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张漾重复。
裔谣的手不自觉往后退缩,却被张漾一把拽住。“谣,你不要忘了,这是你早就答应过我的。”
裔谣本是挣扎的手无力垂下。是的,她曾今答应过他的。或者说她答应过他很多,却从没有做到过。
张漾俯下身,拿过她手中的证件。冰凉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他在她的耳边低语“该还的总是要还的。”
裔谣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张漾满意地拉过她的手快步走了进去。
当他们坐在一个中年妇女面前,她手中拿着钢印,公式化地询问“你们想好了吗?我要盖章了。”
他们皆是静坐不语。
“诶,我说你们结还是不结啊?好歹你们也吱个声啊。”她摇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当结婚好玩啊?要不要回去想想再来?”
“盖章吧。”张漾终于说。
大妈看了一眼张漾又瞥了一眼裔谣,裔谣眼神空洞地盯着即刻要盖下去的章,心里竟然出奇地平静下来。
“小姑娘,你呢?”也许大妈看出来裔谣的神态不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裔谣盯着印章,最终闭上眼说“盖吧。”
接过结婚证,她有一些恍惚,这就结婚了吗?结婚是如此简单,为什么她和哥哥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手心传来一阵吃痛,她抬头看向力量的来源。他开心吗?
“不准想他。从现在开始,你只能看我,只能想我。我才是你合法的丈夫,裔谣。”
裔谣直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坐在车里,张漾说“你的东西我已经派人拿过来了,那里你也不用回去了。”
“恩。”裔谣回答。
他们就如同以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看着她喜欢的考古节目。她对着白痴的动漫大笑,然后大哭。她努力发泄着自己情绪,终是到日落,直至深夜。
张漾已经在浴室洗澡,她的心更加忐忑。虽然她想要装作和平时一样,可是他们之间始终有一些东西变了。
她缩在大床的一边,浴室里响起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她屏住呼吸,直到门被打开,床的另一边因为重量凹陷下去,身体往他的方向滑了滑。张漾顺势勾住她的腰肢。
裔谣的身子僵硬,被他圈在怀里,连呼吸的勇气也没有。
“你在紧张。”张漾慵懒的声音带着疲惫。
裔谣背对着他,没有反驳。张漾吻上她的后颈的肌肤,沐浴后的香热气息呵在她的耳根,带着热热的暖意。裔谣轻颤。
“为什么?”裔谣终于开口。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张漾说。
“我想要的?”
“不是的吗?”张漾嗤笑“那晚你又为什么会在我面前晕倒?我认识的裔谣,她会故作坚强,就算是遍体鳞伤也会伪装着微笑。那这样的她为什么会在我面前晕倒呢?答案很简单,她不想我离开,她在乎我。她不惜用手段留住我。”
裔谣紧绷的身子逐渐软化,本以为自己的心思可以掩藏地很好。原来这只是自己的一个闹剧罢了,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她就像一个小丑,等待着别人的嘲笑。
“可是她很自私,她给不了你所有,仍不愿放你走。她是贪婪,自私的女人,你也爱吗?”
“睡吧。”张漾没有回答。
裔谣闭上眼,在他怀里安然睡去。也许没有变,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
“董事长,您让查夏晓曼小姐最近与她联系的人。我们有查过,她曾多次更换号码,应该是躲避狗仔队的骚扰。与她联系的人除了安子明律师以外并没有很频繁的号码出现。只是有一个特殊的号码出现过两次。”
“特殊的号码?”裔耀端起酒杯的手突然顿住。
“是的,这种号码一般是部队的号码。可是根据我们的调查夏小姐并不认识政府的人。”
“部队?”电光火石间他脑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可是却不能肯定那个人会是他。他应该不会做出伤害裔谣的事情来的。他叹了一口气“那今天派去保护小谣的保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传回来?”
“有。”李秘书看了看裔耀,有些吱唔“今早保镖传来消息说,小姐已经和张先生结婚了。”
裔耀手中的酒杯“嘭”一声掉落在地,精致的酒杯被摔得七零八落。血红的液体在地板上蜿蜒,诡异的图腾越来越大。
“你说,他们结婚了?”裔耀的声音暗哑。
“是的。”李秘书想缓解屋子里的低压,谄笑“裔小姐是有些不懂事,结婚也没通知哥哥。不过说不定是张先生一时急了,这不,一早就先去把证办了。”
“出去。”裔耀哑着声音说。
“董事长?”
