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金瓦,恢弘威严的金銮殿中轩辕皇键稳如山坐在金銮椅上,金銮椅柄两只蜿蜒的龙头双目圆睁威风粼粼,此时的大雪虽是仍未停止然而宫人们连夜将积雪清扫,因此雪花有的落地即化到是没有淤积太深。只是望去大殿之外的御道以及整座皇宫,浅铺的银白映衬着空旷的天空更显得整座皇宫无比肃静清冷,令人不免感觉到瑟瑟的心悸和陡凉。
大殿之上轩辕皇威目严严,扫过众人,幽深的眸光在尚书令夏啸远身上微一停留便收回了视线,敛眉沉冷道:“朕——昨日批阅了镇守边关夏将军送来的奏章——”
轩辕皇语气颇为冷冽悠长,那一扫而过的眸光似利剑流光萧寒凌冽,刺的人心尖不由得颤抖,殿下众臣从帝王的语气已是听出不悦来。
殿中一片空气凝结,轩辕皇冷眸幽森,剑眉斜飞,道:“发放给夏将军庇下大军的军饷竟然被人给克扣了,足足有三十万两白银,户部可是能给朕说说这几十万两白银哪儿去了?”
户部尚书卢晏急急跨出一步,伏跪在大殿上,道:“回皇上,户部发放给各部的军饷都是严格办理的,出了此等事臣难责其咎,臣昨日已命人严厉彻查此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水落石出。”
轩辕皇深眸一沉道:“真的能水落石出吗?”话中怎么听都像是别有深意。
卢晏未敢多言,额头已是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出了此等大事事发他才有所耳闻,忐忑中等待着皇上发落。
轩辕皇深深看了趴伏在殿下的卢晏一眼,冷眸道:“卢晏身为户部尚书玩忽职守,以致有人犯下此等大罪,然此事尚需查办,你且回家闭门思过禁朝七日。”
卢晏闻言,心徒然一放,跪首道:“臣——叩谢皇恩。”
众臣听出皇上话中似有袒护之意,猜测难道说皇上心中清明猜到何人所为,才断定卢晏必是不知情,不然怎会道说有人犯下此等大罪?
轩辕皇又是冷眸乍现,望向殿下众臣,幽深的眸子难辨色泽,转锋道:“此事,朕绝不姑息,此次定要除奸惩恶。”语气铿锵而洪亮,响彻大殿。
众臣屏住呼吸,均私测着看来这次皇上是要动手了。
不过须臾,轩辕皇凝神沉目望向殿下一直敛神微闭双眸的夏啸远,只见他微黜双眉,冷眸若深水无波黝黑无限,“众卿可知夏将军奏折上所言如何?”众臣不知皇上怎会如此一问,面面相觑却又不好动作太过明显。
“夏将军上奏如若军饷不即刻补上,粮草不及时供给他这个镇国大将军也不当了。”轩辕皇此刻虽是面色阴沉,说话间却是淡淡,情绪不明。
不过此话掀起一片不小的风浪,有人已是频频侧目或是余光看向那神色仍是一片淡定的夏啸远。
轩辕皇道:“尚书令——”
夏啸远回道:“皇上——臣在——”
“你说说夏将军如此所为,朕该当如何?”轩辕皇目不转睛直视夏啸远,眸中萧寒一片。
夏啸远闻言眼神清亮间,即刻道:“皇上,小儿性子莽撞出言顶撞圣意实是无心,还望皇上开恩。”说道已是俯首一跪,姿态很是恭谦。
轩辕皇看向他眸光深远幽沉,俱静之下,说道:“何为开恩一说,朕并未对夏将军下旨,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夏将军镇守边关,雄霸一方,威武之势令敌兵闻风丧胆,想来还真是再难找出第二个能与夏将军不分伯仲的人才来。”
夏啸远俯首未语,众臣忐忑不安。
前有夏晋鹏不受军令,拒不回朝;此次又逢轩辕百年不遇的寒饥,国忧之下他身为将军再次奏言以下犯上,实有威胁之意。方才皇上的话已是明白不过,说的好听是雄霸一方,实为拥兵自重,众臣往深处一想,夏家难道是想造反?
