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热烈如斯,照着世间永恒不变的镜花水月,虽知人生不过是大梦一场,可还是有很多人选择在红尘中沉沦,想要活地潇洒,真的是要有一颗很硬的心肠啊。
“我们走吧。”赵南今扛起赵青荇的尸体,起身,准备离去。
“嗯。”女人应允着,走了两步,却忽然回过头来。
为何远方的声音如此吵杂?!赵南今也察觉出不对劲,停下了脚步。
温冉冉转过头来对赵南今道:“我先到那边看看,你先走。”
“你自已一个人没问题吗?”男人问。
“诶,我看上去有那么弱吗?”女人横眉。
赵南今咧嘴一笑,“这倒是,剽悍的很。”
打趣儿归打趣儿,温冉冉提起裙角一跃如天,蓝裙滚滚拍浪,绽绽飞舞着,涌入奔腾的风流。
“这是什么东西?!怪物吗?!”
五百里外,赵青荇的那些士兵一边举着刀剑,一边惊慌地看着前方。
现在的温冉冉一听到怪物,就很自然地想到了拓跋族那群逆天的家伙,今天不会这么走运吧,在这里遇上拓跋族的人?
再往前飞奔几许,温冉冉看见好多士兵将某个东西层层地围住,按搬阵法,错落有致地与那东西搏斗。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会让这群士兵连阵法都用上去了?真的是个怪物?温冉冉连番跳跃,一举进入围阵的中央。
女人从天而降,落地,起身,抬眼。如此近的距离,温冉冉终于看清了所谓的怪物。
那怪物,不,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用一把长剑抵住地面,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身上的伤口在九霄中发出一阵阵断鸿声,皮肉张牙舞爪地绽开着。气息奄奄,已走进生命的绝漠三秋。
这明明是个人啊?
温冉冉朝着那男子步步走进,顷刻间,男人睁开了双目!血色的流光在他眼底里明烁。
女人心头不禁一寒,若没有这双眼睛,男人的这张脸明明是清俊而温儒,可有了这双眼,这隐隐闪烁的戾气,似乎让那斜飞入鬓的长眉也变得邪肆残恶起来。
血眸子抵住温冉冉的脸庞,那男子轻咳一声,咳出喉咙里的血。
“你来了。”男人低沉地说着,眼里则多了一分明亮。
“我?”温冉冉迷惑了,她明明不认识他啊!
支撑身体的长剑豁然倒下,那男子身如破败的残石般栽向地面,一倒不起。
“喂!”
温冉冉跑了过去,翻开男人的身体,这才发现,男人身上的每一处刀伤都足以致命!女人的那双手不自觉地忙碌起来,给男人止血,做着最基本的治疗。
可半途中,温冉冉忽然想起了男人那双血腥恶寒的眼睛,女人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她是不是不该救他?这个人明显不是普通人,有着那样的一双眼睛,并且受了那么多的刀伤还能撑到现在。
摘下簪子,温冉冉缓缓地将利器抵住了男人的脖颈。就这样,杀了他吧。
可再次睁开双眼的男子,让温冉冉的心陡然惊了一拍!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男人翻身扑到温冉冉,桎梏着女人的四肢。
“你刚刚救了我?”血眸盯着女人的黑眸。
“呃……”怎么说呢,她刚刚还想杀了他的,况且,与其说她的那些止血措施救了他,还不如说靠他身体的那份超常的恢复力。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温冉冉看见了男人的那些伤口正在愈合。
“终于见面了,温冉冉。”
“嗯?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不认识你啊!”
男人勾嘴一笑,整张脸更显冷酷邪肆,“不要这么急着下定论,你知道我的名号吗——摘星手。”
“摘星手?!”温冉冉瞪大了双眼。
“不用露出那份吃惊的表情,在锦都,你不是利用了我的名号把秋娘给耍了么?”
“……”温冉冉无语了。
“你知道我的真名吗?拓跋倦尘。”
“拓跋…倦尘?!”温冉冉这下子终于肯定了,自己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这男人真是拓跋族的人。
男人丝毫不在意温冉冉的反应,兀自说道:“我很讨厌拓跋倦尘这个名字,你可以立刻将它忘掉,以后叫我云倦尘。”
“好吧,云倦尘,云公子,我相信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来找我,不过在谈话之前,你可不可以让开,让我站起来?”
