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带着水寄萍回到他们歇宿的山洞外,发现一群黑衣人正伏在山洞外,白玉堂、丁兆兰和任怀亮三人执剑守在洞口,夜色里,岁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看那紧绷的站姿,也知道他们两人十分紧张。
展昭带着水寄萍,提气飞纵,只见他如大鸟一般,在一众守在外围的黑衣人惊愕仰望他迅捷的身影之时,跳入了他们的包围圈。
白玉堂立刻对他道:“展昭,咱们的踪迹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展昭站在他身前,回头扫了他一眼,没搭腔。
丁兆兰道:“展兄,这里的敌人大概有五六百人,只怕我们几个无法脱身!”
展昭目光注视着前方,口中道:“咱们且战且退,让江宁婆婆他们先退,任兄你来保护他们,白兄,丁兄,有劳二位助展某退敌。”
任怀亮道:“我和你们一起退敌。”
展昭道:“不可!”想了想又道:“几个女子加一个孩子,需要有人照料,事关重大,任兄,你的任务不轻”
任怀亮道:“展兄,直到现在,你还拘泥于我的身份吗?”
展昭道:“并非如此!”
任怀亮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请丁兄来完成,我留下退敌!”
展昭道:“事已如此,请任兄不可轻举妄动,还是听展昭所言为是!”
任怀亮突然退到洞口,对里面喊道:“翎儿,你既然贵为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气魄,带着大家逃出去,知道么?”
赵翎从洞里冲了出来,道:“阿亮,你要做什么?”
任怀亮双眉一扬,道:“别说了,快带大家走!”说着,把赵翎推开,指向远处,道:“带他们上山!”
“阿亮……”赵翎目中涌出泪水,不肯动弹。
江宁婆婆一手拉着阿冬,另一手拉着丁月影,和丁月华一起窜出山洞,道:“你们快走,我老婆子留下来,跟他们几个一起退敌。”
展昭看了眼身旁没有反应的水寄萍,把她用力推向江宁婆婆,对她道:“照顾好自己!”
水寄萍愕然道:“我不离开你……”
展昭道:“我失算了,敌人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人数又如此之多,我无暇顾及你了,和婆婆他们快走!”
却听黑衣人里有人大声说道:“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听到这个声音,展昭目光一凝,听出是老对头萧毅的声音。
展昭冷哼道:“又是你!”
白玉堂也骂道:“阴魂不散!”
萧毅冷笑,道:“展昭,你们一个一个,都别想再逃脱!”
却听他身边另一个人道:“展昭,你们几个人的能耐我一向耳闻,今日一战定要将你等拿下,只是你等一代豪侠,今日却要葬身这荒山野岭,也算是凄凉之至,令人感慨啊。”
展昭看这人四五十岁,看上去不像个杀手,倒像个贵族王公。
他眉头一皱,忽然想起去年在望江酒楼那个与他同饮千杯的那个中年商人。其实此人便是西夏大风堂首领——李楚雄。
展昭道:“原来是你!”
中年人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便嘿嘿一笑,道:“你还记得在下!”
展昭道:“当日我与你痛饮一番,没想到,你却是个西夏人。”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人才是这群杀手的真正头领。
他一见这两个大敌,心中一凛,心道若只是一些黑衣人,江宁婆婆等人尚能逃脱。但那李楚雄看上去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似乎万事都在他的掌控,单凭江宁婆婆带着几个柔弱女子和阿冬,肯定无法顺利逃脱,看来对方是铁了心的要把他们一个不留了。
却听李楚雄道:“贺兰泓庭!”
他身旁一人长身而出,抱拳道:“属下在!”
李楚雄道:“那几个女人里,定有一个是大宋的公主,若你能将她生擒,本官给你立个头功!”
贺兰泓庭道:“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李楚雄道:“去吧!”
只见贺兰泓庭转身对身后五百名黑衣人朗声道:“今日一战,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若令对方有一人逃脱,本官定不饶他!”他说的是西夏语,众黑衣人听罢,用西夏语回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声音整齐划一,震动山岭。展昭等人虽然听不懂,但看这种态势,俱都心中一凉。这分明不是普通的杀手,而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众人喊罢,拉开队伍,圈成圆形,将展昭等人围困当中。
展昭叹了口气,对水寄萍柔声道:“如果无法逃,就死在一起!”
