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销魂观音早已被慧忍的大日如来佛指剑给逼得娇喘连连、汗流浃背,空中腾越的身形愈来愈缓,那道剑气也是愈来愈紧逼销魂观音。

其它四位恶人,有心上前助阵解围,却也是畏惧佛指剑的厉害,何况,伽蓝寺一众持棍武僧亦非等闲之辈,持棍相对,掉以轻心不得。

眼见着销魂观音非死即重伤,一抹游龙般的身影,从轿帘深处跃出,立地的同时,顺手拉过身边一位蒙面随从,扬手疾扔,蒙面随从来不及惊呼,已然如一团破棉絮,送入空中。

“遭了——”慧忍看出大司命企图,收回发出去的那道剑气已然来不及,慧忍腾空而起,伸手,欲救回一条无辜人命。

但是,来不及了。

空中,划过极其惨厉的一声痛呼——啊!

所有人无不被空中那四处崩裂的血肉与肢体震慑住,空气中,瞬间弥漫了浓浓郁郁的血腥。

大司命,竟然以随从的命,挡住那道剑气,救了销魂观音。

终是一条人命,伽蓝寺僧人低头,默诵佛号。

大司命身边的蒙面随从,眼见着自己同伴就这般被主人扔一条死狗一般扔出去,纵使看不出五官表情,从那微微退后半步的脚步,亦是看出蒙面随从的心寒,与对主人的害怕。

销魂观音翩然落于大司命身边,微屈身子,娇声笑道:“还是大司命晓得疼惜奴家!”

银色面具,映着春阳,光芒闪闪,凸现出面具上狰狞亦凶猛的龇牙龙颜。

慧能见此人出手狠辣,怒喝道:“阁下既是现身我伽蓝寺,何需藏头缩尾?”

大司命抬起步子,五大恶人立刻让路,分散两列,大司命走至散落的肢体旁,抬脚,踢了踢那条残肢,冷哼一声,嗤道:“伽蓝寺绝学大日如来佛指剑,不过尔尔。”

“大胆!”无涯岂容旁人如斯玷污自己师父,身起棍落,棍势如风,朝大司命劈头盖脸招呼过去。

慧忍白眉敛起,喝道:“无涯,退下!”

无涯向来自视甚高,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会儿哪里肯听,只想着自己在师父师叔师兄弟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来了,自是卯足了劲,使出毕生所学,棍棍直点对方要害。

慧忍眉心皱起深壕,自己养大的徒弟,心里想着什么,自己岂是不知!?

唉,愚笨,愚笨,孺子,当真是不可教啊!

如此徒弟,即便耳提面命,教上百年,亦是比不得那无心半个脚趾头。

倒是无色那孩子,机警又聪慧,假以时日,倒也可成大器,何愁自己身后未得理想衣钵传人?

对了,无色——

慧忍忙吩咐四大护法之一:“慧能,去护住浓荫深处的那孩子,不能有丝毫闪失!”

此话一出,原是未曾出手,只是漫不经心应付无涯棍棒的大司命,忽然右手如鹰,扯过无涯棍棒一端,只听一声冷笑:“本司命今日心情极佳,暂且饶你不死!”说完,掌心一松,无涯脚步随之踉跄,连连向后退了数十步,才稳住身形。

无涯面色苍白,讷讷的,喊慧忍:“师父——”

“这就是伽蓝寺嘛?”大司命仰天,大笑,笑罢,身形跃起,竟然是往浓荫深处掠去。

瞬间,已然超过正向浓荫处而去的慧能。

“慧净,你在这守着!”话尾未散,慧忍亦是掠身而去,方向亦是浓荫深处。

一干得道高僧面面相觑,好奇的是,寺庙里,何时多了个无色的小徒儿,惊讶的是,缘何,大护法如斯看重那个唤无色的孩子。

树叶簌簌作响,清晰传来慧忍苍老之声:“黄口小儿有口无心,大司命何必与之计较?”

只听大司命张狂且放肆的笑声:“老秃驴,本寺命若想铲平你伽蓝寺,你又能如何?本寺命想做之事,想要之人,你拦得着么?”

萧萧听在耳里,嘴角习惯冷冷上扯,人说,树大好乘凉。伽蓝寺内那么多得道高僧与年轻武僧的,她萧萧自是可以躲在这一群和尚身后,好自优哉游哉。

于是,萧萧扯了扯无心袖子,踮高脚尖,凑近无心耳边,轻声道:“师父,我饿了,你也饿了吧?咱们不看好戏了,去找吃的吧。”

“饿了?”无心回头,对那跟在身后的戒空道,“戒空,带你戒色去用早膳。”

“师父,你不去吗?”

