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成了灰色,什么时候黑云直逼人头顶,人,感觉就是在一个闷罐里,透不过气来。
南蛮湾是一块凹地,四周除了山林就是荒草,除了孤坟就是祠堂、庙宇之类,东部是城市公墓,每天,都有很多鲜活的生命从那里消失,每听到一次清脆的鞭炮声响,都不由使人心生感慨生命之脆弱。
一栋孤零零的公寓楼,墙壁就是暗红色的砖砌成的,没有粉刷,更不用说装修了。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拆掉的竹杆绑成的脚手架,有的零乱的散落在地,还有的直插向那漆黑的天空,象是在向上苍诉说着什么。
轰隆——头顶上象是有人在滚石碾子,雷声由东向西,由公墓向这边荒草地滚来又滚去。闪电象是魔鬼的眼睛,刺破这层层黑暗,搜寻着什么?啪——一声巨响,不远处一棵老树应声折断,新鲜的横截面流出乳白色的液体,那是树的血液。
老家的风俗说,凡是死了人,上天都会零零碎碎地下几丝雨,这是给死去的人“洗尸”。意思就是洗去尘世间的一切烦恼,一切污垢,让死者能够安安心心地去另外一个世界,以便转世投胎时忘却世间的浮华,忘却人间的一切。
可是大伯的死确是雷鸣闪电,倾盆大雨,难道大伯的内心还有更复杂的情感?还有更多的牵绊是淅淅沥沥的雨丝洗不尽的?
大伯的尸体摆放在公寓楼的楼梯转弯处,那是他经常休息小憩的地方,如今,他也是以那种姿势静静地躺在那里。他不能象正常人一样平躺,他的尸体已经僵硬,佝偻的身躯只能侧身躺着,脸向内,留给我们一个苍凉的背影。
就算我怎样叫喊,他也不能象以往那样转过身来,用一只正常的眼睛望着我。他就这样去了,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可是他走得了不牵挂吗?没有,南蛮湾的疑团还是没有解开,娟子的死,是因为我身上的午夜噬血症。可是我身上的午夜噬血症,难道说真的是被白蚂蚁咬过?我有点怀疑这个大伯所说故事中的白蚂蚁,还有王会计,难道也是白蚂蚁咬过?
这一切是真的吗?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大伯的那只假眼球变成了蓝色,也许,这只眼球云开雾散的那一天,才是迷底开揭之日吧。
小杨、小梅、李警官还有我四个人坐在我散乱的房间内,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尤其是李警官,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几许。
亲眼所见一个生命的殒落,总能给人更多的人生感慨,有时候,甚至会推倒自己构建的所谓理想、前途之大厦,而选择一种平和的心态来对待生活,谁说拥有一颗平静满足的心不是一种幸福呢?
可是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些,尤其是当一些奇怪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后,那种揭开迷底的急切心情,那种不服输的意念十分强烈。
就如现在的我、小杨、李警官、小梅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不习惯叫梁小梅小梁或梁警官,一种更自然、更舒服、更合适的叫法脱口而出。
小梅——一个多么亲切的称呼。
做为一个警察,李警官的心情是最沉重的,眼睁睁地看着凶手杀人犯罪,而自己却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茫茫荒野而无能为力。他羞愧于头上的国徽,羞愧于祖国和人民,更是在我们面前颜面尽失。
“我们要为大伯报仇”小杨的这声喊叫与其说是为了大伯,还不如说是为了娟子,娟子的死在他的心中落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他只能把这份悲痛一个人隐含在心底,除了我,大伯,任何人都不能说。
“李警官,那些人已经公然向我们挑战了,我们还能坐以待毙吗?”我说。事实上从我发现秘道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一个疑团即将解开,然而疑团尚未解开,却又是一个生命的离去。
“不能,坚决不能。”小杨说。“否则,我们对得起死去的——大伯吗?”
“可是眼下我们得处理好大伯的后事才是。”小梅说。“大伯有什么亲人没有?”
“以前听他说过,好象有一个儿子什么的,不过从来没有看到过。”我说。
说到大伯的儿子,我突然想起一个晚上看到大伯在坟墓前焚纸的情景,还有他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儿啊,我求求你了。
一个遥远记忆里的疑问又浮现在我的脑中,他为什么求儿子?求儿子为他做什么?