水寄萍眼中含泪,用力的点头。
丁月华突然走过来,对展昭道:“展大哥,给你这个……”说着,将手中的长剑递给展昭。
展昭一愕,道:“月华姑娘,这……”
丁月华道:“今日凶险,展大哥你手中无剑又岂能行?”
展昭点头,接过长剑,道:“今日借姑娘宝剑一用,多谢!”他抽剑出鞘,见剑身通体黝黑,不露光华,剑上刻着些许图腾纹饰,看罢,他有些吃惊的道:“湛卢?”
丁月华笑道:“是湛卢,展大哥,湛卢剑有君子之风,你用最好不过!”
展昭心道,如此宝物,自己不能让他有损,否则岂能对得起丁家,至于丁月华手中为何有湛卢剑,而湛卢剑对丁月华有何意义,他又哪里能知道?只道战斗一结束,不管自己生死如何,肯定要将之奉还,他却没看见丁兆兰在妹妹赠剑时的惊讶表情。
展昭长剑出鞘,对另外三个男人道:“今日一战,是生是死,皆由造化,活下来的人,定要保全其他人的安危!”
那三人道:“定当如此!”
四人分站四方,面对敌人,执剑横胸,将几个柔弱妇孺圈在当中。
只听白玉堂朗声大笑道:“今日我们就比比,看谁杀敌最多,如何?”
丁兆兰和任怀亮心中豪气顿生,道:“好,就比比看!”
却听贺兰泓庭大声喝道:“给我杀!”
黑衣人四面八方围攻过来,只见敌方长刀霍霍,映着月光,如一道道白电一般,令人眼花缭乱,震颤着他们的心。
兵刃相交,展昭四人何等厉害,白刃过后,血光飞溅,他们顷刻间杀死了十几人,当头的几个黑衣人有些怯了,攻势便缓了些,贺兰泓庭见状,长剑出鞘,当先攻了过来。
就在此时,有人飞进战圈,冷声叫道:“白玉堂由我来对付!”
白玉堂仰面看向那人,只见此人身披紫色斗篷,正是沈云雀。
白玉堂咬牙道:“怎么又是你!”
沈云雀道:“不杀你,我怎能心安?”
白玉堂啐了一口唾沫,道:“今日就看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说罢,与沈云雀斗在一处。
这边,萧毅也按耐不住,与展昭交上了手。
展昭已经失去了平日里的淡然冷静,眉目间透着煞气,剑招也没了那种彬彬有礼的气度,与萧毅你来我往之间,大开大合,都是拼命的打法。
而丁兆兰也与贺兰泓庭动了手,丁兆兰见此人武功虽不如自己,但招式狠辣阴毒,加之剑招之剑偶尔射出几枚暗器,当真是防不胜防,暗自恼怒,剑势也越来越凌厉。
任怀亮则挥剑杀了不少在旁伺机分散那三人注意力的黑衣人。
四人虽然没有商议,但一动上了手,竟是非常默契的彼此照应着。
展昭既然已出杀招,萧毅自然不能抵敌,眼看处于下风,但展昭心中另有担忧,李楚雄一直站在那里观看着局势,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但若他真要出手,恐怕也只有他和丁、白、任三人中的一人联手才能有些胜算,但那三人各自迎敌,已无暇顾及这里。
展昭咬牙,挥剑刺向萧毅要害,故意卖了个破绽给萧毅。萧毅急于杀他,果然上当。展昭立刻变招,剑尖穿透了对方左侧肩胛骨。
萧毅硬气之极,哼也没哼一声,倒地后立刻挺着剑站起身子,挥剑又攻了上来。
他受了伤,剑招便凝滞,原本他看出展昭所用之剑乃是神物,并不敢用剑与湛卢相碰,但此时他却顾不得这些了,他的剑被湛卢削断,断掉的剑尖竟远远飞出,插在泥土之中。
这时,李楚雄将萧毅推开,对展昭道:“我知道你的酒量不错,却不知道你的剑法也如此厉害!”
