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月冷清辉,疏影孤寂,淡淡梅香自东厢阁暗浮飘散,萦绕流连,风烛摇曳映了佛堂里的那抹清寂身影。

苏红芙自西厢阁而出时,脚下似有千斤重,一袭红衫穿过重重曲廊,在清寒而又寂寥的冬夜显得那般惨丽,似是胜放的一朵明艳鲜花因太过媚亮反而隐隐红袖香残。

眼见到了东厢阁的院外,苏红芙望去似是屋中无人,静下心听见对面的佛堂里传出白灵萱淡淡浅浅的诵经声,她心中突生一股恼意,恼白灵萱即便如此不争不抢,不问俗世,性情淡漠,却是身份尊贵,原只是白太史的养女却是得天恩宠,更是让丞相将她放在心上,苏红芙心念老天不公。

苏红芙暗暗抚平心中升腾的那股浊气,隐去眸底的一丝不甘,扶了一下鬓角的散发,眉眸冷冷地朝佛堂走去。

“姐姐——”苏红芙软声叫道。

白灵萱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目,而后又合上道:“何事?”

堂内诵经之声再次响起,四周因太过安静,苏红芙听见里面佛珠从指中捻过的声音,“啪——啪——”清浅的一声声撞进心里,参杂着寒风过耳,她突生一股寒意。

稳了稳心神,苏红芙再道:“今儿早,蓉儿回府省亲,特意给姐姐送过来一颗灵芝,说是您前段时日身子弱,让给您补身子的。”

“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白灵萱原本正在诵经,突然止住说了这么一句。

堂外的苏红芙原本就是贴在门外,听到白灵萱这么一言心中一悬,难道说她已是觉察发现了倪端?复又想想,不该啊!只因此事只有贤贵妃与她二人知道,即便的女儿也未告知,想来那瓶鹤顶红被自己放在暗格子里,那里原本是存放私房钱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白灵萱也没有穿人透念的本事。

苏红芙站在堂外穿的单薄,经风一吹原本还有些脑涨的感觉更是加重,心想着这白灵萱如此一心礼佛怎不去当姑子,心中正在嘀咕着,屋门被打开,但见堂内烛光摇曳,迎面可见一座高佛矗立,面容善和且威严,似是俯瞰众生,慧眼金睛。

白灵萱素衫淡妆之中透着雍容婉约,淡去了往日的一丝华贵之气,身影清孤中仿佛红尘纷扰,烟尘云卷她不过只是一个路人。

苏红芙见白灵萱这般安然素闲的容姿,自是生出一股卑谦来,她心感不安和愧意,却是不愿把灯长盏,孤影凋零将年华赋予诗经玄语当中。

白灵萱淡看苏红芙一眼,眉眸烟色淡落,起身道:“妹妹与我回东厢阁说话。”她身形轻瘦走路似飘荡,秀纹广绣上的那片绿竹似是落在了冷冬寒夜的暮色下,而她似是蝶一般随落叶而飞。

早在苏红芙出了院子向东厢阁而去的时候,白灵萱贴身的两个丫鬟翠竹和红梅已在暗处观察着苏红芙的一举一动,因侗皖清出门前嘱咐了二人一些私语,二人不敢有疏忽。

瞧见白灵萱出了佛堂,身后还跟着苏红芙,二人对视一眼便匆匆一同进了东厢阁,一人添炭火,一人沏热茶伺候起来。

苏红芙见这两人不但勤快还灵巧的很,饮下一口茶水,悠悠道:“姐姐,瞧您身边这两个丫头真是贴心,我那边的初兰可是比不得,赶明儿让她向翠竹、红梅学着些。”话中似是有些吃味,好像全府上下就这两个丫头最是会伺候人,反倒都在东厢阁了。

白灵萱淡淡一笑,道:“妹妹性子爽朗,不像我这般整日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日后老爷还要妹妹多多上心侍候着。”

苏红芙一听,浮上一抹娇柔,眉宇添了些神采道:“姐姐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咱们姐妹几个一直相处的和睦,只要老爷好,就是都好了。”说完,将放在几案的盒子打开,呈现出一颗灵芝。

“姐姐,您让下人将这东西弄好了,可别糟蹋了,对您这身子可是大补。”

白灵萱本想推辞,见苏红芙一直津津乐道就没推了她的好意,便让翠竹先收了下去。

红梅见苏红芙自从进了东厢阁眼珠子就不时的屋内乱瞟,想起侗皖清临行前的交代和早些时候挨过她那一巴掌,弄好了火炉子站在一旁恭敬道:“大夫人,明儿个一早可是还去山上敬香?”

苏红芙一听,道:“姐姐,明日进山吗?”

白灵萱淡笑道:“不是红梅这丫头提醒,我倒是将这事给忘了,一早和智源大师说好了要请教禅悟,清儿又出了远门正好一道道个平安。”

她清眸似是无意又看了苏红芙一眼,见她正在思想着什么,道:“妹妹可是随去?”

