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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偏斜,薄暮渐渐降临,白鹿之上的世外人家,不禁也是一阵炊烟袅袅。

苏景稚的闺房,没有红帐粉榻,没有梳妆台厚屏风,只是清一色的褐桐木家具。靠里摆了个白帐子白锦被的卧榻,旁侧是个一人高低的柜子,然后门口一张圆桌,一壶水两盏杯,整个屋子唯一的装饰,便是对着屋门挂在木制墙壁上的一幅画。

后夏一进门便被那画吸引了目光。不是因为画功如何了得画法多么精巧,而是画中那男子,哪怕只是一个侧影,也像极了乾目。

画上,那神似乾目的男子跪坐在地,满头黑发垂落遮挡了他的面容及神情,虽不知到底是何人,但是铺了一地的雪白长袍,于狼狈间却依旧雍容风华的姿态,微微探出袖口的白皙五指用力扣紧身下芳草的强硬隐忍,明明是乾目该有的样子。

那男子低垂着头,看似屈于人下,奈何透过薄薄纸卷,后夏依旧能感觉到他万人之上的高贵不容亵渎。面门处一柄青色长剑幽幽泛光,剑的末端被一只肤如凝脂的手牢牢握住,青烟长裙随风飘起,女子柳叶眉杏子眼,晶莹玉润的肌肤,清冷淡泊的勾着唇角。

后夏微不可见地倒退一步,那女子的装扮,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只是长相完全没有共同之处,包括那人冷冷的气质,绝不可能是后夏。

再看,女子身旁一暗红厚袍男子,他极其抢眼的衣着,虽极尽妖娆,但是衬着那人严肃的神情,竟毫无妖孽之感,反而不知不觉间令人肃然。剑眉,犀利的眸光,麦色肌肤,棱角分明,似造物主精心雕刻的作品。他的俊美不似乾目的山顶白雪清朗脱尘,也不似君止的发间春风温和缠绵,更不似莫弃归的战场烽火血气方刚,他有乾目的冷寡、君止的高贵、莫弃归的豪气,他是这些的融合,却没有突兀。

“后夏,坐。”苏景稚一声招呼,打断了后夏黏在画上的沉沉深思。她总觉得,那个跪坐在地的男子,一定是乾目,那另外两个人是谁呢?这画里的景象又从何而来?

“师傅······”后夏眸光还在画上,人却随着苏景稚的话坐了下来,一边语气轻轻欲要询问。

苏景稚递给后夏一杯水,后者慌张接过,苏景稚暖暖一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问,但是首先,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后夏认为苏景稚算作她的长辈,问她话时还提前询问自己的意见,果真是仙人做派。她点点头,很是肯定的回答了一个“嗯”。

“你不是人?”苏景稚开门见山,语不惊人死不休。

“咳咳······”后夏一口水刚进去就被呛到,又不能喷苏景稚身上,一阵猛憋咽了下去,顿时便红了脸。

她明泉般的瞳孔一转,对于苏景稚这个问题捉摸不定,并未立刻作出回答。

苏景稚却已淡笑着自己接口:“你会仙术,你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语毕定定地看着后夏,目光里没有好奇没有狐疑没有探究,只是一如既往的洒脱自然,陈述事实而已。

后夏却慢慢放回了杯子,手在杯盏上一番磨搓,最终微微颔首道:“师傅你果真的仙人吗?”

轻轻撩开挡住视线的一缕发丝,苏景稚笼在衣袖内的手一动,把一块玉佩拿了出来。那玉散发淡淡蓝光,“景肃元年”四字熠熠生辉。

“这是······”后夏稍倾前身,想看得仔细些。

苏景稚把手掌往前一伸,眉宇间一片清明:“莫弃归的玉佩。后夏,这是假的,对不对。”

明明看似疑问,奈何最后的语调毫无探寻之意,分明心中清楚得很。后夏无声一叹,觉得瞒任何人,也瞒不过眼前这位通透的女子。

“你会仙术,重同。”苏景稚眸光一飘,轻轻落在画卷上。

她端的是波澜不惊,但这句话蹿到后夏耳朵里,便是平地一声惊雷晴空一道霹雳。刚才只是无声一叹,现下女子手一僵,呼吸也是一顿。凡间仙人,竟已出神入化到这种地步?

重同,重复、相同。这是老爹徇私舞弊令她历劫之际依旧保留的唯一仙术,也是耗损元气最少的仙术。只要把原物摸个大概,她便能制造出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

复制一个物品简单,掌握了它的构造,完全可以以假乱真。但是复制一个人,不仅需要原人物和施术者各一根发丝作牵引,还要耗费巨大元力。越是体积庞大的复制物越是需要元气,这样的复制物才具备本体之人的感官意识,和原人物如出一辙,有思想有动作有情感,只是复制程度根据施术者的状态能力而有所高低。

重同术类似蛊毒的寄主性,原物毁,复制物毁,原物亡,复制物亡。但是复制物的任何损伤干扰不到本体,这是一大好处。但是重同术唯一的缺憾便是,复制人时会噬主。复制死物不需要施术者任何牵引,然复制人时,那一根发丝却牵连了施术者的性命,复制之人如若受到伤害,本体之人无甚影响,对于施术者却是同样的伤痛煎熬。

后夏不知道这只有仙界才应该了解的重同仙术怎么会为苏景稚所熟知,她看向苏景稚的目光多了耐人寻味的一层。

“白鹿仙人的称呼,家族已承接了不知多少代,如果只是武功卓越心智思慧,那称呼白鹿高人便是了,你说对吗?”苏景稚似乎习惯一来一往有问有答的聊天方式,话末总喜欢问一句。

后夏回以梨涡浅笑,一贯的真诚开朗:“您没有说错,我是人,却又不是。而那玉佩,也的确是重同术的产物,既然师傅不会帮助任何人,那也无需隐瞒也隐瞒不了。”

苏景稚点头,掌间玉佩“嗤”的一声冒起蓝烟,须臾便没了踪影。“后夏我很喜欢你,现在,你可以提问了,三个问题,这是白鹿对于上宾的款待。”

后夏一怔,自己摇身一变成上宾了?那君止莫弃归?

似乎会读心术一般,苏景稚笑着点破:“他二人一样是我白鹿上宾,只是各自的问题及我的回答都需要保密,你明白吗?”

点点头,后夏不再深究。她瞥一眼那始终夺她眼球的画卷,一番深思熟虑后素来笑闹的性子一收,正色开口。

“只在白鹿半山腰之上用法术护山是为何。”

“那画中男子是不是木头,那景象有何寓意。”

“还有,师傅,您,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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