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叶宫的形式是剑拔弩张,十分紧张,叶青不顾大家劝阻坚持要服用梅先生的不老药回春,却让身上顽疾迅速蔓延扩散,现在卧床不起,命在旦夕。
叶赤的野心已经公开浮出水面,罗维也已是表明了他的立场和态度,这让叶宫形式分为两派,男人一派,叶氏女人一派。
叶赤和罗维因为海盐价格泄漏为由,不再将所管产业账目交给叶菊,要各自理帐。可海盐,煤矿交易较为大宗,在鲁国,南国都是大商家和一些地方官员在购买。
结帐方式则是货出发时付三成,货到后十五天内付六成提货,而最后一成则是三十天后再付清,而部分老客户的尾款有时甚至会拖上一年半载。货款都是大额银票直接交付到当地红叶堂,而煤矿和胭脂对外销售又全是靠而海洋运输,交易过程及其复杂,其中却缺一不可,牵扯到叶氏整个商运系统,而且叶氏这样的付款方式已经很多年,已成规定,商家接受,并不愿改变,所以一下之他们并不能完全独立操作。
因为叶氏引以为傲的胭脂秘方也外泄,对红叶堂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叶赤曾经多次找叶茉莉要和她一起把账目从叶菊手上拿出来,可却被她拒绝了,她很清楚,第一个是叶菊,第二个就会是自己。不但如此,她还站在了叶菊那一边,现在只有联合起来才不会被打倒。可彼此却又时时都在担心和猜忌,对方有没有已被叶赤说服,在设局陷害自己。
现在偶尔早晨正璇宫的商议,已经变成彼此讽刺,刺探,和无休止争吵。但是谁都不会示弱,不出现在那里。
而病重的叶青对此不知是无力调和,还是任其发展,从头到尾不发表任何意见。
叶茉莉颦着没有舒展过的浓眉,用疲惫的语气对默说着叶宫这一年多来的状况,声音低沉,带着沙哑和无奈,看来主事这条路并不是那么好走。
“默,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还是一如既往那种依赖的口气。
默叹了一口气,将她抱紧在怀里,心里仔细琢磨着现在复杂的形势,心头也是一片混乱,一时半会想不出主意。
一身海蓝色镶银边长衫的珀在桥廊上徘徊,他在等默,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人他愿意等的话,那一定就是默。
当然那也是因为他比他们相约的时间来早了,他今天要带他出宫去见一个人,但并没有说谁,可他想,默一定已经猜到了,因为这个世上能够让他们俩都挂念的人只有一个--如烟。是的,今天他要带他去嫣然小筑,他要和如烟一起劝服他离开这个只有权力争斗,冷漠无情的肮脏宫殿。
看到远处缓缓走来的纯白身影,珀深吸一口气,他今天一定要劝服他,不管用什么办法。
来到悠然小筑,看见乔红早已在门口等待,看那样子站了已经不是一会。她看见珀和一个比他更俊美斯文的男人一起走来,两个气质完全不同,但是同样俊美的男人,在阳光之下,是那么耀眼迷人,看得她神色一呆,竟然忘了进去通报,只是傻傻看着他们走到门口。
“你再不进去,你们小姐可能就着急死了”珀来到她面前,举起手在她眼前晃动。
“是”乔红反应过来,向他们匆匆行了一礼,转身向里屋跑去。
屋里如烟坐立不安的等着,她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一会想走到门口,一会又想回屋在镜子面前坐下再理理整整,手上的罗帕早就被她拧拧扯扯皱得不成样子,心里早已把珀抱怨了千百遍,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她,为什么不早点让她知道默已经回来了。
昨天珀叫了一个叶宫小厮带来了一句话(他做事仍是这么肆无忌惮)―――今天他会带默来。就这一句话,她的心就整个崩溃了,乱如麻。过了很久才找到呼吸,才听到自己如重鼓一般的心跳。
从听到这个消息到现在,她没有吃过一口饭菜,睡过一刻钟,只是不停的抚胸在厅里走来走去,若不是就要乔红不停给她换衣服,收拾打扮自己,可是怎样都不满意,因为心情无法平静。因为知道得太仓促,心里没有时间准配,一时之间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面对自己。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心里是否还和以前一样记挂她?