挑挑眉,一声冷笑。男人翻身而起,目视着温冉冉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我的确有重要的事情找你。”云倦尘说。
“什么事?”温冉冉继续拍着身上的灰尘。
“我是来告诉你毁灭拓跋族的方法。”
“哦?”
在这吵杂的郊外,在与这个男人奇怪的相遇之后,往后的日子注定会发生空前的改变。
毁灭拓跋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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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转了几个圈儿,温冉冉已经骑在了红鬃马上,和这个刚认识的云倦尘快速赶往大周。
要说云倦尘这个人,真的是很霸道,温冉冉还没来得及跟赵南今说清楚,就被他强势地拖走了,不过,若按他的说法,也的确是时间紧急。
如他名字所显示的那样,拓跋倦尘是拓跋临渊的一母胞弟。云倦尘告诉她,拓跋族的产生是来源于玉石,发展是来源于玉石,所有的力量也是来源于玉石。拓跋族的手里有五颗上古传承下来的血玉,属性分属五行,如果能毁了这五颗血玉,那么拓跋族就不再拥有逆天的力量。
“既然血玉这么重要,拓跋临渊怎么会轻易让我们找到?”温冉冉问云倦尘。
瞄了温冉冉一眼,云倦尘哼了一声,“真是懒得回答你这么无知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男人还是接着说道,“每隔十五年,血玉就要重新地产生一次,原有的血玉就会失去效力。而再过几天,就是火属血玉重新诞生的时刻,而它的诞生地只有一个,就是我即将带你去的地方。”
温冉冉尽着最大努力消化着这一切,虽然对这等新奇的说法还有些排斥感,但是温冉冉依然切中时弊地问:“找到了血玉,我们该如何摧毁?”
男人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简陋的木盒,打开之后,里面躺着的正是两颗血玉。
“你哪里弄来的?”温冉冉有些兴奋。
“当然是偷来的,”云倦尘说,“这两颗,一个是水属血玉,一个是金属血玉,按照五行相克之论,他们两个无法作用。但是,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有火属血玉,所以,拿着这颗水属血玉将它克掉就好。”
温冉冉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又生起疑问来,“不对啊,按照五行相克,克来克去克到最后,不是还剩下一枚血玉不能摧毁吗?”
“是啊,”云倦尘轻狂地点点头,“但是五枚血玉少了四颗,拓跋族的力量会大大地削弱,这已经足够了。”
“那,为什么要选择我陪你去?明明还有很多比我更合适的人吧。”温冉冉终于问出了潜藏在心底的疑问。
“这个嘛,”云倦尘支着下颚,饶有兴味地看着温冉冉,“或许是因为你长的像我娘吧。”
“啊?!”温冉冉嘴角有种抽搐的感觉,没想到这个冷酷的恶魔开起玩笑来也是这么的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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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的赶路,温冉冉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吃不吃得消,算算时间,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她临盆的时间了,到时候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在这里下马吧,接下来的路太过崎岖,骑马太浪费时间。”
云倦尘将马随意拴在一棵树上,温冉冉听了男人的话翻身下马,走到前往瞭望了几许。
“呵,果然是个藏着秘密的地方,沼泽,密林,洞穴,简直就是天然的屏障。”
“当然啊,这里可是诞生血玉的地方。”云倦尘说着,往前一扑,顺势变成了一只黑豹模样。
“上来!”男人说道。
温冉冉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默然的爬上黑豹的后背,骑了上去,女人才后知后觉地问道:“等等,”温冉冉指着地上男人的衣物,“你的衣服我要不要帮你拿着?待会儿你要是变回人身,没有衣服穿可怎么办?”