一时朝上气氛诡异,众人呼吸难平,表情更是各有千秋。
此时,轩辕皇沉眸淡然道:“尚书令平身吧!夏将军乃难遇的人才,朕又怎会因他言语不逊而下旨责罚。”
那夏啸远仍然俯首,说道:“皇上宽宏——”方才起身。
侗鸿寿此时立在百官首位,想着自己的那道奏折想必轩辕皇已是看过了,只是不知圣意为何。
轩辕皇看向侗鸿寿眸光更是幽深难辨,昨夜加急的折子还以为是什么千里急情,看过方知乃是左相觐言封其女为钦差前往灾区,同时处理如今已是张扬万分的夏晋鹏一事。
他实没想到侗鸿寿会如此上奏,但是看过奏折上有意无意所带过的凤女二字心中百转,却是没有下旨,就在方才早朝之上深思熟虑过后,此时已是有所决断。
“昨日,朝上朕已命左相受理此次北方寒饥和军饷被扣一事,然左相身为一朝众臣不能亲身前往,今日朕特授一人为钦差大臣前往灾区。”轩辕皇话落,满朝大臣诧异,猜测落置何人。
轩辕皇观之,隐隐浮上一丝嘲讽隐于沉敛眸光下,道:“赐清平郡主为钦差,奉命行事。”随之,深意看向侗鸿寿又道:“如若此次事端不平,乃军法处置。”
突然有大臣出列道:“皇上,自古没有女子为官之说啊!这岂不是有失天道。”
轩辕皇皱眉冷声道:“何为天道?”
进谏的大臣被问得一时哑口无言。
“如此你便代为前往如何?”轩辕皇语气低沉,那大臣被问得惶恐不安,极为忐忑。只因,此次之事太过微妙,堂下都知侗夏两家不合已久,而若想将两事进展顺利,完美解决实是困难。
如此一来,还有想谏言的大臣们亦是都不再动弹,恐怕摊上这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而夏啸远沉稳如常的面目在听闻之后,闪过难以置信的神情,同时眼神幽深起来。
轩辕皇肃穆的眸光清冷着仿佛同这无边的雪色融为一体,这般不言而威的帝王气魄和寥寥数语霎时间震慑众臣,只见轩辕皇冷声道:“明日早朝命清平郡主入宫进殿,授尚方宝剑。”
大殿之上再无人敢有异议,同时随着王公公的一声悠长尖刻的“退——朝——”,众臣待皇上走出金銮殿方自行离去。
亦是有大臣望天哀叹,甩袖离去的;更有神色紧张,眸光闪动的……众臣心思不一,今日朝堂轩辕皇之言,不知是不是要向夏家下手了,可是女子为钦差眼观古往不为奇谈也是首例。
侗鸿寿下了朝顶着风雪直奔东暖阁,侗皖清悠闲的拨着一首清淡的曲子,可见洒脱闲雅之情。侗鸿寿还未进屋便听见清幽的琴音缭绕传出,可见屋里人必是心情舒逸。
屋门被推开,侗皖清停下手中拨音,俯身道:“父亲,想来是否已是有了结论。”
侗鸿寿看向她没有情绪的波动,道:“如你所愿,皇上已准了,明日与为父一同进宫面见皇上。”
侗皖清昨日同侗鸿寿所言,告知他写上凤女二字,想必以他阅人无数和深沉的心思,所上奏折必会慎之又慎,取巧而为。若是没有意外,皇上许是能准奏,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侗鸿寿离去前深看了侗皖清一眼,道:“保持联络,小心行事。”
侗皖清水色清眸,淡淡道:“女儿知晓。”
夜色而至,院中雪色印着清光白影,东暖阁屋内三座小火炉被惜烟不时的添着碳十分的温暖,香薰袅袅,火炉子亦是炭火冉冉,只是侗皖清正倚在榻上翻看一本野史时,突然道:“屋外来者何人?”
