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眼,便是一月过去了。
这日清晨,灵儿梳妆完毕,系上踏雪寻梅的披风,便兴高采烈地向风湟的晟啓宫跑去,听说皇家的梅园开了一大片紫色的梅花,今日他们两人要去赏梅的。
远远看见风湟站在宫门前的回廊上,看着院里的白雪,一脸凝重,而林辅站在他身侧,也是一脸深沉的样子。
灵儿还未靠近,风湟便转过头来,看见了她,脸上浮起微笑,唤道:“灵儿,起得这么早。”
灵儿轻快地走近,仰头笑道:“殿下,不是说今天要去看紫梅吗?我都迫不及待了呢。”又转头对林辅道:“林主管,可有准备好了吗?”
林辅脸上的阴霾之色也早已褪去,颔首道:“殿下和王妃用过早膳,便可以出发了。”
早膳桌上,看着灵儿若有所思的小脸,风湟舀了一匙薏米莲子红枣汤,突然道:“想起来,我会用汤匙,还是你教会的呢。”
灵儿脸色微微一赧,小声道:“是林主管说的吗?”
风湟摇头,道:“其实,在我恢复健康之前,并非对周围的事物一无所知……”
“咳咳……”风湟话还没有说完,灵儿便一口汤呛到,咳了起来。
风湟过去温柔地给她抚抚背,问:“怎么了?慢点喝。”
灵儿顺过气来,抬头看向风湟,一张小脸通红,不知是因为刚才咳得还是别的什么。“你,你说,那个时候,你对身边的事物有感觉?”灵儿嗫嚅地问。
“有何不妥吗?”风湟心知她想起了什么,便忍住笑问。
“没,没什么……”灵儿脸上火烫。
见她委实害羞了,风湟便不再逗她,转而问道:“近几日怎么不见宁晖?”
灵儿回过神来,道:“她去拜访朋友了。”风湟点点头,当下两人也不再继续用膳,出门登上马车,向城外东郊的皇家梅园而去。
刚出城门,灵儿撩开马车窗帘,但见远处一座雪山之上,漫山遍野俱是梅花,那一片黄,一片粉,一片红,一片白,如各色锦帕,散落在那雪山之上,最奇的是山顶那一片紫,如一片云烟般,笼罩山顶,美不胜收。
灵儿看的眉开眼笑,早已忘了刚才在府中的不自在,只盼望车夫快快赶车,早日到达那仙境一般的梅山。
风湟本来心里仍在思索烦心之事,抬眼看到灵儿那高兴的样子,顿时心中郁烦之感也减去三分,又想捉弄她一下,便一把扯下窗帘。
灵儿一愣,转头不解地看向风湟,风湟笑道:“待会有的你看的,何必这么急不可耐?”灵儿粉颈一扭,转头又去撩那窗帘,道:“我偏要急。”不等她撩开,小手却被风湟捉住。
看着掌中她莹白粉嫩的小手,风湟惋惜道:“此次出门还是忘带了一样东西。”“是什么?”灵儿问,“如此美景,若得琴瑟相伴,岂不更美?”风湟道,灵儿颔首,道:“但若是人多,我却也不愿弹。”“你的意思,是要为我一个人弹吗?”风湟握紧他的小手,灵儿小脸粉红,没有说话,偏首看向窗外,离那座梅山越来越近了。
站在梅山前,灵儿仰头,发现这山上原来有一条环山走廊,如龙一般沿着山势盘旋而上,穿过每一片梅林,以方便王族众人赏梅之用。
灵儿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鼻间充盈了清冽的梅花香气,不由有些陶醉。风湟牵住她的小手,扭头微笑,道:“走吧。”灵儿点头,两人携手沿着走廊向山上登去。
一路上不乏千金贵胄,见到静王夫妇不免要参拜行礼,又见静王俊美无俦,玉树临风,不由芳心暗许,对一旁的萧灵儿又忌又妒。
到了半山腰,风湟突然道:“要不要到梅林中去?”灵儿看他一眼,风湟突然一笑,拽着她就沿走廊旁的台阶跑到下面的雪地里。
刚下台阶,灵儿便脚下一滑,跌倒在软软的雪层上。风湟转身一看,灵儿的小脸上沾着雪,正有些笨拙地从积雪中站起身来,滑稽的样子让风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一摇灵儿上方的梅枝,枝上的积雪纷飞地洒向下面的灵儿,灵儿忙伸出小手遮住脸,却见风湟身子一旋,已跑到几米开外,笑得天地失色。
灵儿小嘴一抿,挣扎着站起身来,掸掸身上的雪,低着头,不笑也不说话。风湟笑容渐消,“生气了,灵儿?”他柔声问着走过来。