“废话,当然要拿着。”云倦尘对于自己的这个本领唯一抱怨的就是这一点,衣服是无法变成黑豹的皮毛的。
黑豹敏捷的身体在沼泽和密林间疾驰。
“像这么重要的地方,我们可以随便闯进去吗?”女人问那豹子。
“想想都不会这么简单,拓跋族人在里面安设了机关。”
“那你有把握吗?”温冉冉有点儿,她可不想陪他送死。
黑豹抓了抓自己的胡须,对女人的问题不屑一顾,“我的职业是神偷,商京松都坊的机关,锦都清平阁的机关,哪一个没被我闯过?我的大半生都在和机关打交道。”
“原来松都坊的机关是为了抓你啊。”温冉冉想起了巨坑杀象,为了抓摘星手,拓跋族人真是费劲了心思啊。
“是啊,谁叫我偷了他们的两个血玉。”黑豹炫耀地说着。
说话之时,一人一豹穿过了一个吊索桥,达到了目的地,停在一个山洞前。
“就是这里了么?”温冉冉问着。
黑豹看着这个黑黝黝的洞口,血红的眸子又开始泛滥,“我从打算闯入这里开始,这里的机关,我一研究就是十年。”
温冉冉看着满是戾气的黑豹,说实话,她不懂,他身为拓跋族的人,为什么这么痛恨自己的种族?甚至想一手毁灭它?!
“骑上来,抓紧我。”黑豹开口,已然准备好闯入其中。
“你有几成的把握?”温冉冉最后一次开口确认。
“比十成还要多十成。”
温冉冉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跟黑豹一同闯进去。
“我准备好了。”
女人话一说完,黑豹就蹭地奔进山洞里,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黑豹灵活地在黑暗的洞穴里翻转,温冉冉的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就更是佩服这头乱跳乱窜的黑豹了。
刚想夸他两句,温冉冉忽然发现这个黑豹载着她就往一个巨石上撞!
“诶,快停下,那是石头!”
可这黑豹就像中了邪一般,非但没有停下来,反倒更快速地冲了上去!在这紧急关头,温冉冉没有办法,只得抓紧了黑豹的皮毛,将身子蜷缩在后!
闭上眼,温冉冉甚至都能想象出自己被弹飞的模样来。想来自己还真是疯了,竟然陪这个豹子进来这里找死!
脑子了混乱地想着,时间掐指而过,预期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睁开眼睛,温冉冉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外一个天地。
“你看见的那个巨石是个障眼法,那里正是出口的所在。”黑豹解释道。
温冉冉木讷地听着讲解,看着黑豹一张一合的嘴巴,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请问,我可以下来了吗?”
黑豹抖了抖身上的皮毛,“还不行,这里还有一段回宫格道,你要是踩错了,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啊,是么,那就继续拜托你了。”温冉冉扒紧了黑豹,任凭它带着自己跳跃。
不出一会儿,走完了回宫格道,黑豹便停了下来。温冉冉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掀了下来。
原来云倦尘已经恢复成了人形。温冉冉避开目光,将衣服丢给云倦尘,“呐,动作快点儿。”
云倦尘接过衣服,清傲地低视着温冉冉,露出一副“明明是你沾了便宜”的模样。
“女人总是这么虚伪,明明就很想看,却要装出一派羞赧的模样。”云倦尘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挖苦着温冉冉。
没有预期中的辩驳,云倦尘以为温冉冉被自己噎住了。套上最后的外套儿,云倦尘寻找着温冉冉,却看见女人坐在一块石头上,捧着香腮静静地看着自己。
“你在干嘛呢?”云倦尘皱起了眉头。
“看你啊!”温冉冉笑了,“你不是说我虚伪吗,所以我就在这里光明正大的看你穿衣服,怎么样?要不要夸我两句?”
“呵,”云倦尘泄了口气,“还不快起来,我们去找血玉。”
“哦。”拍拍屁股,温冉冉站起身,跟在了云倦尘身后。
这里的光线依然不好,温冉冉只得紧紧地跟在男人身后。走着走着,男人忽然停了下来,温冉冉的鼻子一下子撞在了云倦尘的后背上。
“怎么了?”温冉冉从后面走出来。
云倦尘呆呆地望着前方,温冉冉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一个高台上,赫然坐着一位女子,周身用薄纱轻裹。浮花绚烂,她就是那一朵最沉静的花蕊,幽幽的地绽放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她是谁?”
男人眼里的血色荡漾开,染尽桃花,“她是我的母亲。”
云倦尘缓缓地走近那个女子,温冉冉则跟在他的身后。
“这就是我的母亲,”云倦尘转过身来,眼里浮光流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再次见到她了,她是不是很美?”
