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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夏是一路抽着嘴角下的山,每次乾目微红着耳根回头,她就借势扯开一个温婉笑容,心下却不住感叹,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帝尊木头,有一日竟也摇身一变成为了贤惠的代名词,这反差着实惊人。

两人一前一后从后山处下去,乾目之所以选择山路较为陡坡的后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担忧后夏看到前山脚的惨状。虽然在看到莫弃归之时,那女子动了动嘴唇,眸光一暗,什么话也没问,但乾目可以肯定,她必定明白山崩所能造成的巨大灾难,也知道人为的可能性极大。但所有人保持缄默,短短时日数人恩怨已经复杂牵绊,到该理之时,再理吧。

穿过后山脚处的竹林,步行两里路,就是方祁最小的一个镇:蒲安镇。麻雀虽小,五脏齐全,蒲安只有一条大街,但这条街从南到北囊括了所有性质的店铺。成衣店、当铺、酒家、客栈、瓷器所,甚至还有一个小门面的青楼。白天各个店铺门口是老百姓摆出来的小摊,只准挡住店铺大门一半,这是蒲安衙门的利民政策,让百姓卖卖瓜果蔬菜什么的,也有效利用了本就不大的小镇的所有空间。

距跨上那条大街一丈之余,乾目从内袍掏出一个做工精细的人皮面具,那东西极薄,随着乾目轻轻覆上脸庞的动作,自动吸附了上去。

后夏凑过去看,那是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就是眼角有点垂,鼻子有点塌,嘴有点歪,下巴处一点微痣,但不能否认乾目的气质还在。沧海遗珠哪怕落在尘土里,也不能掩饰属于他的夺目光芒。

那边乾目准备就绪,已经大迈步朝前走去,一眼扫到后夏没有跟上来,回头下垂眼满是疑问。

后夏小跑步过去,眉一皱眼睛一眯,用眼神问道:“我不用戴吗?”

乾目似乎看得懂,嘴角更歪了,无声道:“不需要。”随即面具下泄露暖笑,一转身跨去大街。

后夏看他气定神闲走在街上,两手还煞有介事地反握在背后,两旁本来忙着跟顾客讲价的百姓,眼睛一亮,已经在顾客手里的大白菜啊鸡蛋啊胡萝卜啊通通回到了百姓手里。一面嘀咕着不卖了不卖了,一面笑容可掬地招呼:“苏公子啊来来来,这些东西拿着,算一点心意。”

买家一句“那我不还价了”噎在喉间,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新鲜蔬菜一个转手,到了一个下垂眼塌鼻梁歪嘴角的男子怀里。

面上刚要发怒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换上谄媚又崇敬的笑容:“诶呀苏公子啊!您拿着您拿着,这可都是我刚才精心挑过最新鲜的!”

后夏目瞪口呆,站在已经满载欲要而归的乾目数丈外。不是她不要在他身侧,奈何人潮来得突然又汹涌,她着实是被硬生生推开的。

“木头,你戴面具是因为不好意思吗?”后夏为乾目分担了一些蔬菜,两人只拿了少部分,够几人吃一顿就行,把其余的又还了回去。

乾目抿抿嘴,道:“一部分。”

果然是因为拿了百姓的东西又没有给钱感到难为情然后遮了面目担心自己脸红,哈哈,后夏一阵心里偷笑。

似乎能感应到后夏在乐,乾目一边走一边说:“以前这镇上的百姓一直把自己种的菜送到山脚下,其实山上也有菜圃,但是拗不过他们一番热情,又总劳烦他们跑一趟,后来师傅令我每十日亲自到镇上取一顿的量回去。”

侧目一望,那女子听得认真,乾目继续轻轻道:“方祁蒲安的百姓,总觉得自己是托了白鹿的荫庇才能安居乐业,其实,白鹿这十余年,光是吃这一方面,就是亏欠他们的。”

“戴面具一则有所羞愧,但我白鹿弟子,总要端得波澜不惊。二则师傅与我从不以真面示人,师傅从不下山我却经常外出有事,易容必不可少。然,这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乾目步子一停,然后下垂眼深深望进后夏明亮的眸子中,后夏也一停,难得在乾目注视下保持淡定,她微低头,轻轻吐字。

“如果有人威胁蒲安百姓找出苏仙人苏乾目,说的也是那苏乾目下垂眼塌鼻子歪嘴巴,下巴还有一颗痣。木头,你不仅给自己留了一条路,也给这里或许将来为强权所迫为金钱诱惑不得不说出你面貌的百姓,留了一条生路,毕竟他们招出了你,便不会得罪来势汹汹之人。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明明容貌极其平凡,可此刻乾目微微仰起了头,阳光洒满一脸,他似乎噙一抹满足,满足那女子看似心思单纯,却也是七窍玲珑。

后夏眨了眨眼略感沉重,但望,永远不要出现那样的后顾之忧。

“嘿!我说你这丫头自己没本事倒要砸我东西,大伙评评理,哪有她那样撒泼的!”

前方突然一阵喧嚣,乾目被后夏一扯,女子已经恢复她嬉笑的面貌,回头狡黠一笑:“既然难得出来,咱们去看看热闹。”

“让让、对不起让让!”后夏在外圈大声嚷嚷,奈何无人理睬这娇小的女子,往里探着头,看得愈发起劲。后夏嘴一撅,瞥到在一旁纯粹没有什么兴趣抱着一堆菜的乾目,眼珠子一转撤回了乾目身后。

在乾目还没回过神来,后夏两手搭上乾目肩头,然后微一用力往前推,同时中气十足地一喊:“苏公子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最外层围观者一听,今儿个苏公子下山了?哟家里刚杀了一只鸡,反正我也看不见里头什么事回家把鸡给苏公子拿去补补身子!

中间一层围观者一听,苏公子想知道里面怎么回事?那我可不能挡道,旁边一让,苏公子里面请!

最里层围观者一听,这事咱也解决不了,既然苏公子来了,那赶巧让苏公子来解解围是最好不过了,我凑啥热闹!

然后乾目在错愕中抱着一个冬瓜两颗白菜一小篮子鸡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他感觉就算此刻戴着面具,脸也似乎烧了起来。

身后罪魁祸首已经笑意盈盈走到了前头,把他这个开路者丢到了一旁,自顾自去了解情况去了。无奈一笑,乾目把手里的东西暂时托付给一个老乡,在后者受宠若惊的目光下一步跟上了后夏。

圈子里头是个杂耍的摊子,地上放着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旁边一个大箱子,箱子上有一摞银色小环,看样子是个花钱玩套索的摊儿。再看一侧,那中年灰袍男子,俨然便是摊主了,他指着那一脚搁在大木箱上满是怒气的红衣少女,吵着要乾目主持公道。

后夏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那少女垂髫分肖髻,一缕秀发贴着她光滑的侧脸,面色绯红,似乎也是气急恼怒。她一身红衣,大红靴子架在木箱上,衣服和人一样耀武扬威,手中一根长鞭,挥得霍霍有声。

少女“啪”一下打掉摊主的手指,红唇一张,语气满是鄙夷。

“真是脏了我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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