展昭面色凝重,缓缓举起湛卢,道:“你的酒量也不错,不知武功如何?”
李楚雄哈哈笑道:“展昭,难得在下能遇上你这样的敌手,动手吧!”
展昭道:“如此,在下无理了!”展昭生平动手,很少主动出击,今日知道不敌对方,也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但他一与李楚雄交手,心中一寒,因为对方并不太理会自己的剑招,湛卢挨到他身上,竟然无法透剑而入,自己的宝剑竟似一根绣花针扎在了铁板上。
展昭目光一闪,突然变招,只见李楚雄用一双肉掌抵敌他的宝剑,竟然仍能处于上风,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与你交过手!”
李楚雄道:“算你厉害,还记得!”
展昭道:“江州城里死的那两个青龙岭匪首,也是你杀的?”
李楚雄道:“是又怎样?”
展昭道:“这就对了。”
李楚雄道:“对又如何?”
展昭道:“可惜,展昭不如你,否则定要将你逮捕。”
李楚雄道:“展昭,你若为我所用,我这几个手下又有几个如你?可惜啊,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展昭道:“多谢谬赞!”
他俩人一边动手,一边说话,手中的招数竟丝毫不慢,展昭的剑招一招狠过一招,到最后他使出平生绝学——“千帆过尽”,湛卢幻化出无数剑影,裹在李楚雄周身,也不知哪个是幻影,哪个是真实。
李楚雄长喝一声:“好剑法!”也使出真功夫,与展昭斗了个难解难分。
那边的白玉堂看展昭竟用了如此凶险的招数,想要解救,但沈云雀武功之高,竟似不在自己之下,对她道:“你若要与我相斗,咱们另觅时日便是,何必这般缠着我不放?”
沈云雀道:“你我乃是敌对双方,今日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白玉堂气恼,沈云雀并没有对他使出杀招,只是缠斗不休,想来是要他不能与展昭联手对付李楚雄。
想到这里,他气愤的道:“你的暗器呢?怎么不用?”
沈云雀道:“我用了暗器,你又能把我怎样?”
白玉堂道:“你用了暗器,我就能杀了你!”
沈云雀突然笑了起来,道:“白玉堂,我看你是气糊涂了吧?”
白玉堂咬牙,看她笑得妩媚,手上的招数没有减退半分,恼怒的道:“那就休怪!”
起先他未对沈云雀动杀念,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见展昭渐渐显出败象,心中一急,杀气大盛,对沈云雀也全不顾念了,沈云雀道:“这才对嘛!”
就在这时,异峰突起,远处传来马蹄声,听声音是一群庞大的马队,正急速的向他们这里疾驰而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展昭等人心中的疑惑越大,来者是敌事友,尚未可知,令人忧心。
只见来人黑压压的一片,因为他们的身影快速交错,一时也看不清有多少人,马蹄杂沓之声凌乱之极。因为这些人都举着火把,火光冲天,把眼前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只听有人喊道:“射箭!”
箭如飞蝗,射向一众黑衣人,只听“啊”声不断,敌人陆续中箭倒地。
那人又喊道:“看清楚了,别射到自己人。”
展昭等虽在酣战之中,却听出这是郑如龙的声音。
萧毅身上中剑受伤,可他欲杀展昭之心未死,见来了这些人,展昭不免会得救,怒从心起,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远处观战的水寄萍。
他目光一冷,摸到身边被展昭砍断的断箭,慢慢凑近前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战圈和郑如龙的马队身上,都没有注意到萧毅的动静。待江宁婆婆和丁月华两人发现了,急忙阻拦萧毅,奈何他虽在重伤,身法仍然利落,躲开了江宁婆婆凌厉的一掌,又一拳打飞了丁月华,跳到水寄萍身侧,冷声道:“过来!”
水寄萍被他抓住,一剑抵在颈项上,惊愕的看着萧毅脸上因恨意而扭曲的脸孔。
萧毅对展昭大喝道:“展昭,水寄萍在我手上,还不住手?”