即便是薄纱遮住了面容,那轮廓依然似有似无地显现出来,三分的真实,七分的梦幻。
“是个美人呢!”温冉冉叹道。
“可是,她已经死了。”男人说。
“什么?她现在不是好好地坐在那里吗?”温冉冉有些吃惊。
云倦尘望着远处的那张美丽的脸,隐隐的戾气又开始升起。
“血玉每十五年而重生,但是一块血玉的诞生,却需要赔上一个女人性命。当年,拓跋族为了孕育灵力最强的血玉,就选择了我的母亲作为孕体,而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正是我的哥哥,拓跋临渊!”末尾的四个字,男人说地咬牙切齿!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恨意的来源吗?温冉冉看见云倦尘眼里的恨意越来越浓,可总有那么一点凄凉,十分悲伤。
“走吧,我们去取出血玉,然后用水属血玉克掉它!”
男人高高跃起,奔上高台,台子上的女子抱了下来。温冉冉急忙跟过去,走进了才发现,果然,这个女人的身体已经变得硬邦邦的,像一块玉石一样。
抱着这样的母亲,容颜纵容美丽,可温暖不再。男人的心中百感交集。
“怎么取出血玉?”温冉冉问云倦尘。
男人喉间梗塞,如咽黄沙,“我需要时间,抛开她的腹部,取出她腹中的血玉。”
这不是要毁了他母亲的身体吗?!温冉冉认真地看着男人的脸,男人虽是痛苦,却丝毫未动摇。
“我最大的愿望,便是毁了这些禁锢我母亲一生的东西!什么血玉!什么灵力!能赔我一个母亲吗?!”
云倦尘抬手就要劈向女人的腹部,这时,原本昏暗的山洞忽然变得亮堂了起来!
“糟了,是拓跋临渊来了!”云倦尘看了看怀里已成为玉石的母亲,又看向温冉冉,“我打开她的腹部需要一些时间,但是拓跋临渊却来了,你必须替我争取时间!”
“当然,你要我怎么做?”温冉冉问道。
“换上我母亲的衣服,你去伪装血玉的孕体!”
“你这是在赌博。”温冉冉说道,虽然觉得很冒险,可是似乎再没有别的方法。
掀开罩在女人身上的薄纱,那女人的五官清晰地映在温冉冉的眼睛里。
“啊…。”温冉冉有点小吃惊。
论起样貌,温冉冉和这个女人果然有七分的相似。抬头看向云倦尘,男人只是板着脸,没有说话。
原来她真的长得像他娘啊!
“对了,这个你拿着。”云倦尘递给温冉冉两个瓶子,“这是我盗墓的时候发现的,白的是毒药,黑的是解药。这种毒会挥发在空气里,神不知鬼不觉让敌人中毒,你留着吧,可能会用上。”
温冉冉接过瓶子,动作迅速地换上衣服,奔到高台上,模仿着那女子的动作做好,并盖上了薄纱。高台地下,云倦尘抱着他母亲,找到一个不起眼儿的角落藏了起来。
温冉冉有点儿紧张,在看到拓跋临渊一行人往这边走来时,温冉冉的后背有些僵硬。
“孕体里的血玉就快成熟了,你派人去准备一下。”拓跋临渊吩咐着秋娘。
“是。”
秋娘领着一众人离开,这个时候,像秋娘这样多情的女子,如何不知道主尊心里在想什么,怕是想和母亲说说悄悄话吧。
拓跋临渊独身一人走到高台下,仰望着台上上的女人,一站就是很久。
他这辈子做了很多决定,却没有有一个决定像这样让他惆怅至今。
“母亲,您当时为什么不拒绝我呢?”男人摘下面具,风华的眉眼,落满尘埃。
思及良久,努力地克服着心中的波涛,隔了好久,男人才压抑住了心头的悲痛。
“母亲,孩子一定会重新复苏拓跋族,再度创造我们的文明,一定不辜负您的觉悟!”
男人跪了下来,在女人面前,诚恳地跪了下来,是一种锥心的悼念,是一种决然的誓言。
看到这样的拓跋临渊,仓促的陌生感袭上温冉冉的心头。表面再是光鲜的人,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古往今来,谁能逃得掉如此命运?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多抉择是我们自己选的,相应的痛苦就要自己承担。
道不同不相为谋,因为他们的母亲,兄弟俩反目成仇。
拓跋临渊,你也是我温冉冉的敌人!