我把大伯亲眼所见有人杀死中年人的事说给众人听,众人不相信似的看着我。因为这就象一个不知前因后果的故事片断,除了大伯,什么都是疑问。中年人是谁?黑影是谁?中年人为什么下跪在坟前?黑影为什么要杀死中年人?……问题很多很多。
“其实大伯可能对我们隐藏了什么?”李警官说。“至于隐藏了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事实上,在南蛮湾这件事情上,我们每个人所知道的都少得可怜,而大伯,他是一个知情人。”我说。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实情,相反的还对我们怀着敌意呢?”小杨问。
“很简单,他根本不相信我们。”小梅说。“不相信我们,所以我们根本不能从他那了解太多。”
“我想起来了。”李警官说。“当我们要说看公寓楼里的秘道之时,大伯的眼神有些不正常,当时我并未在意,现在想来,他那是担心我们发现秘道。”
“可是秘道为什么就无缘无故没有了呢?”我问。“一条我亲眼所见,亲身所进的秘道为何就变成了一堵墙,秘道的事仿佛就是一个梦一样。”
“秘道肯定存在,可能门口有什么机关。”小梅说。“当他们知道我们发现秘道之后,就拧动了机关,秘道的入口当然就封死了。”
“哈哈,这不会是什么武侠小说中的情节吧?”我看了看小梅,打着哈哈。“你的想象力蛮丰富的!”
“小梁的设想很有道理。”李警官说。“现实中的人,有时候比小说中的更凶残,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他们可以置人的性命于不顾,更何况设置一个小小的机关?”
“这么说这个秘道一定在某处有一个机关,只要拧动机关,秘道的大门就会打开?”小杨说。
小梅笑笑,李警官也笑笑,我也笑笑。事实上谁都知道他说了一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我们仔细搜查一下这栋楼的四周,看看开关在什么地方?”李警官说。“人员不可散乱,为了安全和相互照顾,就按原来的分成两组吧。”
小杨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做好了跟在李警官背后的准备。
小梅却瞪了我一眼,有些口是心非的娇嗔道:“我不想与李记者一组,他老是欺负人。”
“李记者,你欺负她了?”李警官问。
“哪敢呀!李警官,你又不是不知道,带刺的玫瑰一朵,想采,会刺得你鲜血淋淋的。”我笑笑。
“还说没有?”小梅一扬脖子。“你忘了你上次在荒草丛里骗我!”
“骗你?”李警官的语气怪怪的。“他骗了你什么?”
“我骗她说注意前面,其实是叫她小心看路而已,不想她自己反而借机——借机——”
“借机什么?”李警官问我。
小梅的眼神直瞪着我,那意思是你敢说看不把你宰了。我咽了咽唾液,把到口的“投怀送抱”四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借机什么?”李警官又问了一句。然后再看看小梅说。“他到底骗了你什么?”
“借机说我骗她。”我说。
“骗我说借机。”小梅说。
“一踢糊涂!”李警官说。
“听不懂。”小杨说。
“好了,闲话少扯,开始工作。”李警官说。“你与李记下了楼梯朝东走,注意仔细勘察,特别是墙壁、门解散等地方,看有没有松动的砖头,或是其他异样的地方。”
小杨走在最前面,可是竟神色慌张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李警官……李……警官。”
“什么事?不用急,慢慢说。”李警官说。
小杨缓了一口气说:“大伯……大伯……”
“大伯怎么啦?”我问。
“大伯不在了!”
“大伯是不在了,我们的心情都很难过,可是我们一定要找出杀死大伯的凶手,否则对不起死去的大伯。”李警官说。
“不是啊。”小杨神色异常紧张。“我是说大伯的尸体不见了!”
“尸体不见了?”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李警官第一个冲向楼梯间,摆放大伯尸体的地方空空如也。大伯又一次凭空消失,上一次消失的是大活人,而这一次,却是他的尸体。他的尸体去了哪里?是谁弄走了?为什么要弄走大伯的尸体?
“快,分头寻找,按原来的分组。”李警官说。
我们下了楼梯,钻进了半人高的草丛里,可是茫茫草海,去那里找一具被人扛走的尸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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