无心拉下萧萧的手,笑了笑,温声道:“快随着戒空去吧,师父过后再去找你。”说着,一股柔韧劲道,已是将萧萧送到了戒空身边。

“戒空,快带戒色走——”话音未落,无心长身掠起,疏忽,消失于浓荫处。

萧萧怔了怔,愣然间,戒空已是带着萧萧,循着小径,离开前殿。

待戒空给萧萧端来食盘,将馒头递给萧萧,萧萧咬了几口,这才抬头,一双水眸,定定的瞧着戒空。

戒空初始还能镇定自若,后来,见萧萧还是一声不响,只是盯着自己瞧,心里难免有些发怵,转头,看向门外,没话找话,说道:“放心吧,师叔武艺超群,向来少有对手,不会有事的。”

萧萧喊戒空:“戒空师兄。”

“嗯!?”戒空回头,只见萧萧啃着白馒头,漫不经心的道,“戒空师兄,我是在哪里见过你吗?怎是有些眼熟。”

戒空微愕。

萧萧拍了拍手上的馒头屑子,站起身子,笑道:“戒空师兄不必提防我,有的事,我即便知道,亦是不会说出去。”

戒空张口便问:“你知道什么?”

戒空问完,见萧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听萧萧道:“是啊,方才呢,确实是不太确定,不过呢,我现在纵使还是很清楚,不过,有一点是很确定的哦,那就是啊——”萧萧凑近戒空,“戒空师兄来伽蓝寺,绝非父母兄妹死于乱世,无处容身这般简单哦!而且啊,定是我与我那卓尔不凡,玉树临风的师父有关,不是吗?”

戒空见萧萧挤眉弄眼,这才知,自己是上了萧萧的当,当下,自是懊恼不已。同时,心里不得不叹服,眼前这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少年,当真是不好糊弄。

萧萧径自笑道:“戒空师兄,你要知道,言多呢,必失哦!”萧萧伸手,拍了拍戒空肩背,“戒空师兄,也许,我会帮你哦。”

戒空不知萧萧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想着自己在萧萧面前确也是言多必是失,指不定,一开口,又是钻进萧萧的套子里,当下,也就紧闭牙关,装起哑巴来。

萧萧等了半响,见戒空保持沉默的坚定表情,很是肆无忌惮的仰天大笑了三声,连声夸道:“戒空师兄,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戒空心里那个呕气啊!也只得等着萧萧近前的那个放肆疤颜,敢怒不敢言。

萧萧笑完,认真道:“戒空师兄,或许,我真的会帮你的!你想想,以你这样的性子,三言两语,还不泄了自己全部的底细啊!”

戒空犹豫半响,不得不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萧萧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戒空眼前晃了晃:“其一,我可以肯定,你对我师父,并无敌意。”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其二呢,我在伽蓝寺也无聊得很,想着找个玩伴,我看戒空师兄纯朴又可爱,分外顺眼。”

其实,她是想要从戒空嘴里,慢慢的套出更多的事,那些她不知道的江湖事,还有,那些关于无心的,那些遥远的,她不曾参与的过去。

戒空心里道,你是看我,老实好欺负吧。

萧萧阐述完理由,问道:“如何?可是需要考虑考虑,再回答我?”想了想,又道,“貌似,你并没有拒绝的理由。”说着,拉过戒空的左手掌,啪啪啪,对击三声,“击掌为誓,就这么说定了啊。”

戒空那个无语啊,心里恨恨的,暗自腹诽萧萧:最是奸诈商人心。

门,猛然被吱呀一声推开,练武之人的惯性使然,戒空急忙将萧萧护在身后,倒是听到慧忍的赞扬声:“嗯,戒空做得不错,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记得要将你小师叔护在身后。”

慧忍一个跨步,走过去,瞧了瞧萧萧,见萧萧完好如初,倒也松了口气。

“那个,师父——”

戒空一听萧萧唤慧忍师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鄙视道:戒色,你这个墙头草,两头倒。

萧萧不是没见到戒空又是翻白眼,又是鄙视的神情,挠了挠头,抬眸看了看门外,反正,正牌师父无心又没赶来,再者言之,这慧忍老和尚真是将自己当徒儿看了,这个关心之色,可不是装出来的,在无心背后教几声慧忍“师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下,神色自若,问慧忍道:“师父,这么快就打败那个大司命,还有那个什么追命笑、夺魂哭、销魂观音了?”