跪地而起,拓跋临渊命人将孕体抬出洞外。连同整个垫子一起,温冉冉被人送进了一个步辇里抬了出去。
抬到洞口,步辇被暂时放了下来。温冉冉看见秋娘站在不远处,正在向她这边看去。
幸好有一层面纱,阿弥陀佛。
秋娘走了过来,认真地看着这尊孕体,脸上的神情庄重而崇拜。这该是一位多么伟大的女性,愿意为拓跋族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你找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冉冉的眼皮跳动了一下,看见云想容从远处走来,温冉冉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血玉这种事应该是拓跋族的秘密才对,怎么把云想容这个外人叫来了?
秋娘对云想容芳华一笑,便指着温冉冉,问向云想容,“你知道她谁吗?”
“不知道。”云想容回答道。
“她是我们主尊的母亲,”秋娘说,“为了拓跋族的复兴,她献出了自己的身体。”
听了秋娘的话,云想容眉头动了动,走到温冉冉面前,躬身一拜。
难道秋娘找她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云想容暗忖。
“云姑娘,你来为我们拓跋族奉献多年,主尊也一直记着你的功劳。”
“不敢当,想容只是做着分内事而已。”
秋娘笑了笑,走近云想容,拉起她的手,“云姑娘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就放心了。”
话语一毕,云想容忽然觉得秋娘碰触的地方一阵冰凉,接着她整个人就像被人抽净了力气一般,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温冉冉见状分外着急,可是却又不能有任何动作。
“你为什么…。”
“云姑娘,你应该感谢我,赐给你一个献身拓跋族的机会。”秋娘笑道。
“什么意思?”云想容艰难地张口。
“拓跋族的发展仰仗着金木水火土,五枚血玉的力量,今日,火属血玉即将在主尊的母亲体内诞生,同时,今日也要选出下一个女性作为血玉的孕体继续孕育血玉,直到十五年后,火属血玉再次成熟。”
“所以这一次,你选中了我?”云想容恨声道:“为什么是我?我不是你们拓跋族的人,灵力也不及你们。”
秋娘笑着,目光轻轻掠过云影,“是我向主尊推荐你的,火属血玉已经继承了主尊母亲的强大灵力,所以下一任的孕体不再有灵力的要求,况且……”秋娘蹲下身,凑近了云想容,“你最好乖乖地听话,算是我保守辰阳子秘密的报答。”
听到秋娘的最后一句话,云想容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声音。是啊,秋娘已经知道了辰阳子的秘密,如果她不肯,辰阳子一定会暴露的。
辰阳子啊,我云想容终究是要以这种方式报答你吗?
见云想容不再反抗,秋娘冷声地吩咐旁人,“来人啊,送云姑娘进去。”
两个走上前来,左右架起云想容往山洞走去。
温冉冉亲眼看着云想容在自己眼下被拖进地狱,而她却一点儿都帮不上忙!
此时,拓跋临渊已经从洞里出来了。
“把孕体抬到祭台上,我要亲自取出血玉。”
步辇再次被人抬起,走向那所谓的祭台。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之下,温冉冉觉得腹中隐隐作痛,一阵热流顺着腿间流淌开来!
温冉冉不用低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在这种时候动了胎气!流血的话,她的身份会很快暴露,势态已经迫在眉睫!
“云倦尘!”温冉冉忽然站起来,朝着山洞里大喊!
秋娘,包括拓跋临渊,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云倦尘已经化身黑豹从洞口一跃而出!
“干的不错,火属血玉已经被我毁掉了!”黑豹得意地说着,驮起温冉冉便放挂逃跑。
你还有空得意?!温冉冉不知道该不该骂这头豹子白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回头望去,拓跋族的人紧随其后,各路人兽穷追不舍。
“你们能逃得掉吗?!”拓跋临渊振臂一挥,喷薄的内力打在岩石上,瞬间化为粉末。
竟然将母亲孕育的血玉毁了!你们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像云倦尘这样高傲的人,是怎么也不会承认这一路,他跑得很吃力,一面背着温冉冉,一面又要躲避敌人的攻击,还要避开沼泽。
“黑豹,如果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话,有把握逃出去吗?”黑豹的背上,温冉冉忽然开口问道。
冷屑一口气,黑豹傲然地说:“就算驮着两个你,三个你,我也能从他们眼皮底下跑掉!”