“我叫你出去,听不懂吗?”裔耀怒吼。
李秘书落荒而逃。
空空荡荡的裔家大宅里,只留下他一人。这个夜很安静,安静到他似乎可以听到她娇笑的声音。他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死死地盯着大门。他依然期待那个女孩推开门,她娇小的身子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就算是和他吵架,和他闹别扭都可以,可是她不在了。
他曾今在这里等着她回家,她也曾在这里等着自己,他们曾在这里犯下了错。他们在这里纠结,在这里忏悔…现在他还在,可是她已经离开了。他们终是回不到过去了。
他看着左腿空空的裤管,已经被红酒染成了粉红。突然之间,他的世界似乎一瞬间空了,只剩下漫天的血红。血红的酒渍在地上蜿蜒向上,诡异却妖异动人。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笑容从嘴边荡漾开。
冰冷的碎片划破皮肤,暗红的液体从手腕溢出。他让血染红了自己空空的裤管,就像是那天中弹的左腿一般。到处是血,到处是伤,那时他还有腿,她还在他的怀里。他就像是疯了一般,越割越深,直到鲜红的颜色已经迷了眼,直到自己再也喊不动那个名字。
小谣,真的很痛。原来就算是这样痛,你还是要离开我。
如果我早一些知道,如果你早一些告诉我,如果…如果我找不到你,如果我们不认识彼此,如果我们不是兄妹,我们会不会走到如此的地步。可是没有如果了,没有了。
***
裔谣觉得腹部一阵痉挛,惊醒后满身是汗。抚上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原来他已经走了。
“张局,与夏小姐联系的号码,只有两组比较可疑。我们已经查到是部队的号码。可是这个号码显然是列为机密的,所以根本查不出这些号码的来源。”
“你给我看一下。”张漾接过长长的通话记录单。“这个号码出现了几次?”
“就两次。”
“两次吗?”张漾瞥了一眼号码,浑身一震“现在你们都停止调查吧。这件事我不想再有人追下去。”记录单被他捏成了团。
“是。”
张漾拧灭了还剩半截的香烟,拨了电话“棒子,一起出来喝杯酒吧。…就我们两个。…好,云之胜见。”
张漾将记录单扔进垃圾桶,拿起外套直奔云之胜。
包间里,王宇飞已经在等他。张漾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这么早啊?”
“我还没来得及睡呢?你小子倒好,一个电话就把小爷我拉出来了。”棒子依旧是一贯的爽快。
“最近部队很忙吗?”
“也不就那点事,每天累得和头牛一样。看到‘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我他妈都想吐了。”
“呵呵,我们那最近也一样。搞什么整顿,上下都不好过。”张漾瞥了棒子一眼,想看出他有什么变化。
“可不是,你看我们都被他整成什么样了。”
“那你还有空管别人的事?”张漾若有似无地提起。
王宇飞的手一顿,然后释怀一笑说“漾子,我们兄弟几年了,你还记得吗?”
“我们是穿一个开裆裤的兄弟。从小到大,我有几岁我们兄弟就有几年。我怎么会不记得。”
王宇飞呷了一口酒,眼睛望着远方“是啊,很久了,真的很久了。漾子,从小到大我可有对不住你?”
张漾晃着高脚酒杯的手突的一顿,终于要说了吗?他回答“没有。”
王宇飞微笑点头“是的,我自问我待你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王宇飞和张漾相视,王宇飞最先笑着避开他的眼睛。
“漾子,其实从小到大我最羡慕的就是你。我是私生子,可是我并不自卑,我从不认为我比不上别人。比成绩,我比那些纨绔子弟不知好上多少,比家世,就算我是私生子,我也是王首长名正言顺的儿子。可是除了你,你太过完美了,你也是世界上唯一真诚待我的朋友,我王宇飞都记得。”
“从小到大我都让着你,就算是她我也让给你。可是我让了十四年,已经够了。我不想要再把她让给别人了。你们能给她的我都能够给她,绝不会少上一分。所以我这次绝不会放手。”
张漾一拳狠狠打在王宇飞脸上,“你口口声声说让,你凭什么?我根本不用你让!”
王宇飞吐掉口中磕出的一口血,锐利的眸子直视张漾“我承认照片的事,是我弄的。为了得到她,我可以不择手段。这一拳就当是我为我做的事道歉,可是我不承认自己做错了。这都是为了她好,我需要她断得更加彻底。”
“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