慧忍摇头,道:“今日是方丈出关之日,五大恶人与那大司命,已然被你无心师叔引至寺外,好了,无色,你随师父去迎方丈出关——”

戒空与萧萧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些冒火。

戒空冒火的理由是,这伽蓝寺和尚即便挤兑同门中人,也不带这么挤兑的啊!虽说无心武艺超群,但是,那神秘的大司命,亦非等闲之辈,何况,还有五大恶人,怎好让无心一人去应对?

戒空心里,无心已然便是他的主子爷,所以,因为忠心耿耿,自是冒火。

萧萧心里气的是,好你个无心,还说什么,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还说,你不会死,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腿,你这不是去送死吗?你既是承诺于我,不能先我而死,你的命,岂是你一人说了算的。

慧忍已是握着萧萧的手,走至中庭,萧萧停下步子,手按在独自上:“师父,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我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拉肚子……”

慧忍急了:“疼得厉害不?”

萧萧苦着脸,摇头道:“我……我想要如厕去……要不,师父先自去迎接方丈出关,随后,戒空再带我去……可好?……毕竟,方丈出关是大事,师父身为四大护法之首,迟到了,总归是不好……”

一席话,说得在情在理,慧忍连连点头,心想,这孩子虽说有时顽皮,说话口无遮拦的,倒也是识得人情本份,比起无涯来,不知好了多少。

也许,这便是天意吧,天意将这孩子送到伽蓝寺,让老衲收了作徒弟。

慧忍是越看这个半路收的徒弟,越是顺眼。

于是,慧忍探手入袖袋,掏出一块玉符,递给萧萧:“戒空入寺不久,难免不识得路,你带着这玉符,寺中僧人均会为你指路。”

萧萧忙接过:“谢谢师父!”说完,好似肚子实在难受,闷头,往回直走,找厕所去也。

戒空朝慧忍弯了弯腰,忙回头,去追萧萧。

戒空被萧萧戏耍了几个来回,自然是极其明白的,萧萧绝对并非真个肚子疼、拉肚子、需要如厕……

不过,这一次,戒空与萧萧是有志一同,所以,当一身寻常衣饰、面覆纱巾的萧萧将一顶斗笠扔给戒空时,戒空毫无二话,听话的戴在头上,并在萧萧开口之前,进言道:“我识得一条通往寺外的秘道。”

戒空说罢,就睁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萧萧瞧,心里想着:戒色你若是再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着眼睛问我,譬如“哎唷,戒空你才来寺里多长时间啊,倒是连寺里有秘道都知道,真乃神人也啊!”之类调侃的话来,我就正正经经的回道,“是啊,我的来头挺大的,怎么,你没看出来吗?”看你戒色再奸诈,再伶牙俐齿,还能再说什么?哼,想我堂堂一个不算小的江湖人物,怎好老是败在你这两臂提不得一桶水的黄口小子手里。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戒空的心思已然是兜兜转转。

孰料,萧萧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发上簪子,走过去,又回头,斜眼看了看戒空,以手肘撞了撞戒空,道:“喂,你眼睛瞪这么直,嘴巴抽搐的,是抽筋了还是怎么的?”

“啊……啊?”戒空连啊两声,忙整了整面上表情,摇头,“没……没抽筋。”

心里失望透顶的戒空,再一次腹诽萧萧:戒色,你才抽筋又抽疯呢。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萧萧耐性向来不好,脾气也实在算不得好,免不得冷嗤一声,“真是笨蛋木头一个。”

戒空嘴巴张了又张,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徒劳无功的在舌尖颤了颤,最后,认命的,几乎是牙齿扣着牙齿,道:“我带你去。”

萧萧再次翻了个白眼:废话,你不带我去,难不成,要我大摇大摆,晃着身子,走寺庙正大门啊!?

伽蓝寺地方很大,若是往常,二人自是没这么顺利在光天化日之下,又是面纱,又是斗笠的,还能避开众人的。所幸,今日方丈出关,寺中老老小小,都得去迎接,何况,戒空心存戒备,行踪亦是隐蔽,自是一路畅通无阻,没遇到一个人影。

戒空在后山悬崖峭壁前停下,拽住萧萧的手也松了下来,走到悬崖前,熟门熟路的,左扣三下,又击五下,上拍六下,原是浑然天成的悬崖石壁,竟是开了一扇门。

两人进了石壁内,那扇门也随之无声紧闭。

戒空打出火折子,引亮墙壁上悬挂的火把,照出一条长不见尽头的丈余宽隧道。

戒空在前,手持火把,开路,两人一路无话,闷头直走。

不知过了多久,戒空随意朝后看了看,见萧萧低头,在玩弄一把于火把光线中,发出锃亮、锃亮银光的小玩意儿。

戒空从未见得这种东西,不免好奇,缓下步子,与萧萧并肩而行,问:“这是什么?”