黑豹狂傲的话让温冉冉哑然失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嘴硬的人呢?
“好吧,我相信你,你加油吧!”温冉冉不再说话,沉默的趴在黑豹的后背上。
当黑豹一举跃上吊索桥的时候,温冉冉即刻翻身下来,用尽浑身的力气,震碎了吊桥旁的岩石,失去了岩石的支撑,吊桥很快地脱离。云倦尘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脚下的吊桥便向悬崖里缀去,黑豹三下五除二地攀着吊桥的另一边,才有机会跳到对岸。
站在对岸,黑豹一回头,吊桥已经不存在了,拓跋族的人已经无法赶上他们了,可是当他看见温冉冉站在对岸跟他招手时,黑豹忍不住破口大喊:
“你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温冉冉看见黑豹安然无恙地跳到了对面,便安心了下来,“你快走!不要管我!”
“你等着,我去救你!”黑豹大喊,在对岸急地转着圈圈。
“喂!云倦尘!”温冉冉冲黑豹招手,笑靥如花,“谢谢你!”
最后一句感谢被风儿吞进云里,温冉冉决然地转过身去,沿路回奔。
她还要去救云想容!
“喂!温冉冉!”黑豹急得一直扒着脚下的泥土。
这个女人在逞什么英雄?!他摘星手的命什么时候要轮到一个女人来救?!
曾经多次的死里逃生,总会让温冉冉有个错觉,胜利女神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一鼓作气地来到洞口,拓跋临渊怎么也没想到温冉冉竟然会自己送上门儿来!
谁知女人在他面前并未停下,而是直接奔进了洞口!
“云想容!”温冉冉大声喊着,回音在山洞里四处游荡。
该死的,云想容究竟在哪里?
温冉冉在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着,几番辛苦,终于在一个岩洞里发现了云想容的身影。
云想容被绑在一根岩柱儿上,奇怪的是,没有任何铁链与绳子的束缚,云想容竟然像被岩柱儿吸附住一般,无法动弹,无法逃离!
这就是孕育血玉的过程,被选作孕体的女性将在这里慢慢地舍弃肉体,变成玉石。
“想容!”
温冉冉跑到云想容面前,拍了拍女人的脸,希望能找回女人的意识。
云想容早已处于一种游离状态,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谁在喊她的名字。
“谁……”云想容虚弱地问着。
“我,温冉冉!”
“谁……”
云想容吃力地睁开双眼,调了半天的焦距,才看清了温冉冉的模样。
“冉冉?!”
温冉冉冲她笑了笑,使劲儿扳着云想容的肩膀,向外拖拽着。
“冉冉,这是拓跋族的地方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走啊!”云想容着急地说着。
温冉冉的眼瞳纯粹,看透了世间的风景,流出一种淡然,“我这不是逃不掉了么,既然逃不掉,好歹,我也要把你救出来啊!”
“冉冉,你……”
温冉冉的出现对云想容来说本就像一场美丽的梦,而这场梦却始终没将她遗弃。
“冉冉,你别这样,我曾经…伤害过你。”
“也正因为如此,我的寒鸠毒才被解了啊!”
“不,”云想容摇头,“理由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虚假的,而我曾经伤害过你却是事实,冉冉,你快走吧,别让我更内疚。”
垂下眼眸,谁的悲伤在眼底汇集成一条河流?
“那就愧疚吧。”温冉冉抓紧云想容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挣着,“想容,怀着对我的愧疚活着吧,比起死亡,这种惩罚不是更有味道吗?”
“冉冉…”云想容以为她已经忘记哭泣了,直到脸颊上淌下一滴泪,“冉冉,这还真是…最至高无上的惩罚呢。”
和温冉冉一起,云想容也开始不断挣扎着,扭动着身体摆脱岩柱儿的束缚!
原来我们的羁绊可以这么深刻。
“啊!”
