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烈儿说，你带了个伤者回来。”柔柔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一盆滚热的水放在了床头。
“清儿，你来得正好。”云遣怀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略侧了侧身子让她凑到床前，“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男女大防，终究有所顾忌。你曾在偃师门下学过数月的医术，应不至于都还给他了吧？”
清儿的目光在云遣怀与莫如归脸上转了个来回，才抿唇笑道：“小云，你知道的，我一向不聪明，学东西又慢。若说还有什么可得意，恐怕就只有那三流的包扎手法了。”
烈儿抱着药箱进来，刚好听到这句，扑哧一声笑了：“清姐姐，你好歹给烈儿留条活路。”
清儿伸手在烈儿头上抚了抚：“你这小鬼，嘴巴这么甜，不知道以后要骗倒多少女孩子。”
烈儿笑嘻嘻道：“别的女孩子我才不喜欢！”
“哦？”清儿挑了挑眉，上上下下将烈儿扫了一遍，“烈儿已经有心上人了？莫非是御宝斋的小莲？”
烈儿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清儿摇了摇头，从他怀中取过药箱，看向云遣怀：“小云，你先带烈儿出去。”
云遣怀点了点头，拎起烈儿：“麻烦你了。”
烈儿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小懒鬼，”云遣怀哼了一声，“叫你拿个药箱，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去了？”
“公子，”烈儿扬起小脸，认真地看着他，“清姐姐难得来，你不想跟她独处么？白大哥说，两个人在一起，慢慢就会有感情了。”
“别提白漠夜那个混蛋胡诌。”云遣怀走出门外，将烈儿放下，“人参已经拿到厨房了么？”
“已经在炖了！”烈儿挠了挠头，偎依在他身边，“公子，你这次很大方哦。”
“大方？”云遣怀挑了挑眉，淡淡笑道，“为了那支老参，我跑了四次深山呢。”
烈儿眨了眨眼睛，天真无邪地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五百两，不二价！”
“……”烈儿无语望苍天。
房内的清儿听着两人走远，满是同情地看着床上生死不知的女病人，摇了摇头，伸出手准备将病人扶起来。可是，她略微俯下身，就见到一片乱发之中，半睁着的眼。
幽黑的眸子，闪着冰冷的光，仿佛是盯着猎物的孤狼。
清儿惊了一下，脚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接着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药留下。你，出去！”
“姑娘，”清儿很快镇定下来，柔柔道，“你受了重伤，恐怕不方便。”
“我身上的伤，我自己清楚。”莫如归断然道。
“这……”清儿面露犹豫之色。
“出、去！”莫如归一字一顿道。
“你——”清儿被她气势一压，整个人更显得柔弱，犹豫半晌，才退开几步，“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她走出两步，又转过脸来道：“我叫清儿。”
莫如归沉默地看她走出去并带上门，这才合了合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在药箱里翻了翻，皱着小鼻子闻了闻，发现都是写止血清毒并治疗跌打损伤之类的药，还有卷成一团的绷带。
之前在悬崖上只能隐约觉得伤得严重，直到此时才直到究竟伤到了什么地步。右肩的伤口已经与衣物粘在一起，摸上去只有硬硬的一块。莫如归也不耐烦去找剪刀，咬了咬牙，左手狠狠一扯。
房间里很静，静的能听到皮肉拉开的声音。
莫如归三两下将上身的衣物扯了个干净，顿时冻得打了个哆嗦。漫不经心地拎了毛巾洗了把脸，又胡乱在身上擦了擦，才开始处理伤口。
药箱里装了数个小瓶子，瓶身都贴有标签，莫如归随便挑了一瓶，看了半晌也没看懂那标签是什么，就咬开塞子，看到粉末状的就随便往伤口上倒了一些。
好在她运气不错，选中的第一瓶就是止血的药。云遣怀显然在这药上很是花了些功夫，药效不错，撒上去没多久伤口就凝住了。
莫如归松了口气，眨了眨有点昏花的眼，取过绷带，整整齐齐地缠在伤口上。做完这一切，一路上积攒的气力再次耗光，躺在床上拽过棉被就不再动弹了。
清儿站在门外，留心听着房内的动静，等着稍有不对劲就推门进去。结果她等了很久，房间仍然没有一点声响。
“姑娘？”她咬了咬唇，刚出来的时候，那姑娘的脸色白得跟鬼似的，还逞强。“姑娘，我进来了。”
没人应声。
清儿脸色微微一变，推开门就往里走：“姑娘！”
莫如归躺在床上，面朝外睡着，不知道是捂的还是怎么，脸上竟有了几分血色，衬得如玉般的脸庞十分娇俏。
因为她刚才是趴在床上，乱发掩住了她的脸，所以清儿并没有见到她的真面目。这会儿见了，不由有几分怔愣。
清儿自认也见过不少美人，却没有见过这样的。这个人的面容并不十分的出色，却散发着一种难以亲近的气息，然而睡着的时候，却又有几分娇憨。
“清儿？”云遣怀走进来，看着地上碎成一团的衣物，皱了皱眉，“已经包扎好了么？”
清儿却没有答他，只盯着莫如归的脸细细看着。看了半晌，她脸色蓦地一变：“小云！”
云遣怀听出她的口气不对，静静问道：“怎么了？”
“这个人，她、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