛮顽劣,到底是因为你怜她幼年丧母,平日里把她宠坏了?还是因为你恨她是故人之女,故意教坏她?”

先帝句句如针,字字扎在苏太后的心上,好像是被人戳穿了心事,苏太后蓦然冷笑了起来。

那笑声听起来格外的凄冷哀怨。

宁珂躲在门下,手心里全是冷汗,孱弱的双肩不由地颤抖着。

不是害怕,是惊怔。

她不相信先帝说的,可是苏太后接下来的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落在心上。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变,还是喜欢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从前是因为她,现在是为了宁珂。”苏太后敛了笑,走到门边,于是宁珂听的更清楚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恨你对我的绝情,还是恨你还要把宁珂带到我的身边。每当宁珂缠着我的时候,或是她对着我微笑的时候,我都觉得无比的恶心。”

眼中的泪,轰然落下,宁珂紧紧地咬着双唇,她太用力了,竟然把双唇咬破了,血丝氤氲开来,嘴巴里一片腥咸。

蹲的久了,双腿开始有点麻,宁珂踉跄地站起身,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离开,好几次她摔倒在地,又重新站起来。

屋里的人还在吵,他们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听到的那些已经足够了。

再后来,苏太后的每一步谋算,宁珂都安然接受,从凶悍到好色,她声名狼藉。

她不在乎,因为她还不够强大。

宁珂和苏太后之间,实在有太多太多的恩怨和过节。

当时年少,如今,她有足够的力量去对付苏太后。

她说:“如果苏太后当真害死了我娘,不论她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原谅她。”

很寻常的语气,却带着深深的寒意。

宁珂眼中的寒意让秦时月一阵心惊,然而,他更担心的是宁珂的安全,他从小看着宁珂长大,他太了解宁珂了,她想做的,便什么都不在乎。

“你这又是何苦?”

宁珂哀伤地凝视着秦时月:“我只是不想我娘死的不明不白,为人子女,为娘亲讨回一个公道,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当年,连先帝都查不出,你娘跌崖是否和太后有关,事隔十五年,你又能做什么?倘若你因此,而招来杀身之祸,就算让你知道你娘因而而坠崖,又有什么意义?”

宁珂那双冷意逼人的双眸在月色下灼灼发亮,她双手紧攥,一字一句都说得很用力:“这十五年,苏太后教会了我什么叫血债血还,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为这一刻,我等了八年,所以我会不惜任何代价。”

到此,谁都不说话,两人静静地站着,月色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沉寂中,忽有强劲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两人警觉地抬起目光,只见有数名手持冷剑的黑衣人从长长的玉阶下缓缓走了上来。

夜色中,看不清他们的样貌神色,却依旧能感觉到那冷冽的杀气。

两人长身玉立,身形不动,依旧站在玉阶上。

秦时月面色一冷,怔怔地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黑衣人,喃喃道:“真的那么难以放下吗?”

骤然冷冽的夜风灌进衣袖之中,又吹乱了发丝,宁珂浑然不觉,幽冷的眸底寒光闪现:“秦叔叔,你死守着秘密不说,又能怎样,到头来,苏太后依旧对你我狠下杀手。”

“如果当年先帝彻查你娘坠崖之因,他就不会抱憾终身,宁珂,这么多年,我们都错了。”

话音刚落,黑衣人冷剑一挥,腾腾杀气直逼而来,秦时月抱着宁珂凌空而起,躲开了。

然而,这些黑衣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杀手,他们出剑很快,招招凌冽凶狠,宁珂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啸,杀气凛然。

秦时月既要赤手空拳对付数名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又要分心保护宁珂,显然是没有多少胜算,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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