萧萧抬头,将小玩意儿对准戒空,做了个瞄准的动作,轻描淡写道:“可以要你命的东西。”

戒空眉毛挑了挑,心里道:你就吹牛吧你。

萧萧瞧出戒空的不以为意,倒也不反驳,心里想着,这袖珍手枪是六连发子弹,已是用了两颗,还剩下四颗,那背包里倒是有秦梓潼为自己准备的子弹,不过,背包被她藏在了白骨族,也只得日后瞅准时机,回去取了。

戒空又问:“不过,你哪来的这东西啊?”

“皇宫里偷来的贡品。”

戒空这一次,想也不想,便是反驳道:“戒色,你蒙谁呢,皇宫里有什么贡品,我不比你知道?”

萧萧闻言,很没有形象的笑了起来:“莫非,戒空师兄是微服出巡的皇帝,或者,是落难的皇子皇孙?”

戒空被萧萧这么一激,口气倒是大了起来:“皇帝算得了什么,论文韬武略、天下归心、身份贵矜,比不得我家爷的半分……”

他的爷,是指无心吗?

无心的真实身份,又会是什么?

比皇帝,还要尊贵,还要得人心……

萧萧头脑急速飞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戒空猛然发现自己再次说漏嘴,不免满是懊恼之色,恨不得伸手甩自己几个耳光。

两人又是沉默的走了好半响的路,萧萧才轻叹一口气,道:“戒空,这些的话,你在我面前,说了也便是说了,不会招惹什么麻烦,亦是不会坏你什么事。不过,你总得要谨言慎行,否则,你还能待在这伽蓝寺多久?”

戒空低头,瞧着眼前一闪一闪的火折子,闷闷道:“平常,不是这样的。”

极小极小的时候,他便是修罗十二道场走出的孩子,从那里生还的孩子,哪个不是高于常人千百倍的警惕与戒备。后来,他被爷救了回去,这条命,便是爷的,爷待他是极好的,亲授轻功武学,亦是教得他为人本分,以及为这江湖与乱世,而必须心怀道义与侠义,为天下苍生而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是爷让他一生铭记的,他这些年,亦是铭记在心。

只是,不知为何,在眼前这疤颜少年面前,总也是卸了心防,总也是少年的三言两语,他的情绪便是这般被轻易激起,然后,口无遮拦。

也许,真是如戒色所言,因为,心底不知不觉的,认定,戒色与他,原是一伙的,即便在戒色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不招惹什么麻烦吧。

毕竟,戒色是无心的徒儿。

而无心,待戒色,是极好的。

而他戒空心里,认定的,无心定是自己寻找这么多年的爷。

所以,无心,他自己,戒色,三人,原是,可以彼此信任的。

只是,爷,要多久,你才能,重新走入属于你的世界。

戒空沉沉的叹息声,在秘道内,久久回旋,于稀薄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开来,是无尽的苦涩。

于清晰叹息声中,萧萧盯着愈来愈看得见的尽头,心道:戒空,你待你的爷,是忠心,还是掺杂有其他不该有的情感?

如若,只是忠心,何至于,那双眸子,远远的,瞧着无心的背影,那般的涩然又心酸。

萧萧忽然,便是想起了那些远去的人:桑月,秦梓潼,那个被自己一刀子捅死的秃顶老男人……

戒空的事,戒空想要找的人,原是,与她萧萧无关的。管他什么忠心或是爱心,管他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或者双性恋,若是以往,她萧萧自是懒得多管闲事。

只是,因为是无心,那个有着让自己沉迷的干净气息的男子,那个,属于她萧萧一个人的师父,所以,她萧萧怎可做到袖手旁观?