看着两个高大身影跟在乔红慌慌张张的脚步后面进了院子,她看到了那一如既往的白色,那飘逸的白,那羞涩的白,带着忧郁的白。
她想跑过去,扑进那宽阔胸膛好好闻一下他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轻声诉说这两年来对他刻骨铭心的想念,她更想转身回房,努力平复自己的狂乱跳动的心和紊乱呼吸,或是再次好好整理自己的容颜。可是脚步和身体却如同石化一般被钉在地板上,丝毫不能移动,唯一只有眼泪,汹涌外流。
珀推了推身子僵硬的默,一起进了屋子,再一次隔着朦胧水气,四道目光纠缠在一起。时间仿佛就此停顿,愿时间就此停顿。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汹涌的泪水堵住了喉咙,淹没了呼吸,塞住了鼻子,如烟难受得想要昏过去,却兴奋得想要死掉。没人能够理解或是感受她的心情。
“咳。。。。。咳。。。。你们打算就着样站着一直到天黑吗?我可等着吃饭呢”珀又将自己懒散地挂在了椅子上,自斟自饮起来。
两人身体在听到这话后都是一阵,仿佛被解禁一样可以移动,听自己使唤。默走上去,将如烟拥在怀里,原本无声的泪水变得呜呜咽咽,抽抽涕涕。默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和背,感受滚烫的泪水灼热着自己的皮肤,火辣辣的疼痛和内疚窜遍全身,有多久他没有想念过这个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
厨房里,默正在将调好的肉酱挤成拇指大的肉圆,仔细沾上一层泡过水的糯米,再把一个个浑圆的白色一一放在盘子里摆好,一会上火蒸一炷香的功夫就好,糯米园子是一道十分清淡饱肚子的菜。
已经梳洗过的如烟进到厨房,暗示一旁的乔红和老妈子都出去,挽起袖子帮他打下手,眼角不时看向那个神色认真的俊美男子。
他变了,感觉有些遥远,脸上完全没有以前那种青涩的腼腆,变成一种琢磨不透的忧郁,让人感觉疏离,却想要亲近,一解他的忧愁。
两个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准备饭菜,正是心里梦想过千百遍的画面,如是以后生活都会如此,不知是怎样一种幸福。
深吸口气,平复狂跳的心,把刚才珀交待的话语在心里回想一遍,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他们是可以这样快乐的生活。
“默。。。。。。。。”洗菜的手在水盆里微微颤抖。
“嗯。。。。。”他抬头看她,嘴角带着微笑。
“我们。。。。。我们。。。。。。。嗯。。。。。。。。”不知为何,那句话似有千斤重,一时不知怎么说出口。
再次吸气,手不自觉握紧水盆里的青菜,仿佛要从那里得到勇气和力量“默别再回叶宫去,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像小时候那样开开心心的生活”
默缓缓低头,嘴角笑容慢慢凝固,他专注的看着手中肉圆,好像现在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做完它更重要。
如烟缓缓放开手里被捏烂的青菜,将它丢弃在一旁“珀说你身上并没有蛊虫,之前中得蛊毒也已经彻底清除了,你不用再为红爷卖命”
默微微转身,让自己连余光也看不见如烟的身影,继续做手上功夫。
“你也不用觉得还欠红爷对你一番苦心培养,没有为他一本万利,因为这一年多珀已尽数帮你还清,有多无少,想来他也不会怎么为难你和我们的”
默的头现在垂得更低,终于知道为何那夜在温泉池里,茉莉为何不肯转过身来看他,不肯当面和他说话,原来心里内疚才是最无法面对的。不是不敢看他,而是不敢看到她眼中的自己。那么卑鄙,那么无情。
两个儿时伴侣,两个和自己最亲密的人,两个从心里爱惜自己的人,正等着自己和他们一起去到没有争斗,没有出卖,没有权力的地方,一起开心生活,去实现他们儿时一起幻想过千百遍的梦想。可自己心里却只想着那双黑而深邃的大眼,缠着他的手臂和她温柔的呼吸。
默不敢想象自己沉默冷酷的背影给了如烟多大受害,他听到她刚才因为哭得太厉害而沙哑得声音再次哽咽,这顿饭还没开始,气氛已沉闷尴尬。
