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空气似是要凝固一般,天空日光暗淡青茫茫一片,枝叶凋零,光秃秃的枝杈可见浮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京城的长安大街人流明显变的稀少起来,不时有寒风卷起落叶吹过,偶尔出行的人穿着厚厚的棉服,缩着脖子拐了弯子便一头扎进了酒馆,让小二添上酒或轻抿或仰饮,暖胃抵寒。
车碾撵着青石地板发出“隆隆——”声响,似是狂雷生生撞击天际激荡且刺耳,一辆外观多显华丽的马车在“裕福祥”车楼停下,车夫毕恭毕敬的将棉帘掀起,一位看上去衣着华贵的妇人扶着车夫执起的臂膀下了马车进了茶楼二层的雅室。
苏红芙自白灵萱中毒之事略有收敛,加之侗皖清那日一鸣惊人并被赐封了清平郡主,更不敢如往日般骄横恃纵,只是本性难改见了侗府那帮小妾和下人们乃是摆起一副当家女主的架子呼来喝去。
而白灵萱经过一段时日的调养身子大好,只是几乎闭门不出一心礼佛,侗鸿寿见她如此清心寡欲只能叹气,同时也不似前段时日不知她情况如何时,那般的不待见苏红芙了。
至此一事,苏红芙明白在侗鸿寿心里其实只有一个白灵萱,什么夫妻多年的情深均抵不过那女人一哀一叹。
苏红芙眼瞅着案上的两枚纸筏,半喜半忧神情复杂,一枚是侗倚蓉向她报喜墨之昊许了她侧妃之位,不日将会正名;一枚则是“裕福祥”的邀约函,这主人她避之不及,招惹不起,却不得不去。
她让贴身丫鬟初兰将自己好好打扮妥当便出了侗府,未带侍婢一人雇了辆马车朝茶楼而去。
“裕福祥”雅室苏红芙如约而至,主人正是明艳照人的贤贵妃。
苏红芙鞠礼道:“奴家让娘娘久等,望娘娘见谅!”
谁知贤贵妃却是上前将她托起,梨涡轻陷嘴角勾起一笑,道:“何须如此大礼,你我可是亲家。”
说话间将苏红芙拉至席间坐下,贤贵妃如此刻意一说令她当下警醒,只因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她不会单纯的认为如此天寒地冻,深宫宠妃乃是特意请她吃茶的,如若说亲家她只是左相府中的二夫人更是担当不起。
苏红芙掩藏心中不安,勉强堆笑却无话可接,贤贵妃看出她的拘谨,眸光巧转,淡淡勾唇道:“本宫今日在此见你并无它意,想必苏夫人已知令女不日将被提为侧妃之事吧?”
苏红芙不知贤贵妃如此说道是何意,当下只能回道:“倚蓉得娘娘和殿下垂爱,此事乃是她的福份。”
贤贵妃笑意之中深看了苏红芙一眼,随意拨弄着皓腕中晶莹剔透的翡翠珠串,珠子被拨弄的噼啪作响,苏红芙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一直为女儿能坐上皇子府侧妃之位绞尽脑汁,而今心想事成却总感觉不那么踏实。
“之前送给夫人的‘镜玉颜’想必苏夫人用着效果尚佳?”贤贵妃停下手中动作,丹唇轻启道。
苏红芙闻言脸色霎时一白,只因想到白灵萱中毒那事,贤贵妃不动声色将她神情变化看了个清楚,而在苏红芙看来眼前的贤贵妃虽是含笑,容颜昳丽却如罂粟绽放,肃然升起一股微寒。
“娘娘,那‘镜玉颜’确实——确实乃为上品。”苏红芙颔首道,若按之前她定会借机奉承一番,只是此时已没有那个心境了。
几句之语,贤贵妃已是探出苏红芙必是得知送给白灵萱的那盒不妥,她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本宫今日请苏夫人到此,乃是有一事相请。”
再看她虽是淡语,眉眸之间却是透着冷冽,与生俱来的傲气加之此时的阴厉苏红芙轻身一颤,敛起眉目,忙道:“娘娘如此说,奴家担不得。”
贤贵妃收起笑意,冷眸一转,清冽的直视苏红芙,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方刻泽唇凉凉挽延一抹浅笑,眸光复又变得幽深,“本宫有一样东西在侗府,只是本宫身份不便,苏夫人可是能找到转交本宫?”