等他走到面前时,灵儿突然小手一扬,藏在手中的一小团雪砸向风湟的胸前,也顾不得看有没有砸中,便咯咯娇笑着扭身向一边跑去。风湟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拾起一团雪追了上去。林中顿时充满了灵儿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赏梅也变成了打雪仗。
追逐至山腰往上一点的红梅梅林,灵儿体力不支,靠在一株红梅树杆上,呵呵笑着看着追过来的风湟。风湟看着小脸粉红,眉眼如月的灵儿,只觉得漫山梅花再娇艳,也抵不过她真心一笑。
他走近她,抬手细致地为她拭去发髻上的雪沫,簪进两朵红梅,看着她不说话。灵儿也仰头看着风湟那清澈乌黑的眼眸,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他的眼睛里,只觉得有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时间在他俩相互凝视中停止了,四周仿佛静得连一片片雪花落在梅枝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我道是谁在这梅园之中嬉戏,原来是四弟。”突然响起的男音让风湟和灵儿同时回过神来,风湟回头一看,却是琉旸,手持画卷,淡笑着看着他俩。
“二王兄。”风湟淡笑着迎了上去,“灵儿见过二王兄。”灵儿有些不好意思,跟在风湟后面轻声向琉旸行礼。
琉旸笑道:“既然是出来游玩,礼数还是该免就免吧,我本来也是不喜欢这些的。”
风湟道:“正是。二王兄独自来赏梅么?”
琉旸闻言,目光微微一郁,转而又笑道:“倒也想像四弟一样,携爱侣踏雪寻梅,诗意浪漫。只是……唉,不提也罢。四弟,自那次宫宴之后,我几次想去找你游玩,又怕打扰了你们,今日难得遇见,不如一起去山顶‘墨影亭’小酌几杯,好好叙叙如何?”
风湟笑道:“甚好。”当下携了灵儿的手,和琉旸一起沿着走廊向山上走去。
三人边走边赏梅,一路谈笑甚欢。来到山顶,离墨影亭只十步之遥,三人却抵不过眼前美景的诱惑,站在走廊上品评起眼前紫烟一般的梅花来。
“好美……”灵儿看着那晶莹的紫色花瓣,沾着霜霁淡淡的白色,朦胧美好的不似凡间花朵,突然好想提笔把眼前这幅美景画下来,让它永不消失。
“二王兄,这紫梅,往年这山上也有吗?”风湟问,“不是,这些紫梅是今年春,宫中花匠们远赴北戎移栽来的。”琉旸道。
风湟点头,转首看到灵儿一脸沉思,不由扯扯她的衣袖,问:“在想什么呢?”灵儿回过神来,她刚刚灵感突发,想到了许多以紫梅为素材的衣饰发簪的制作,猛一回神,暗笑自己在如此美景之前竟然也能走神,不由吐吐舌尖,道:“没想什么。”
“呵呵呵……”一阵娇笑自紫梅林中传来,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定睛一看,只见一身白裙的倾城公主怀捧一束紫梅,笑意盈盈自梅林中走了出来,而身后随之出来的却是锦荣,依然是一袭青衫,手持折扇。
倾城公主看到走廊上的三人,不由更加高兴,一手提起裙摆小跑着上了走廊,道:“二王兄,四王兄,灵儿,你们也在这里,太好了。”
“倾城,你也和云公子一起来游玩吗?”琉旸问,倾城点头,道:“刚刚他还在说,如此美景当有美酒相配,才相得益彰,如今,酒伴也有了。”说着,笑着看向风湟和灵儿。
风湟一笑,道:“今日却是有缘。”灵儿微笑着与倾城见礼,倾城点头,道:“看到你我最高兴了。”
灵儿知其想起了那次的‘驴配马下’之说,心中一动便忍俊不禁,再抬头看倾城,见她也正憋着笑看着她呢,两个女孩子不由相对大笑起来。
一旁的琉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问风湟:“这是怎么回事啊?”风湟摇头,心中却是知道的,嘴角微微上扬。倾城笑道:“不足与你道也。”
转身看锦荣,他刚好走到身后,不疾不徐道:“二殿下,四殿下。”目光落在风湟和灵儿相携的手上,眉间为之一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