三个人守着一桌子菜,谁都没有动筷,默的眼光在珀和如烟之间游离,却又避开他们看过来的目光。
珀仍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冷静,才能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乔红终于看到了这个让如烟和珀如此牵肠挂肚的人,那是一个像青松一样忧郁,像美玉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俊美腼腆的男人,那是一个让人着迷的男人,可她仍是受不了这样郁闷沉静的气氛,转身缓缓退出。
珀倒尽酒壶里最后一滴酒,将酒壶重重摔在地上,响亮的破碎声成功将其他两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默,别再回叶宫去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缓慢和用力,每一个字里面都有不可移动的决心。
默沉默。一如那个遭背弃的夜晚,依旧沉默,因为答案太过伤人。
“现在我们三个都自由了,我们都可以离开这里,不用为以后生活担心和烦恼,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只要你愿意?”珀激动的拉过默的手臂,双眼盯着他的眼睛,可他在里面看到了躲闪。
“你就这么不愿离开她吗?她毫不顾及你的感受出卖了你,你还是不愿离开她和我们一起吗?还是你心中也是留念权势,希望有天像罗维一样可以做叶氏的主簿?”
这时默抬头看着他,眼光里有了异样光彩“我只是想,这次我的命运我要自己作主,不再受任何人唆摆和安排”他说得很轻,很慢,却不容置疑。
“你就在受人唆摆,你只要在叶宫,你就是受人唆摆,那一切只是一个阴谋,你只要在叶宫就是红爷的阴谋安排”珀激动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看着默。
“什么阴谋?”默双眼一眨不眨。
珀一只手在空中莫名挥动,然后重重落在桌上。一声闷响,桌上碗筷都轻轻跳起,却沉沉落下。
“什么阴谋?”默看着喘着粗气这时却闷不吭声的珀,再次询问,手拿起另一只酒壶,为自己,如烟和珀各倒了一杯,有种预感珀要说的话,需要酒来燃烧消化。
珀举起酒杯,一口喝尽。
“什么阴谋?”默的心在紧缩,他在等待答案,却有点害怕知道。
珀突然变得沈默,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我要知道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在我身上?”默从来都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人,可不知为何,现在却没办法管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伸手制止珀正要举起的酒杯。
珀看着他,眼里充满挣扎,痛苦和无奈“你很有可能。。。是。。。叶。。。梅。。。的。。。。儿。。。子”他说得很慢,很慢。好像每一个字都带着倒钩,挂着嘴里血肉,忍着疼痛才将它们一一吐了出来。
“叶梅?叶梅是谁”默脑子里闪过一道雷电,刺眼震耳,让他惊痛,不知方向。光是一个‘叶’字已经让他血液停止流动。
“她是叶茉莉的大姐,出家在凌云寺,现在是那里的大长老”珀看着默,他在那双明亮眼里看到了惊恐和不信。
“不可能”默脑子里闪过那风景妖娆的山路,庄严瑰丽寺院,肃穆严谨的僧人,他在叶宫做随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值做事,就是和其他侍女随从陪叶茉莉从叶宫后门山路上凌云寺看望叶梅。
他双手紧握,青筋和血管就要从白皙皮肤下面爆裂出来,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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