苏红芙诧异之中猛然抬首一望,正见贤贵妃玉手拂过发鬓,将一柄紫鸯花簪扶了扶,她眸光一愣只因清楚记得那是女儿的陪嫁物件,亦是侗倚蓉极其喜欢的一柄发簪。
贤贵妃嘴角微翘似是满意苏红芙此刻的表情,不待她回神说道:“苏夫人恐是不知前日侗侍妾因毒害皇子府中李氏,害其小产胎儿不保,我可是失去了一个皇孙呢,而萧皇子妃对侗侍妾实行家法棍仗,如若不是本宫皇儿赶到恐是此时已是消香玉损了。”
苏红芙心中即是一惊,她深知犯了妇戒的妒不但要家法处置还会被赶出府邸,然之子莫若母她怎会猜不到侗倚蓉是被人嫁祸,只是听贤贵妃道失去一个皇孙这可是重罪,只是不但没有惩治反而将女儿抬上了侧位,不得不说是大赦,同时说明贤贵妃要找之物必是十分重要。
她已是清楚的明白贤贵妃不愧是深宫得宠的娘娘,恩威并施将手段发挥的淋漓尽致。
苏红芙微浮笑意,恭敬道:“不知娘娘要奴家所找为何物?”
“不愧是本宫看上的人,苏夫人一点即通。”贤贵妃盈然笑意若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双颊,魁丽而毒辣。
“一份密卷。密卷乃是用红色锦绒包裹,用已经失传的孔雀金丝羽绣线缝合,所以如若锦绒一经拆开那绣线亦不可再用。”贤贵妃道。
她之所以说失传的绣线是想打断苏红芙的好奇心,她不想如若真能找到此物又多一个人知晓其中的秘密。
听及贤贵妃描述,苏红芙知此物必是不凡。
此时贤贵妃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此物在侗府大夫人白灵萱那里。”
随之,她将一个青花瓷玉瓶递与苏红芙,并笑道:“瓶中乃是鹤顶红,不到万不得已勿妄用。毕竟我想看到的是密卷而非其他。”
苏红芙手中冒出冷汗接过瓷瓶,眸中闪过狠戾,只因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寒风交加中,东暖阁院内的那株白玉兰很是奇异,花开不败,欲与寒梅相媲美。而琉璃飞檐不再流光返宇,灰蒙天空下清冷萧寒,更有一种清高之姿。
惜烟说道:“大小姐,您还是不要再看那株玉兰树啦,那玉兰自您出生之时就已经在了,听府里老龄的下人们讲之前这玉兰树从不见冬天里开花,不想这些年竟是年年冬季也是花开不败。”
她说着忙将屋门合上,寒风被挡在屋外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侗皖清闻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都知玉兰树是节气之花,怎可冬日里花开,院中这颗倒是奇特神异。
主仆二人正当说话间,花魂进入屋内向侗皖清一揖道:“主子,巳时二夫人一人出了侗府。”
侗皖清接过惜烟递来的手炉,淡淡道:“所去何处?所见何人?”
“属下见二夫人去了‘裕福祥’茶楼,所见何人无从打探。”花魂道。
侗皖清扫过一眼却是未语,淡眸清冷无波,花魂见状又道:“属下临近却见‘裕福祥’被人整间包了下来,周围有高手多人暗藏,因此近身不得。”
闻此言,侗皖清眉间清淡不在,微蹩秀眉,淡道:“即若如此,便观察二夫人私下里的一举一动吧,勿要轻心。”
侗皖清猜测这苏红芙仍是不长记性,恐是此次已与那人联手了,只是不知对方下步会如何走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