一道男子清淡的声音传来:“是我。”
侗皖清眸光微动,不知他怎会今夜来访,道:“请进。”
惜烟虽是奇异不明,闻言小姐的吩咐上前忙将屋门打开,那男子于雪下身形清洁秀挺,俊朗的面容印入眼底,清冷之间难以形容,只道男子一尘不染,袍服雪白,淡漠的神情眸子却如天山的圣池之水清凉冰冷,眉眼微闪间让人移不开眼。
猛地一看与“梅翁楼”的梅公子神似七分,然仔细看去却是更为棱角分明,俊美间显得疏离但是隽贵悠长,清逸之姿似与大小姐神似,如此妖媚的夜公子恐是要赛之不及,惜烟心道。
侗皖清道:“太子有何事?”随之抬首示意安陵子墨自便。
惜烟听见大小姐言语才回神,忙将门关上,退到一旁,而后恍若所觉,难道说这位就是与大小姐有婚约的华晔国的太子,真是一表人才与小姐郎才女貌,不由自主的勾唇浅笑。
侗皖清瞟了惜烟一眼,心想这丫头并不花痴,这会儿是怎么了,淡淡说道:“奉茶。”
安陵子墨进屋时侗皖清已是起身,她此时坐在榻上一侧,安陵子墨一望,随意的撩起袍摆坐在另一侧,惜烟上前奉茶看见他这般潇洒之姿,堆着笑意,道:“太子爷请用茶。”
侗皖清不知惜烟为何会如此殷勤,从方才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掉下过,只因这丫头已是从心底认为眼前男子就是今后大小姐的相公,自当勤快些。
安陵子墨眸间清浅,面色素白,道:“你明日可是要前往灾区?”
侗皖清淡道:“嗯!无碍。只有一月便可事成。”她并不怀疑安陵子墨在短时间已知晓此事的能力。
“此去必不会太平,且你的身子……”安陵子墨话未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里有两粒丹药,你于十五前一日一并服下可暂保体力,调息便可渡过。”
同时将携带的包裹打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呈现眼前,然仔细看去却有银光微闪。
惜烟欢喜的说道:“大小姐这是难得的银狐裘皮,惜烟只听过传闻,今日不想真是见到了,大小姐想必您穿上必不会再怕冷啦!”
侗皖清闻言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有责怪之意,惜烟知方才一时高兴竟是忘了礼节,不分主仆了,忙朝安陵子墨那边瞅了瞅,见他仍是神情清冷,垂眸住了嘴。
侗皖清接过东西将狐裘递与惜烟放置好,却将瓷瓶随身携带,寒毒不是一般病症,想来安陵子墨给的这两粒也不会是普通的丹药,她即无女儿家的矫态,也无洋溢的感谢,清眸淡淡道:“如此谢了。”
侗皖清柔静隽雅间,清眸忽地浮上一抹异彩,问道:“边关那里的动静可是你所为?”她的侧颜映了灯光,融融一片,似是雪域万寒中绽放出一点暖意。
安陵子墨眉梢轻轻一挑道:“看来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侗皖清见他如此坦诚,不似来时的那般无声无息,而他锋锐的唇角轻抿上扬,方知他亦冷亦暖间竟是如此动人心肠,分明的脸庞和清拔的身形此刻融入了罕见的温柔。
“你不会不知户部尚书乃是侗府三夫人的长兄吧?”侗皖清问道。
然而,安陵子墨却道:“依我所知的清平郡主此等小事企不在掌心中。”
侗皖清神情一滞,浓浓眼睫下眸光悠长,安陵子墨流泻的淡隽笑意不及防的划过她的眼底。
只是须臾的时间,侗皖清轻轻掀起眼睫,眼眸底处似乎浮起水样的清光道:“此次前往许是需你相助。”
安陵子墨撞上她的目光,发现竟是闪动着慧黠,眸光深处黑亮异常似星辰,他随即露出淡淡笑意道:“小事一桩。”
侗皖清心中更加笃定,想来此次前去回来后亦是多了筹码,不由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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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觉得侗皖清此举突兀,后面才会豁然开朗……要注意,不是入朝为官,树树写的是此次被任命钦差,皖清当朝为官还在后面,之后可是她采取主动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