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晔夕无声地笑笑，他从秦落晨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倦意，却被她的灵动的谎言所打动，示意她在一旁坐下，慕晔夕双手交叉着说道：“本宫想跟你谈谈……本宫的太子妃。”
“哎呀殿下。”秦落晨飞快地回答，“殿下是不是问错人了？下官可是淳康官员，不好插手宴平内政的。”
“落晨，你何必跟……”，慕晔夕一开口突然意识到问题的症结，低低地笑了声，他道，“何必跟我这么生分呢？”
突然冒出来的“我”字自称让秦落晨不由得一颤，心里想着我们什么时候熟悉过了，她半推半拒道：“殿下何必……”
“喊我晔夕。”
“……晔夕，”秦落晨心里自我安慰着不就是个称呼不值得大惊小怪的，面上也便真的是副不在乎的模样了，“不妨直言。”
“我想你，成为我的太子妃，可好？”
语气稍顿，声音不大却坚决。不远处的枝桠上，一段白雪似是受惊般骤落。
秦落晨微微偏过头，似是不太理解一般，呆萌地望着他：“你说呢？”
“这……”
“既然殿下不肯直言，那就落晨来说吧。”秦落晨缓缓起身，踱步向窗前，除夕之夜无月却因雪自亮，映着屋内的莹莹火烛，“殿下虽不曾过问秦落晨和林梓芊的关系，不是因为不知，而是因为尽在掌握。既然如此，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落晨若以林梓颖的身份出现，那便是和亲的最好人选；若依旧是承络，殿下就可以拆穿落晨的身份。淳京之大有秦朗、殿下、林梓颖和……知晓落晨的女子之身，涉及这么多人，落晨自是不敢违逆殿下，无论如何，只要殿下想，落晨是不得不成为宴平太子妃的。殿下这般来问落晨，是考验落晨是否机智呢，还是在炫耀自己的无所不能呢？”
话到最后，她的语气愈发刻薄起来，声音里也含了几分无奈之下的冷笑。
“我只是……”
“殿下不必和落晨套近乎。”秦落晨依旧望着窗外，雪后的是静极的，天地间似乎只存了她一人的声音在寂寂地回荡，“落晨之所以教殿下自己说，不过是为了告诉殿下，殿下身为太子，却给不了落晨想要的东西。若是一朝登基贵为天子，后宫佳丽三千自是少不得的，殿下实现不了落晨一双人的愿望。若是殿下一朝翻覆，落晨却是首当其冲受牵连的。跟着殿下，落晨成也不安败即身死，答应殿下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殿下还有几分怜香惜玉，不妨体谅落晨的不愿。”
“只是，”她蓦然回首，那人皮面具遮不住的目光透入了慕晔夕的灵魂，“淳康众多官家女，殿下又何必只拘泥于落晨一人呢？更何况林梓颖原本只是庶女身份，纵然此时被抬成嫡女又被封县主，终究还是逃不了铄金众口。殿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慕晔夕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横竖都被秦落晨分析完了，他除了应下什么也做不了。也是第一次，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虽然被称为弄臣跳梁侍君，骨子里却比谁都更蔑视权威。
看着秦落晨灼灼的目光，慕晔夕突然笑了，笑得轻松笑得随意笑得仿佛只似窗前花开他惬意从容地微笑：“如果我说……我是喜欢上你了呢？”
“殿下真是折煞落晨了。”秦落晨淡淡地应道，却毫无被他轻佻言语激到的尴尬，“落晨何德何能……”
“可是国师大人为本宫占卜的——否极泰来，天命注定，一见钟情。于休沐之日，开阔之所，琥珀定情，终将图南。莫非国师大人的占卜亦有错？”
“休沐之日每五日一次，不一定便是殿下见落晨的那次，况且承府的墙头虽高却挨着瑞王府，想必是不怎么开阔的。琥珀什么的……落晨没看见，终将图南……换谁都是去往南方的，并非落晨一人，殿下又依何认为便是落晨呢？”
“唉……”听闻秦落晨的反驳，慕晔夕倒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才轻声嘟囔了一句，秦落晨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清楚是：“本宫觉得自己也是有几分姿色，怎么秦姑娘就瞧不上呢？”
仿佛是两道惊雷划过长空，秦落晨先是被那“几分姿色”给轰了一下，又被那个纯情的“秦姑娘”给累了一下，瞬间人就不太好了，原本准备说出的话也梗在喉咙口，说也不是，咽也不是。
慕晔夕的眼底却因为她细微的神情变化泛出了些许笑意，干咳了两声，他正色道：“既然你先前已经说得这般明白，我也就直言相告了。”
秦落晨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动作。
“本宫想和你做个交易。”慕晔夕走近向秦落晨，“在宴平早有人禀告父皇有天命之女落入淳康林家，得此女这得天下。”
秦落晨嗤笑道：“多谢抬爱，赶明儿落晨定然重谢该人。”
“那也得到宴平去谢。”慕晔夕瞥了眼秦落晨，“既然你知道本宫也就不多解释了，宴平太子之争向来不亚于淳康，本宫需要迎娶你为妃来稳定自己的势力。”
“看来落晨还蛮有价值的。”秦落晨依旧笑道，“好处呢？”
“好处？”慕晔夕想了想，“本宫的后院随你打杀，都是些大臣的女儿，人多本宫也心烦，哪怕只剩你一人，本宫也绝不不怪罪。另你若不愿，本宫绝不动你，本宫登基后你若不愿为后，本宫便还你自由。”
“听上去蛮不错的样子，落晨都不忍心拒绝了。”秦落晨应道，“若是殿下能够守信，那便成交了。”
“依字依据，绝不反悔。”慕晔夕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字句，一式两份，慕晔夕的名已经签好，并上了太子印玺。秦落晨也不忸怩，接过笔便落了字。
反正东边的老虎吃人西边的老虎也吃人，到哪里不都一样呢。
“来，既然你已经是我的爱妃了……”慕晔夕趁秦落晨不注意，顺手就揭掉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喊两声夫君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