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驰在广袤无垠的白色原野,天空渐渐云层积厚似是翻腾涌动,抬头而望便可见灰云如絮,雾霭沉沉,心情很容易如此时一般冰冷枯寂。天色渐暗,原本只感寒意而无狂风的天气已是风声大起,狂卷而来,浓云密密压近一片暗寂沉沉。
侗皖清望了一下天色,神情素严,冷眸微眯,她紧握手中缰绳,夹紧身下坐骑,扬起马鞭向马身轻挥一响,那马方才休息了小会儿又吃了粮食,似是攒足了劲儿一路向前狂奔。
身后传来沈超的声音,“殿下,郡主,一会儿似是多半会下冰雹。”他跟随墨之炎出行打仗见过太多天气,因此预知不久将会迎来一场暴风雪,言语时表情亦是凝重。
墨之昊黑眸幽深,沉冷地声音说道:“告诉众人快马加鞭赶至襄阳县。”话落,加快速度与侗皖清始终保持平衡。
他这一路与身边女子虽还未来得及详细谈赈灾细节,却是多番疑惑她到底是否真的是左相府的那位大小姐,一个人再是如何变化性格习惯却是不易改变。虽之前不知她的习性,然斩杀马匪时的毫不手软,出手时路数的诡异多变,怎么看去都不像是闺阁千金,那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学成的本领,而是日积月累的积淀和经验。
若身边女子与侗皖清本就是一人,那不得不说此女太过让人看不明白。不过为何父皇会对她如此器重,更是放心派任她为钦差前往北境?疑惑太多,墨之昊眸光复又幽深,那般锐利隐于黑暗中,并未让人看出异样。
四周越发的沉冷,疾驰之中寒风透过衣衫的缝隙只往身体里钻,侗皖清的面容因一直在马背上颠簸和连夜的赶路,清冷干燥的风将她脸庞吹得通红,且透过那坚毅而坚持的表情可看出带着疲倦。
今日正是十五,寒毒发作的日子,她已感体力不支。
四周一片荒凉,雪花零零飘落有越下越大之势,孤寂中可看到点点灯火在黑暗中约隐约现,渐渐的房屋低檐出现在眼前,襄阳县就在眼前。
大队人马进入襄阳县时,守城的将士在看过墨之昊的令牌时,即刻打开城门迎接入内。
侗皖清等人骑马渐进县城内,发现已是灯稀人疏,看去很是萧条,许是此等天气百姓都在屋中避门不出,因此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偶有一两个人走在街道上当看见有大批人马滞留街上即刻躲了起来,让人十分诧异。
墨之昊等人刚刚进入襄阳县,便有人跑去县令郭茂的府上向他禀报,郭茂听了属下的禀报,忙从温柔乡中连滚带爬,同时一边穿衣一边焦急地问道:“五殿下一行人现在哪里?”
被问那人,当下一愣,诺诺道:“回大人,殿下等人貌似现在是在——在街上。”
郭茂闻言,正穿衣裳的手一颤,正要打结的地方似是因焦急,被弄成了死结,扣错的地方亦是来不及再更改,他恼怒的喝骂道:“你个蠢东西,怎将殿下留在街上,还不赶紧的给安排妥当,若是被殿下怪罪,你我几个脑袋也担当不起。”
那人闻言,转身急急离开就要去做安排,又被郭茂给唤了回来,“你回来——给我回来,殿下一定还未用膳,你赶紧的备一桌好菜好饭。”
这般吩咐下去,郭茂才算稍稍放心,连走带跑的赶去见墨之昊。
侗皖清等人骑在马背上已是停下,此时见有人向其方向奔走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待到近处看来人长得獐眉鼠目,身穿七品鸂鶒朝服,应该就是襄阳县的县令。
郭茂见了墨之昊拘身一揖,道:“不知殿下而至,有失远迎,下官是襄阳县令郭茂。”
墨之昊骑在马背上看了郭茂一眼,见他身穿朝服多有不整,更有一颗扣子系错了,神情多有晦暗却是并未理会。
此时,沈超带马上前向郭茂说道:“还请郭县令安排殿下,郡主等人食宿,我等明日还要赶往万州。”沈超虽为军人出身,性情倒是沉稳,心思细腻,说话间亦是谦和。
郭茂一听,方才注意到五殿下墨之昊身边还有一人,赶忙再一行礼道:“下官不知郡主随至,望郡主见谅!”心下想着这位就是传闻中的清平郡主,更是此次的钦差,只因天太黑看不清楚对方容貌。
侗皖清淡淡道:“你且按照侍卫副统领沈超方才所言,即刻将众将士安排,马匹令人带下去喂足粮草。”她这般清冷之声让郭茂打了个寒战,似是淡漠却透着一股威严,让人不得轻视。
一行人连夜赶至襄阳县,令郭茂多有些措手不及,在听了侗皖清的话后更是不敢有丝毫疏忽和怠慢,忙令属下等人将三百将士分别安置妥当。
侗皖清和墨之昊正要同众将士随去,郭茂却是赶忙上前将几人留住,殷勤恭敬道:“方才下官听闻殿下一行人而来,便在府上备置了薄酒略表心意。”
沈超骑马立在一旁等待殿下和郡主示意,南宫玉闻言浮上一丝轻蔑笑意。
墨之昊还未开口,侗皖清已隐隐显出一丝不耐道:“郭县令好意我等心领了,此时已是夜深,打扰府上多有不便,且众将士一路与我等同行怎可不一视同仁?”
