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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两日后,乾目跟后夏进了纭州城。南城门红砖高叠,纭州大街熙熙攘攘,南部商业被纭州垄断,倒也不是虚传。

亏得这两日天气晴朗,一路风尘倒也没有显得极其狼狈,衣衫虽些微泥泞,模样却依旧俊俏得紧。乾目与后夏兄妹相称,想着在纭州借宿一夜,买两匹快马继续赶路。

乾目现在才知道,把后夏带在身边,就好像带了一个掏不尽的钱兜。刚进城,她问一老汉借了一两银子,一炷香后还了二两,自此她凭借一手重同仙术,倒成了小富翁,只是若被发现他们使用假钱,不知是何下场。

“木头,这个你没吃过吧?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不错呢,你尝尝?”后夏内袍一枚银两,想买什么了便把手伸进去使个仙法,虽然用的多了人难免虚弱些,但有钱人的生活真的让她欲罢不能。

乾目拧眉盯着女子伸到他嘴边的一连串东西,狐疑地看了后夏一眼,后者满是肯定的目光让他有些心动。乾目犹豫着接过了糖葫芦,试探性尝了一口,脸顿时扭了起来,不甜,酸。

任凭后夏再怎么说,他始终不肯再咬一口,只是默默捏在手里。

“走开走开!别挡道儿!”突然人群前面一阵惊呼,然后便是十来骑快马呼啸而过,乾目一凛,转手便去拽后夏,后夏被拉得突然,手中糖葫芦啪嗒掉落,瞬间被急速掠过的飞马踩成红糖水渍。

“唉!可惜了我的糖葫芦,白白便被糟蹋了。”

“唉!可怜了南家那位小姐,白白便要被糟蹋了。”

后夏一个回头,很诧异在自己怜惜糖葫芦的时候,谁说了差不多的话。乾目却一把拉住她衣袖,示意她跟着人群朝前去。

纭州大街走到中段,一座府邸赫然眼前。红底黑边的匾额,上书“南府”二字苍劲有利,砖墙素灰瓦檐纯墨,门口两对雄狮凛凛生风,朱红铜环大门紧闭,却隐隐能听见里头有女子悲怆的哭声。

“大娘,这发生什么事了?”后夏好不容易挤到了前头,却发现只是一众人围在南府门前,地上斑驳血迹,着实摸不着头脑。

那上了年纪的妇人扫了后夏一眼,先是兀自叹了一口气,然后便道:“昨儿个这南府的千金刚办了及笄成人礼,今天便被那翻龙寨给盯上了,刚才来了一群喽啰,说他家寨主看上了南小姐,明日便花轿抬去做个压寨夫人,南老爷怎会同意,这不,他们就当场打死了一个家丁,扬言明天接不到新娘子,南府有多少人便打死多少人,真是作孽啊!”

乾目一直淡淡听着,右手小心地举着糖葫芦,那糖衣被日头一晒已经开始融化,他却浑然不觉,最后问了一句:“官府呢?”

那妇人一回头,正要斥说“你有没有脑子现在官府会管这档子闲事”,入目一晃,那雪衣男子毫无装饰却又处处亮眼,眸子并未看着她可她却觉得那一定是一双极为清透的眼睛,她几十年里,从未见过这般优雅如画气质高贵的人,哪怕那糖葫芦滴落的糖水浸了他雪白衣袖,也不染他一丝一毫。

“官府遇到翻龙寨的事儿,躲还来不及,再说南家自己也是官,纭州首富经商世家,碰到翻龙寨,别说看中了女儿,哪怕想要他夫人,也得大轿子抬过去。”那妇人说完,已是虚汗一层,不知道为什么,那男子有一种可以压制人的气息。

乾目点点头,却是再不说话。人群渐渐散去,后夏听着那宅子里女子哭声愈加清晰,一时心下有些犹疑。她看看乾目,乾目不看她,她再看乾目,乾目继续捏着他那根融化了的糖葫芦,一边转身离开一边道:“动了那连官府都不敢动的寨子,我们就出名了,要想去帝都闯皇宫,难。”

后夏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那女子声声悲切,再一想做了什么压寨夫人,那便是从富家小姐到落草为寇,这般境遇,实在怜悯。

一思量间,乾目已经悠悠走远,后夏一跺脚,还是跟了上去。几步迈远后,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沉重的朱红大门,眉间泛起忧色。她非清冷之人,她两千年上仙三世轮回,教会她的不是如今一走了之。暗暗捏了捏拳头,她青丝一甩,依稀有了当年天宫上仙的影子。

是夜,乾目跟后夏在一名为“望纭阁”的客栈住下了,两匹新买的好马养在店家后院,准备休息一日便继续赶路。当然这是乾目在思考的事,至于后夏,她辗转反侧了许久,突然便一个翻滚下了床。

南府白天好生奇怪,按理说自家千金被人强抢,哪怕如何畏惧,也应该想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万没有闭门不出的道理。她临了傍晚又跑了南府一趟,那女子哭声停了,门口甚至挂了俩红灯笼!当时她以为南府逆来顺受真的准备把女儿送火坑里去,现在想想,这样一个经商世家,真的会心甘情愿?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月黑风高,南府恐怕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来救下这个苦命的小姐。她突然很好奇,表面没有任何反抗的南府,到底会怎么做。或者,真的什么都不做?

换了一身黑衣劲装,那是暮间出门偷偷买回来的,最适合晚上的活动了。乾目就睡在她隔壁一间屋子,她没有武功,但是秉承了前世,身段灵活,轻轻略过乾目房前,出了客栈立即融入了漆黑夜色。

后夏刚出门不过须臾,乾目的屋门被一只白皙的手缓缓推开,素白衣角若隐若现,那女子却已扎进了夜半纭州,不曾回头。

转角过去便是南府了,后夏隐在阴影里定了定气,刚刚在思考不会轻功要怎么爬上那墙头,忽然听得一阵刻意压制的声响,她一怔,小心翼翼探出了头。

四五个黑衣男子抬着一个麻袋,麻袋不停扭动,似乎里面有个人在拼命挣扎,一男子恼急狠狠踹了一脚,却立即被另一人拦下:“你不要命了!万一留下伤痕,给那翻龙寨主看出了怎么办!”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后夏听得很清楚。

那受阻挠的男子恨恨收了脚,埋怨道:“不过一夜时间,到哪里去寻没有家世的外地同龄女子,好容易找着一个,性子如此泼辣,老爷要怎样说服她!”

另一人突然轻蔑一笑:“你别忘了,咱府里最不缺的就是钱。”

众人恍然,领头那男子却冷冷道:“仔细闪了舌头,还不加紧些。”

几人顿时住口,动作一快,往侧门去。门窄,一番磨蹭好歹都跨了进去,那没有束紧的麻袋口,却突然掉出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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