停在秘道尽头,萧萧对戒空道:“无心是师父,戒色是徒弟,无心承诺戒色的,他的命,不会死在戒色前面,他的命,属于他自己,也属于他的徒弟戒色。所以,戒空,你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永远记住,不管无心日后会成佛,还是会成为什么帝王将相,无心,永远不只是属于他自己,他亦是,属于他的徒弟——戒色。”

戒空看着萧萧的眼睛,那双细看之下,原是极其清丽的眸子,直视他,如此霸道,如此坚定,如此理所当然,戒空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直到出了秘道,空气中,漫漫的血腥,直冲鼻翼,戒空才猛然回神。

戒空听见萧萧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他是出家人,向来善心如水,纵使罪大恶极之人,他亦是不会双手沾血。”

戒空闻言,心底一颤:“你是说——”噎了噎唾沫,竟是不敢接着说下去。

萧萧低头,脚边的草尖上,点点的是未干的血渍。

戒空四下看了看,走到一棵树前,拔下一枚星型飞镖,又低头看了看地上凌乱的马蹄印,沉声道:“五大恶人,还有那大司命,都走了。”

萧萧蓦地抬头,手指头顶树梢,嗓音清冷异常:“戒空,取下那个东西——”

戒空顺着萧萧手指的方向看去,树梢枝头,一寸断布,戒空一跃而起,取下断布。

萧萧伸手接过,青灰的麻木料子,淡淡的檀香味。

“戒空,循着这血渍,找找。”

戒空亦是心知大不妙,两人闷着头,循着草尖上散落的斑斑血滴,寻去。

血渍,在陡峭断崖处,绝迹。

戒空面色大白:“这……”随即,摇头,“不会的,我们再找找。”说着,转头,顺着来时的路,往回查找。

萧萧慢慢的在乱崖边上坐下来,抬眼去看悬在头顶的太阳,极高的山崖,好似太阳就在触手可及之处,耀耀的光线,热热的刺眼。

“无——心——”

清冷嗓音,是用尽一生的力气,咬牙切齿的,在乱崖深谷,久久回荡、盘旋。

远处的戒空,惶然回头,端正的五官,凝重亦绝望。

萧萧手持银箫,箫声,低低缓缓,从乱崖处传来,安宁缥缈。

“戒色。”温雅嗓音,从萧萧身后,极轻、极轻的飘入萧萧耳际。

萧萧缓缓回头,低坐的姿势,抬高的双眸,望进,那一双深邃双眸深处,她的五官,倒影在无心眼眸泓光深处,如此清晰。

短暂的四目相对。

那双清冷亦淡漠水眸,总也是如此湿润,如那蔓生的苔藓,是盈然欲滴的湿意。曾经,无心以为,这孩子是流泪了,后来,才知,这孩子不曾流泪,只是眸子异常湿润罢了。

只是,在这一刻,无心如何不曾看到,这孩子握着银箫的手指,在不知觉中,慢慢的收紧,细白纤弱的指关节,突突毕现。

一瞬间,无心的心,软了,疼了。

无心亦是看到,这孩子的眼角,迷蒙的点点水雾,只是,倔强的,不肯显露。

许久,萧萧启唇,嗓音清冷如常:“师父,是下雨了么?”

修长温润的手,缓缓伸过来,拉起这个愈来愈,让他心生太多疼惜的孩子,将那小小的头颅,按在自己胸前。

萧萧听见那样轻的嗓音,在她耳际游丝一般飘吟:“戒色,别哭——”

只是这一句,向来冷硬如石的心,被什么东西,给挑了一下,是胸口的哪纸密封的瓶塞被拔开了,酸酸的液体,如此不可抑制的,汹涌的,向喉口,向鼻翼,向眼眶溢来,那么的酸,那么的涨。四肢,亦是松松软软的,恍惚的,只想让自己脆弱的,如孩童一般的,尽情的咧开嘴巴,或是哭闹,或是大喊……

十九年,何曾有过的感受!?

如此的,让她备觉恐惧!

瞬间过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推开这个让她短暂迷失理智的怀抱,手,狠狠的抹了又抹凹凸的脸颊,头亦是不抬,只是对不远处的戒空道:“戒空,要下雨了,回寺里,收衣服。”

戒空就这样,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一阵风似的,从自己眼前飞走。

戒空不解,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万里无云,哪里是下雨的征兆?

收衣服!?他又没有晒衣服,又何来收衣服?

还有,戒色不是不懂武吗?哪有人,短短的腿,还跑得这么快的?活像身后有匹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饿狼似的。

戒色身后,饿狼没有,得道高僧倒是有一个。

只是,为何,无心师叔唇角的笑,会那么的与平常不同,眼睛瞧着戒色远去的身影,浮上深深的笑,除了温雅,除了宠腻,还有一些什么,掺杂在这笑里,只是,戒空搜肠刮肚,亦是无法找出任何一个可以来形容的词眼来。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