苏红芙听见白灵萱唤自己,顿时一清明,淡着说话间带着那么一丝病弱,“妹妹我这些天受了些风寒,就不陪姐姐进山了,再说那么劳子的佛语,雾里来雾里去的,妹妹是个粗人亦是听不懂。”

她这话倒是惹得白灵萱笑了起来,笑声虽清淡却是笑魇如花,眼角的水波似是桃枝上一朵颤动的薄红,于拂晓的天光里绽放,更是将清冷淡漠的一个人凭添了几许媚意。

苏红芙也是一下晃了眼,这般人儿亦冷亦热,难怪老爷心中挂念。

“妹妹总是这般直性子。”白灵萱至了笑,悦色说道。

官宦富贵府中的妇人,通常都是敬仰供奉神像菩萨的,即便有不是真心的也会面上做做样子,哪有像苏红芙这般直接言道不喜不懂得,如此说来苏红芙倒是真有几分真性情的,只是她从小就是庶女出身,看透了冷暖情薄,看惯了勾心斗角,亦是在外宅生活十多年才进了侗府,因此一直想着为自己打算,才会日后走了偏路。

“姐姐即然明日还要进山,妹妹就不打扰了,姐姐还是早些歇息才是。”苏红芙话落,与白灵萱又说道了几句,起身回了自己阁院。

月下清寒,寂寥漫漫,苏红芙方才失神时乃是想到明日是个好时机。

次日一早,白灵萱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进山去了“华清寺”,山中白雾蒙蒙,烟雾缭绕,山峦层层叠叠,可见远山峰尖上的积雪,四周松柏苍荣,淡淡金光撒泻透过松针绿柏,缕缕柔光漫展。

智源大师一早便已在院中自执棋子,一派闲逸,那双睿智的深眸似是看透人世沧桑,额头纹络亦是篆刻了岁月下的荣华与破落,富贵与贫苦。

“施主,今日禅悟为何?”智源大师见白灵萱素裙白衫款款而来道。

白灵萱淡笑未语,坐下方看见棋盘一旁放着两盏茶,“大师可是为我而备?”她问。

智源大师和颜悦色道:“为有缘人而备。”

白灵萱轻启茶盏,顿时一股苦香萦萦飘起,“乃是‘苦味茶’?”这话已是肯定,说时饮下,苦味入口穿喉,厚重干涩,一口饮下再难咽下第二口。

“世人皆说‘苦味’茶是苦,实不知它苦中微甘。”智源大师道。

“味实为苦,甘甜自心中。”白灵萱道。

却见智源大师无波的面容淡起笑意,道:“施主已是顿悟了。”话落竟是起身要离开。

白灵萱面带一丝急虑,起身道:“智源大师与家师有几十年的恩义之情,为何不点化弟子心中所虑?”

智源大师道:“施主心中一为情字,一为天下,然‘情’一字是心魔亦是心中有所痴怨,而天下所在施主一念之间。”

白灵萱闻言目露惊诧,然想想智源大师与家师结多年情谊之交,怎会是一平凡之人,她还未言说,他已知自己心中忧虑,当真神人。见智源大师身影渐隐于山中,她追上几步,道:“大师,师傅临终前交给弟子一副密卷,弟子不知看是不看?”

远处已看不见智源大师身影,只有声音飘荡林间,“看与不看施主心中不是已做了决定吗?”

白灵萱心中一动,只因她却是做了决定,她要将密卷毁掉。问智源大师乃是怕师傅在九泉之下怪罪自己,想让大师给自己指一条明路,或许更多的是想找一个自我安慰的说辞,只因师傅那句“密卷万不能落在心术不正之人手中,不然天下大乱。”她担不起这千古罪人。

万古长青,松不改;海枯石烂,心不悔。那个男人对她说过的话,白灵萱已不知在梦中缱绻几番轮回。

这半生她觉得已似阅尽千帆,旷达悲郁,更有不想承认的身份,她从师父那里知道自己是轩辕的长公主,更知当朝太后就是自己的生母,然而她并不想走进那后墙深院的皇宫,只想做相府名不副实的大夫人便足矣!

幽幽深林处,似唱非唱中,“花即是禅,鸟即是禅,山耶云耶亦即是禅,钟磬声中随你自寻禅意去……一切皆造化,一切皆随缘!”朗朗回声,久经不衰。

而苏红芙得知白灵萱几人离去,方鬼鬼祟祟的进了东厢阁,她左番又找也没有发现贤贵妃说的那副密卷藏在什么地方,更是没有发现屋中有什么密室暗格之类的,气愤之余不忘将翻动过的东西恢复原位。眼见四下无人走动,方匆匆返回西厢阁,坐在屋中百思不解白灵萱能将那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远在北境的侗皖清一行人即要到达万州,而长春宫中贤贵妃身穿枣红色梅花纹纱袍,十指如丹蔻流彩,冷眉微蹙间冷冷对着跪在身下的黑衣人道:“此行任务没有完成,你还有脸回来。”再看她鬓边垂下的细细银流苏晃摆之中似是发出的一道利光。

黑衣人忐忑道:“属下等人大意,只因此次五殿下出手,亦有南宫玉和副统领沈超在场,属下等人怕误伤到殿下。”

听闻墨之炎竟是出手帮侗皖清,贤贵妃斜眼看向黑衣人道:“你先下去吧!殿下并不知此事,本宫要从长计议。”

黑衣人恭敬道:“是——”便如同一道黑影闪过不见了踪迹。

贤贵妃蹙额,皓腕抬起,裴翠珠子被拨弄的劈啪作响,她望向北方幽瞳深处放射出一道冷茫利光,云卷风岚均暗含在那道悠长的眸光之中。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