江宁婆婆想要上前相救,却听萧毅道:“老太婆,你要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她!”说着,手上又使上一分力,水寄萍纤细的粉颈多了一条血印。
水寄萍虽然吃痛,却不敢叫出声,她怕自己一叫嚷就会让展昭分神。
阿冬见水寄萍紧皱着眉头,似是很痛苦,对萧毅叫道:“放开我姐姐!”
萧毅见他是个高瘦的少年,看上去并不像是个会武功的样子,并不把他放在眼中。一双冷如电的眸子在展昭和江宁婆婆身上来回扫视。
其实展昭已经知道水寄萍的处境,但自己无暇分身相救,但心中既有挂碍,手上的招式就缓了下来,在李楚雄这样的高手面前,展昭只有全力以赴的份儿,哪怕是一丝大意也不成,他手上一慢,败象立显。
萧毅冷笑不已,对水寄萍道:“等他一败,我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
水寄萍忍不住道:“你作恶多端,才会下地狱!”
却听江宁婆婆对展昭喊道:“展昭!你要专心迎敌,寄萍的安危你不必担心,有老婆子在,这家伙不能把她怎么样!”口中虽是对展昭说话,一双眼仍紧紧的盯着萧毅的脸。
只听展昭道:“多谢婆婆!”他相信江宁婆婆的能耐,稍稍放心,手中剑招又凌厉起来。
突然,阿冬向前窜出几步,大喊着:“快放开我姐姐,我跟你拼了!”向萧毅身上扑了过去。
江宁婆婆没想到阿冬会这样,要阻拦已是晚了,惊叫道:“阿冬!”
水寄萍也惊呼道:“别过来……”
阿冬虽然不会武功,但他手脚颇为灵活,又加上萧毅一开始没把他放在眼中,竟让他得了手。阿冬伸手去拉萧毅的手臂,被萧毅挥臂挡开,阿冬被推倒在地。
水寄萍心中一急,见他手臂松开了,立刻在他腋下钻了出去,正要去扶阿冬,却见萧毅恼怒的骂着:“小畜生!”反转断剑刺向阿冬。
水寄萍懵了,一着急什么都顾不上了,竟然跳起来,扑倒阿冬身上,萧毅手中断剑没有半点犹豫,就这么刺进了水寄萍的后心。
萧毅见刺中了水寄萍,微怔,松了手,心中竟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着:“寄萍……”,向他身后攻来,掌风狠辣,正是江宁婆婆。
萧毅侧身躲开,站在江宁婆婆身后的丁月华也挥掌从一旁打来,但她功力不济,三招便被萧毅打倒。江宁婆婆虽然身上有伤,但她心中恨极,招数越来越狠戾,和萧毅掌对掌的斗在一处。
展昭这时使出了生平绝技“千帆过尽”,湛卢化为千万道光影,围绕在李楚雄周身,已顾不得身边发生的事情,但他听到江宁婆婆惊喊了一声“寄萍”,心中一紧,紧接着又听到阿冬不住的哭喊着“姐姐,姐姐”,只听阿冬的哭声十分凄楚,不知水寄萍怎样,他惦记着水寄萍的安危,一轮急攻,迫得李楚雄闪身相避,他突然向后纵身,跳出战圈,一回头便看到水寄萍倒在阿冬怀里,口中全是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展昭的心沉了下去,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水寄萍。
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展昭,小心!”他听到了,似乎又像没听到,仍是怔怔的看着水寄萍。
却见水寄萍抬头看向他,眼中都是泪水,对着他伸出手,似在召唤他。
他只觉后背一阵剧烈的疼痛,一下子让他清醒,众人一齐大呼,他迅速转头,只见李楚雄人跳起在半空,挥舞着双掌由上向下抓来。
李楚雄双手都是血,那是展昭的血,这样的一双血手,正抓向展昭的头顶。
展昭心中一凛,向后倒翻,避开这一抓,待站直身子,顿觉心口一阵翻腾,嘴里发咸,他连忙运气,强行压下将要喷出的血。
他捂着心口,踉跄的走到水寄萍身前,蹲下身子把她上半身搂在怀里,见她虽然伤重,脸上没有了血色,但神志还算清醒。
展昭急忙对丁月影道:“月影姑娘,快来!”
