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皖清因救驾有功被封为清平郡主在轩辕国史无前例,为此侗府更是锦上添花,而她在“梅翁楼”赛诗会上比超京城第一才女,皇宫寿宴一曲天籁响彻大殿令众人魂迷痴醉,如一夜梨花万树开之势被传颂,而长安殿闯入刺客之事乃是被压下民间并未听到只字片语。
天高云远,风凉影长,东暖阁内清光无限,一片清幽安静。
侗皖清近日梦寐频繁,仍是她刚魂穿不久于雨夜那晚所做的那场奇异之梦。只是梦中男子容貌渐渐清晰起来,素衣白衫,凤目轩眉,眸如碧潭,唇若桃瓣,一身清华淡然之情,透着无可名状的云淡风轻,即便再是与他如何相近那流露的疏离感犹如相隔千里,让人觉得男子无限的淡漠和薄凉如千年冰川隐于他那眸底之下。
她于梦中蹙眉所见男子竟是与华晔国的太子安陵子墨相貌重叠,半梦半醒间她想令自己清醒起来,不愿如梦境这般的朦胧疑惑,强行睁开眼帘之时所见便是次日的晨光,而方才那些映像霎时间烟消云散。
难道还是梦境?怎奈如此真实?
“梅翁小筑”里清幽雅静,阳光淡薄,花木掩映于朱栏曲楹,九重前后,设菊花山,前府一池,卧莲盛花,再观院宇深沉,房帏清朗,书秩横陈,其为“梅翁楼”其下一处宅院。
只见梅公子的安陵子墨背身立于一颗桂树之下,桂花开放,香气馥郁,安陵子墨伸出手掌接下随风而落的一朵花瓣,那花朵在他白皙手心之中芳香吐蕊,让人不由想起桂树开花引凤而来。
不知是否因为暖阳格外的轻柔,他晴朗却锐冷的面容之上此时带着几分柔和,浅隐淡淡笑意。仿若秋寒薄阳亦化作春日,风轻,花香,人静,时光停留在这岁月静好之时。
昨夜,他在梦中再次与那女子相逢,他知自己唤那女子清儿,似是暖灯红帐之中,他轻解女子衣衫见其左肩胛处有一朵胜放的妖治红莲,女子羞涩之中朱唇轻启道:“此莲天生,得君心头之血亦是娇艳,魂灭方绝,今日乃我二人大婚之日,清儿以神灵誓佑与君不离不弃。”
而他散去二人发丝,结发相缠,十指相握,温柔浅语道:“绾青丝,执子手,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汝绝!”
安陵子墨将手心那朵桂花落下,绝尘而去。
下一个月圆便是他以华晔太子身份访问轩辕国之时,心中纵是有万般波动,都被他深深压制在那一双生冷沉寂的眼眸之中。
五国之中只有他知轩辕皇乃是他的叔父,而皇太后亦是他的皇祖母,想必母亲有意将此事隐瞒或许是要将这个秘密带进皇陵吧!
侗皖清眸光淡淡瞟过几案之上的那枚清隽香笺,“前日因事失约,此次特予补过,相邀潼湖泛舟,秋高气爽,虽深寒露重,然睡莲枕塘,红粉碧波,'醉花阴'闻香识人,赏光否?”
再看落款写着:安陵子墨。
文笔清俊,沉稳不拔,清冷之中亦带温润,隽贵之中自成风骨,像极了那人。
侗皖清薄唇轻抿,眸光清闪之间如同秋风吹起的湖面水波一动,眼影中墨色分明,光亮且幽深。
她却是想与他一见,只因这种困扰如今越发的分明,如若说最初还能说是那女子留下的潜意识,那么前世里自己在昏迷之前遇见的那陌生男子与梦中人同样唤自己清儿又该当作何解释。
也许等一切都弄明白之后,还能寻到回去的办法,侗皖清这样想着。
潼湖不似媚水河的风流和渲嚣,而是静宁少有人扰,四季景色总是别具一格各有特点,譬如秋光清洌时节一到了晚上,孤月高悬,月华如练,寒照长夜,星光点点泼溅。
从潼湖高桥一端而上向下走去,临于湖面时便再无路可走,人们称此桥亦为断桥,其旁有一小舟可载人至凉亭。
月色之中可见一六角翘檐水榭凉亭坐落于湖中央,黄色琉璃瓦顶,内顶布满青绿彩画,周边睡莲旖旎,清风自在莲花碧叶间淡淡穿绕流畅,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
此时正有笛音从亭内传出,琴音悠扬清淡,时而欢快,时而深沉,乌云密布间自有拨开云雾见天明之势,正是侗皖清于那日皇宫寿宴弹奏的那曲,只是琴音换笛声味道不相同。
侗皖清站在断桥上,一眼望去可见亭内月色之下,安陵子墨一袭白衫于莹莹淡淡光影之中突显的清晖孤寂,只是笛声清锐之中盛亮柔韧,仿佛清辉被蔽于阳光以外,光晕逐渐盛大,温暖延伸侵入心扉。
她飞身而起落于亭内,安陵子墨笛声落下,二人都未问起那日之事,只因在他离去之时侗皖清已是问过:“他是以华晔太子身份还是以安陵子墨的身份与她说话。”
如果他说是华晔的太子,那么她便是轩辕的清平郡主。
如果他说是安陵子墨,那么她便仅仅只是侗皖清。
正如此次的相邀,他落款只是他的名字,她便如约而至,于国家而言二人目前乃是敌人,而与自身而言二人又是什么?