随着最后一次挣扎,温冉冉和云想容一起跌到了地面上。
“成功了?!”云想容喃喃着,余光越过温冉冉的肩膀,看见拓跋临渊一行人正往这边赶来。
“他们来了!”云想容低声在温冉冉耳边说着。
温冉冉没有回头,一咬牙,温冉冉站了起来,对着云想容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女人,都是你,当年协同林妙音害死了我的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就是为了回来亲手杀死你!”
温冉冉扑到云想容身边,揪住女人的衣领疯狂地拖拽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冉冉?”云想容错愕。
“配合我。”温冉冉用口型告诉云想容。
原来是这样,云想容瞬间明白了,温冉冉是在拓跋临渊面前演戏,怕云想容泄露了身份!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这种细节都替我想到了?云想容看着温冉冉,却怎么也无法反抗她。
“够了!”拓跋临渊一声令下,上来四五个人将温冉冉和云想容分开。
“混蛋,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温冉冉不甘地被人桎梏住,疯狂地挣脱着。
“这件事怪不得别人,只能说明你和你孩子没有缘分。”拓跋临渊走到温冉冉面前,提起温冉冉的小脸儿,“安静一点儿吧,看着你这张脸儿的份上,本座可能会留你一条活路。”
这张脸,真的很像母亲……男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迟疑。
“呵,你要杀我?”温冉冉冷笑,“拓跋临渊,你应该搞清楚状况,如今你已经损失了一枚血玉,还有两枚血玉在我朋友手里,你若是杀了我,就永远没机会拿回来了。”
“那我不杀你就能把血玉拿回来了吗?”男人谑笑着。
温冉冉迎着拓跋临渊的那张脸,气定神闲地说,“如果你能离开大周的土地,说不定就还给你了。”
“哈哈,”男人放声大笑,“温冉冉啊,你还没度过爱做梦的年纪吗?本座对大周势在必得,你不用妄想了。”
“那怎么办?”温冉冉反而笑得更自在,“我们大周也对你们势在必得啊!真想快点儿看到结局啊,看看究竟是谁笑到了最后!”
四目对视,火烈的目光击响沉寂已久的千古大钟。若用一句现代诗来描述一下,那便是:拿着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撇开目光,拓跋临渊看了一眼地上的云想容,“火属血玉已经被毁了,这个女人已经用不上了,但是血玉的秘密除了拓跋族人,外人没有资格得知。”
话说至此,秋娘已经明白了拓跋临渊的含义。“来人,杀了她。”
温冉冉大惊,孰料云想容却自己站了起来。
“想容的命本来就微不足道,能死在主尊面前也是我的荣耀。不过在死之前,想容有一件事要向主尊禀报。”
秋娘看着拓跋临渊,拓跋临渊则笑着说,“好啊,什么事,说说看。”
“是有关辰阳子的,想容多年跟随辰阳子,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想容怀疑辰阳子是大周派来的奸细。”
话语一出,不光是温冉冉,包括秋娘都惊在当场!怎么回事?云想容不是和辰阳子站在同一阵线的吗?难道为了保命,就要出卖辰阳子?!
温冉冉不敢相信地望着云想容,而云想容却淡定地继续说道:“主尊若是信得过想容,请主尊给想容一些时间,想容一定替主尊查清此事。”
拓跋临渊端详着云想容,露出一抹包含深意的笑来:“如果我没记错,你不是辰阳子的手下吗?怎么,这个时候就想出卖主子了?”
“我……”
“算了,”拓跋临渊一扬手,“你们的恩怨本座无暇知道,就依你,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只要你能拿得出证据,你这条命,本座就给你留下来。”
“谢主尊!”云想容跪了下来。
秋娘死死地瞪着云想容的身影,长袖里,拳头握得发白。辰阳子啊,看你养的什么东西!到头来,最先出卖你的竟然是她!
云想容双臂贴地,叩首。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她的确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活着。既然已经背负了这么多罪孽,那就不差这一条。
云想容知道,因为情报的多次泄露,拓跋临渊一直有心怀疑辰阳子。如果再这样下去,辰阳子早晚会暴露。
云想容抬起头来,看着温冉冉对她失望的眼神,云想容的心忽然疼得难以忍受。
如果这台戏一定有一个黑脸儿,就让她云想容来当吧,只要能保住辰阳子,保住大周的未来,这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