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斩”二字刚落,齐王便眼神一窒,瘫软下去,表情僵死。
原来再硬气的人,也是会怕死的,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
我居高临下审视着齐王,看着他那副萎蔫惊惶的模样,唇边溢出一缕冰凉笑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莫说我这个做妹妹的狠心。”
齐王又是一颤,尚存一丝希望的眸子,顿时死灰一片。
我唇畔笑意不减:“不过……齐王是朕的兄长,朕多少还是要念些兄妹之情的,让朕亲自下旨处死齐王,朕是万万做不到的。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处罚齐王,朕有如何向其他臣子交代?免不了要落个偏袒的名声。”
赵应忠也是聪明人,听我这样说,心中也有了计较,于是顺着我的意思,询问道:“那依陛下的意思,该如何处置齐王殿下?”
我没有思索,立马将心中早已想好的决断道出:“齐王府所有人,无论男女尊卑,一并发配至边疆,齐王保留封号,禁足于齐王府内,终身不得出。”
听完我的旨意,原本瘫软在地,眼神空洞的齐王蓦地直起身子,向我冲来,嘶声大吼:“龙写意,你这个妖女毒妇,我要杀了你!”
望着他如猛兽般凶狠的眼神,我面色从容,双眉舒展。
别说有飞虹在,就算此刻殿中只有我一人,他也奈我不何。
在他即将扑向我的前一刻,两枚雪亮飞镖,精准地朝他的膝盖射去,他双腿一软,“砰”地跪倒在地。
我冷眼看着如一只蛆虫般软到在地的他,心中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生在皇家,我自小就没有感受过什么亲情,父皇虽对我我呵护备至百依百顺外,但我实在看不出,他对我,有半点属于父亲的慈爱。几位兄长就更不用说了,自我初显峥嵘,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我的兄长,而是索我命的恶鬼。
我七岁那年,在太湖边玩耍时,就曾被人推进湖中,险些丧命。
当我年岁渐长,有自己的势力后,我才查出,当初命人推我入湖的幕后主谋,正是眼前这位二哥。
妖女毒妇?在骂我的时候,还是先想想看,自己以前究竟做过什么吧。
当侍卫将双腿负伤的齐王拖下去时,他依然在不停地嘶声怒骂,愤怒如兽吼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龙写意,你真够狠的,本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凭什么对我的家人下毒手!”
“放了我,放了我,你这妖女,你这么做,父皇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你杀死大哥的孩儿不够,现在又来迫害本王的家人,龙写意,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
“你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你会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
……
我烦躁地捂住耳朵,他的每一句怒骂,都像一柄尖刀,狠狠戳刺着我的心口。
大哥……大哥的孩子?
我杀了大哥的孩子?是真的吗?怎么会呢!大皇兄明明今年才有了他的第一个孩子,齐王果真是疯了,竟信口开河,胡言乱语起来。
不得好死。
他说我作恶多端,总有一日会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一听到这四个字,我就害怕得浑身发抖。莫不是我真的坏事做尽,所以心中才会惶恐无措,才会做贼心虚。
“陛下。”柔和温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不住颤抖的手,被包裹在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中。
对方的手修长白皙,姣好如女子,即便如此,也比我的手大了整整一圈。娇小的手,被他密密包住,陡然间,心里感到一阵安宁,仿佛迷途的孩子,终于找到归家的路一般。
我看着那双手,轻声道:“谢谢你,月白。”
我俯下身,抽出一只手,轻轻拂过我汗湿的额头,将一缕黏在肌肤上的头发拨开:“怎么了,天这么冷也会出汗,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他不说还好,一提及伤势,我果然感到心口那里传来阵阵刺痛,“是有些疼。”我捂住心口,抬起迷蒙的眼,看着他漆黑的双瞳,“月白,你抱抱好不好?”
他有些微怔,看我确实难受的很,这才起身,将我轻轻拥在怀里。
别看他体单瘦弱,力气却不小,我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心中的惶恐不安,也渐渐消退下去。
我圈住他的腰,声音突然变得细细的:“月白,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如今,只剩你。”
没有了亲情,没有了爱人,没有了自由……甚至连自己都一并失去。
这样软弱的话,换在以前,我必然是不会说的,而我也确实不想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我脆弱的一面,可对着他,般近乎于撒娇的话,却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我有些鄙视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推开他,我正欲摆出平时冷漠严肃的表情时,他却蹲下身,向我浅浅而笑,眸色如春,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雪白梨花万树开,春风化境醉人心。
“写意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