原本丁月影吓坏了,身体发僵,不知该怎么样,听到他叫喊,才反应过来,跑了过来,道:“我……我来……”
展昭低下头,哽咽的对水寄萍道:“萍萍……你……撑着点儿。”
水寄萍已无力言语,目光里流露出绝望与不舍,她一张嘴,血便溢了出来。
展昭看她这样子,便知她已经快不行了,只觉心惊肉跳,对丁月影吼道:“快救她!”
丁月影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吓得有些傻了,手忙脚乱的从身边的布袋里掏出两个瓷瓶,紧张的道:“这……这药治外伤……还有这个,是内服……”
展昭一把抢过两个瓷瓶,在其中一个倒出一粒药丸,喂着水寄萍服下,却见她重伤之下无法吞咽,并起右手食中二指,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她这才艰难的吞咽。
展昭知道,只要能吞药便有救,但他方寸已乱,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又对丁月影道:“下面该怎样?”
丁月影咽了咽唾沫,道:“快,快给她输真气……真气在她身体里,可以催动药力,输真气过后,等血止住了,再给她敷外用药!”
展昭当下把水寄萍的身子拉起,让她坐直,伸掌在她心口轻拍,令药丸顺着食道下走,然后转过她的身子,右掌抵在她后心,闭目运起内力。
丁月影忽道:“不好,停下来,快停下来……”
展昭睁眼,看向丁月影。
丁月影急道:“展大哥,你的后背伤口血色暗紫,是中了毒,你不能运功,否则你和水姐姐都会死的。”
展昭一听,已然明白,李楚雄掌中涂了剧毒,自己中了他一抓已然中毒,如果再给水寄萍运功,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让水寄萍也中毒。
展昭恨极,怒目回视站在远处的李楚雄。
此刻,李楚雄看似闲在的观战,其实他已然明白,青龙岭一干土匪的出现,已经大大的扭转了局势,那个土匪头子虽不是武功顶尖的高手,但他双钩使得纯熟,瞬间就有几人倒在地上。他手下更是砍菜切瓜一般杀得起兴,转眼间己方已有一两百人不是受伤,便是身死。
但见这边白玉堂和沈云雀斗了百来回合,仍不分输赢,贺兰泓庭肩头中了丁兆兰一剑,也只是苦苦支撑而已。那边,任怀亮护着赵翎,杀掉的黑衣人不下五十人,但他惯于马上战阵,平日里使的是一杆长枪,今日用着一柄剑身很窄的短剑,看上去倒像是女人用的,他用不习惯,平日里的武功使出不到七成。饶是如此,也足够让黑衣人惊惧,不敢太过贴近。
李楚雄本拟将展昭等人杀死,再将赵翎抓住,以要挟大宋皇帝,但看眼下,成功已然无望,心道,颠覆大宋来日方长,犯不着因为展昭几人而折损过多人手,虽然没抓到赵翎甚是遗憾,总比己方全军覆没要强许多,于是口中作哨,尖厉的哨声响彻天空,贺兰泓庭大喝道:“退!”
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听到哨声,再听贺兰泓庭的呼喝,集体后撤十几步。
李楚雄道:“萧毅!”
萧毅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但他见展昭已经重伤,不想就这么又让展昭走脱了,对李楚雄的呼喊绝不理会,将江宁婆婆和丁月华打伤,直奔展昭而去。
李楚雄心道:“既然你要留下来等死,那就随你的便,这样不停号令之人,留之无用!”
沈云雀退出战圈,对萧毅喊道:“萧叔叔,快退!”
萧毅道:“不,我今天非要了展昭的狗命!”
沈云雀眼见局势不利,想要喊回他,但见他绝不理睬,心知劝也无用,跺了跺脚,道:“萧叔叔,你要为皇姑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来日方长啊!”