她话落,身旁三人均是向她看去,神情莫测。
墨之昊看她更是不明,怀疑加深;南宫玉丰神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深意,他从来只知主仆之分,何来平等之说;而沈超却是自有难掩滋味在心头,对侗皖清之言心中感动万分。
侗皖清并未理会,只因在她的意识里并未觉得高人一等,然不知此处身份尊贵异于旁人实乃正常。
郭茂被如此一说尴尬万分,却是堆笑道:“郡主体恤将士,下官汗颜。”
墨之昊一直少言,深黑的眼眸底处隐匿着说不明的情绪,他微转头眸光掠过侗皖清见她一脸倦容,道:“将膳食送至屋中便可,依郡主所言与将士同住。”
郭茂脑中转动着,忙向属下交代道:“将备置的饭菜快快送至殿下,郡主和两位大人屋中。”他想着五殿下即然这么说了,自己的一番心意也算没有白费。
墨之昊虽是方才那样说道,郭茂却是没胆真的让他们几位与那些将士同住,还是给四人安排了独间。
郭茂想着在襄阳县何时能见过这般大的人物,还是一来几个,一个是素来心思沉稳难以揣摩的五皇子,一个是近日一鸣惊人得皇上重用的清平郡主,一个是三皇子手下的亲信心腹副统领,另一个应该就是四大世家栖霞山庄少当家南宫玉。
他回了府却是再也睡不着,想着若是这次将两位伺候的好,说不定日后就可平步青云了,想着那四位哪一个身份地位都在自己之上,躺在床上一时间眼珠子乱转。
侗皖清进了屋即刻将临行前安陵子墨给的两粒药丸含着水饮下,方坐在床上调息抵制寒毒,屋中灯火微弱,暗淡不明的晕黄光润打在她的脸上看不清神情,渐渐的屋中的温度越来越低,堪比屋外。
寒气缕缕抽丝一般从体内钻出,她的眉睫被覆上一层冰霜,不知是寒气过重还是调息间费了气力,中衣均已湿透,她此次按照安陵子墨所言没有如往常运功强压体内寒毒,仅是顺着体内真气顺流吐纳,照此方式可感到体内寒毒虽为强大,却是渐渐被那股强劲真气所包围,而后通过穴道而出。
体温回升,顿感舒逸,侗皖清正欲收势时,听见屋外一个丫鬟大喊出声,似乎是被何事给惊吓到,随之是碎瓷之声,再而房檐之上发出兵器碰撞声,从声音可听出是有多人打斗,似是南宫玉屋檐上的动静,想来那人也是功夫不俗,当下没有出手之意。
侗皖清静心似未闻,调息时将真气再在体内一个循环,方收势下床。她退下外衣,正要将中衣换去,却听脚步急匆匆向她这边而来,屋门猛然被打开,一阵寒风夹杂着大雪灌门而入,墨之昊一脸暗沉隐有焦虑,道:“有刺客突袭,来人功夫招数诡异,但似是目标明确并未打扰旁人。”
他话落,方注意到侗皖清此时的动作似是正在换衣,眸光一深道:“我,我是看看你这里是否安全。”竟一时有些结舌。
此时,房檐上南宫玉冷眸之间道:“我南宫玉向来光明磊落,各位因何事欲刺杀与我,也好给在下一个明白?”
那正向他围攻的众黑衣蒙面人闻言,面面相觑一看,心道人错了,只是眼前之人实乃与画卷那人太像,听声音竟是男子,到有些雌雄莫辩,迅速转身退去,收起手中利器。
方才被惊吓到的丫鬟,此时缩于一角,见墨之昊来了似是清醒,眼见亲手将送给郡主的饭菜打翻,连忙起身跪下道:“郡主,奴婢不小心将食篮打翻,望郡主开恩。”
丫鬟此时浑身还在发着抖,似是并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神,侗皖清见她不时的在给自己磕头,清眉蹙起,道:“你先下去吧!换了新的便是。”
丫鬟领命方脚软着匆匆退了下去,可正是她这般一说,方才正欲离去的黑衣人却是向侗皖清围来。
侗皖清见状冷眉一撇,目露厉色,霎时的冷冽令整间屋子的温度似是急降;而墨之昊并未离去,宽眉黜起,眸光冷锐,看来这群人目的乃是行刺钦差,谁人敢如此大胆?
南宫玉方才正在沐浴却被人打扰,从浴桶中飞身穿上外衣便迎战黑衣人,此时浑身湿漉漉隐约可见他外衣下的肌肤,一头黑发顺直微乱随风飘洒,眉清目朗之中靡颜腻理,嘴若含丹,唇似绽桃,真真当得一个美字,怪不得被认错。
他已从屋檐上落地,似是怒气横生却是尽在笑谈,然再看却是没有笑意,反是风度翩翩之中清华淡目,道:“真没想到郡主的面子可真大,众人还未刚得以休息,便被人打扰。”
说时,不忘将衣服理顺,又打了个漂亮的结扣,对着那群人却是悠悠说道:“你们打扰本公子沐浴,这账可怎么算?”看他虽语气清淡,然眸中明明带了几分冷意。
刺客们得知这俊美男子乃四大世家的南宫玉,彼此互看之时眸光一冷,心道此次出手先失利,竟是碰上了个麻烦,只是主子交代了,此次定要事成,若不然回去难以复命。
两黑人眸光碰撞之时先行出手,向侗皖清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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