侗皖清任敛落座,看见一旁的百年陈酿“醉花阴”,酒坛未启香飘满亭,“好酒。”她道。
安陵子墨姿态清逸打开坛口泥封,给二人各自斟上一杯:“闻香识人。”
侗皖清闻言,睫下眸光清闪如昙花一现,她接过安陵子墨递过来的酒杯,没有轻抿舔尝而是仰面一饮,“醉花阴”入口芳醇清甜,下肚乃是甘洌有如灼烧,喉咙之中余留火辣令她顿时腮色浮上一层绯红,于她清淡苍白的脸色增添了一份妩媚,她不知此时的自己表情很是诱人。
她看向安陵子墨,眸光平静之中带有一丝迷离之情,说道:“我们可认识?”
闻言,安陵子墨深沉的眼神柔和起来,眉梢上挑升起一丝笑意道:“上次你我二人不已是认识!”
此时,湖上散起薄雾,侗皖清于青影水光间,看到淡漠清冷的安陵子墨笑中如此冷锐,冷锐中漾着难得一见的柔和,内心被深深一推,她不知自己为何面对这样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男子,竟会感觉万般的安宁。
想起安宁一词,她觉得自从莫名来到这里便一日也没有安宁过,突然觉得如果陷入生死哀亡,眼前这男子能否向自己伸出手,救自己与水火。
然而,仅仅是一想,侗皖清便浮起一丝嘲讽,心道:“看来'醉花阴'的后劲可真不一般,竟是醉人心魂让自己一时失神。”
这般自嘲落入安陵子墨眼底,他不知这女子为何仅是煞那竟会有这多般情绪,举止言谈直接毫不扭捏,洒脱清淡中有着七窍玲珑心,且明清目透聪慧过人。
就像那日凤翎山花海之中印入眸心深处的那抹白影,恍若千万年前已是相识,那种熟悉和默契更像是相知。而赛诗会的脱颖而出,寿宴上的一鸣惊人,都让她如迷雾一般让人看不分明。
侗皖清知安陵子墨说的是陌上花海两人相遇的那次,她脸色略带潮红,斜睨过去便对上安陵子墨清寂的眼眸,似是在夜下水波粼粼中洒照着安静淡然的银光,那般的坦荡和磊落。
“我从来到这里便总会在梦中遇见一个男子,昨夜我又梦见了他,相貌竟是和你初如一折。”侗皖清说道,用眼睛临摹着男子的容貌,越发觉得此时梦中的男子就在眼前。
侗皖清向安陵子墨望去,眸光璀璨如星,接着又道:“你说你可是他?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不知自己此时有几分清醒几分醉,只想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或许无论答案怎样,如果是醉了便也会被原谅吧!
流云浮过遮了月色,清风而过莲叶发出轻微的沙沙瑟响,不过片刻云开散去,安陵子墨伸手将侗皖清脸颊一边被吹下的一缕发丝掠过,神情仿佛只是情人之间在自然不过的举动,侗皖清没有即刻的拒绝,被他深深眸中那无垠的墨色幽静所震撼。
意识到什么之后,她避过安陵子墨的手,摇头淡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方才所言是我失礼了。”话语并非解释和躲避,只因今日这等场合面对一个聪明、清雅却并不讨厌的男子,她有些想自我醉一场来疏泄这些日子中的压抑,只是怎奈越是如此越是清明。
安陵子墨似是知她并不会醉,径自又给她斟上一杯,侗皖清再次一饮而尽,许是酒劲冲上头,她起身飞至湖中落在一片碧叶之上,衣袂飘摆间她抽出软剑,剑露寒气如银蛇直扑九天,流光之中只听侗皖清唱到:
“……剑指飞花。楼船逐浪,北溟斟茶。东岳之巅,江山看罢。有朝一日,君临天下……荡六合,问鼎霸。放银骢,褪金甲。青丝尽,换白发。百年归去土一匣。史册几页埋进浮华……侠义是君临天下,四海尽归化。帐外听琴琵琶,帐内共饮清茶。静归去,归去定踏遍天涯……金殿人倦,白鹿青崖。来做一幅别城画……”
剑随歌词而舞,剑气刚讹正直,萧杀之中满含激情,激情之中又带洒脱,安陵子墨见闻竟是第一次内心澎湃不能漠视,原不知一女子剑舞竟会有如此胸襟和豪情,然不难看出壮志之中却又透着不被理解的淡漠和闲野之情。
正是她在竹林小屋中唱过的那首君临天下。
安陵子墨面见这等女子不知为何自己失去了一直贯有的淡定,梦中女子和眼前女子轮番浮现眼前,他内心无缘由的生出一种矛盾来,他原不知此时自己已是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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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树马上就要从外地回了,到时会把这些天得给补上,给点面子啊啊啊……。搜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