萧毅道:“你们走吧。展昭,纳命来!”说罢,跳起半空,向展昭发出一掌。
展昭此时正搂着水寄萍,思考该如何救她,全没留心萧毅的举动。但白玉堂和丁兆兰既然腾出手脚,哪里还能让他得逞?两人同时出剑,但见萧毅绝不理睬他们的剑招,一味的同归于尽的打法,身上虽然中剑,掌上的劲力没有半分减少,这一掌眼看拍到展昭后颈,就在这一瞬,展昭回神,回掌相迎。“啪”的一声,双掌互击,萧毅落在地上,身体晃了几晃,口角流血,丁兆兰用剑架在他脖子上,白玉堂收剑,伸指点了他几处大穴,令萧毅无法动弹。
李楚雄等人见他被俘,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此时天光已然大亮,只见山麓之间成了修罗场,除了青龙寨人马和展昭等人,地上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白玉堂忙查看展昭,只见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白玉堂惊道:“展昭!”并指急点他周身大穴护住他心脉。
展昭神思恍惚的道:“快,萍萍快要不行了……”
白玉堂问丁月影道:“水姑娘如何?”
丁月影转过头,哭了起来。
白玉堂急忙拉起水寄萍手臂,握住她脉门,发现她脉搏若断若续,已是将死之象。
他立刻坐下,伸掌抵住水寄萍手掌,运气为她治伤。
丁兆兰见展昭后背血流得越来越凶,道:“小妹,快给展兄解毒。”
丁月影忙点头,从药囊里拿出解毒之药,道:“此药虽不对症,却是我师父亲自炼制,有解百毒的奇效,展大哥你快服下,只要隔几个时辰运一次功,一个月后,身上的毒便能解了。”
展昭接过,刚要服下,却见水寄萍醒了,竟顾不上吃药,忙道:“你醒了?”
任怀亮拉着赵翎,与阿冬、江宁婆婆、丁月华都围拢过来。阿冬已经哭成泪人,丁月华和江宁婆婆也落下眼泪。
赵翎双目含泪,小声的问任怀亮道:“这个水姐姐,她……她没事吧?”
任怀亮摇摇头。
赵翎道:“那,展大哥岂不是要哭死了?”
任怀亮又摇摇头。
赵翎只觉心酸,倚在他怀里。任怀亮叹息着搂住她。
水寄萍睁开眼,抬眼寻找着什么。展昭忙道:“你要什么?”
水寄萍无力的喊道:“阿冬……”
阿冬急忙过来,拉住她的手,哭道:“姐姐……你不会有事的……”
水寄萍道:“阿冬,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阿冬道:“不,我要姐姐照顾我……”
水寄萍微微的摇头,又看向江宁婆婆。
江宁婆婆酸楚的道:“好孩子,你会没事的,这么好的女子,上天不会亏待你的。”
水寄萍笑了出来,道:“其实……我……我很幸福……不枉了……”转眼看向丁月华,抬手道:“月华……”
丁月华连忙握住她的手,道:“水姐姐……”
水寄萍拼着最后的力气,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道:“替我好好照顾他……他这辈子,没有片刻闲暇为自己……我……我放心不下啊……”
丁月华吓了一跳,看了展昭一眼,忙道:“水姐姐,你别乱说,展大哥还是要你来照顾的。”
水寄萍道:“答应我……”
丁月华看向展昭,他面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水寄萍的脸。
丁月华心口一酸,对着水寄萍点点头。
水寄萍笑了笑,闭上了双目。
“水姑娘……”
“水姐姐……”
“姐姐……”
“寄萍……”
众人一同呼喊水寄萍,只有展昭,安静的在那里,看着水寄萍。
他的表情让丁月华感到害怕,她小心翼翼的喊道:“展大哥……”
展昭看着水寄萍,似是熟睡了的样子。回想自己小时候和水寄萍一起长大的情景,竟似历历在目,再看她现在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空了,喉头涌动,喷出了一口血。
他眼前突然一黑,听到有人在喊他,但又听不真切。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题外话------
放心,俺说了,小虐怡情,大虐伤身。俺既然是亲妈,就只会小虐一下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