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慕容清惠不高兴地低呼道,虽知道马妈妈在不远处守着不会有人看见,可她一把年纪了还被母亲这么指着鼻子骂,脸上到底挂不住。
她也没忽略许老夫人称呼慕容思音那个庶女为“五丫头”,只有得到她认可的人她才会这么亲昵地称呼,那个庶女到底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药?她以前不是顶不喜欢她的吗?还有王府里那些管事妈妈,自己接过中馈后处处使绊子,明里暗里维护慕容思音。
“不过是个庶女,值得你这么教训自个儿的女儿吗?”慕容清惠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不知道王府里的人处处以她为尊,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什么庶女?你也是那些眼皮子浅薄的人吗?五丫头已经是相府里正正经经的嫡女了!”许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看着女儿一身红艳艳的行头异常刺眼。“地位是靠自己争取的!她遇刺动了胎气病卧在床,你这个做婆婆的人不知道嘘寒问暖也就罢了,还这么高调地举办劳什子赏花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婆媳不和吗?”
慕容清惠被母亲说得心虚,她的确只在慕容思音遇刺当日象征性地去了一趟怡兰阁,是以只敢小声地辩驳道:“女儿再不趁此机会亮亮相,恐怕宣城的贵妇们都快忘了有女儿这号人物了。”
许老夫人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暗道她是作了什么孽生了这两个不中用的孽障,儿子为了连思思这个贱人至今萎靡不振,女儿又一副不谙世事的蠢笨模样。
“哼,当初你用那手段对付郁侧妃时,我就告诫过你,呆了七年的偏院还不知收敛。如今王爷远征在外拿你莫可奈何,一旦他班师回朝有你哭的时候!”许老夫人恨恨地说道,见她蠕动着嘴唇似要争辩,不由得拔高了嗓音道:“你以为王爷是老王爷吗?对你有几分愧疚之心任你为所欲为?王爷浸淫朝廷这么多年,恐怕真要闹僵起来,老王爷都拿他莫可奈何!”
出于对濮阳冀这个庶子的畏惧,慕容清惠终于垂头不吭气了,许老夫人看着她又是气又是心疼,继续苦口婆心地警告道:“你就这么赶着去给人家利用?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待会五丫头来千万别再跟她对着干,她脸上无光你就日子好过了?”
慕容清惠头越发低垂了,四十岁的人竟还像孩童般被家长教训,梅妈妈见着心有不忍,到底是她一手帮着带大的小姐,忍不住出言相帮道:“老夫人您消消气,老奴看小姐也知道错了,您再多教导教导不就结了。”
“你呀!”许老夫人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她变成如今这样,是被你们惯坏了一半。”
见跟了自己一辈子的梅妈妈讪讪地笑着,许老夫人皱着眉挥了挥手道:“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五丫头快来了,我们也快点赶过去。”
“公公去世的早,婆母又是个多病的,我嫁到他们老安家时小姑才七八岁,是我和她大哥东省一口西省一口省下了口粮把她养大的,为此我那可怜的大儿硬生生饿死了。本以为她做了丞相夫人,我们也可以跟着沾沾光享福了,没想到她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翻脸无情不说,还命人把前去找她接济的大哥打折了腿,你们说,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人……”花园中央八角檐亭里,潘氏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唱着剧本,尖利的桑音震天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委屈。
夫人小姐们多指指点点,暗道慕容丞相真是命苦,结发妻子给他戴绿帽子,平妻又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汝阳王妃和平原侯夫人隐在众人身后,听着那刺耳的诉苦声异常痛快,这潘氏便是她们带进府的。
汝阳王妃本不欲来神王府参加赏花宴,奈何慕容清惠特地派了得力的马妈妈去请了几次,说有心修好两家的关系,并允诺慕容思音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她这才决定来的。而且几日前出门逛街时,从拐角处蹿出一个妇人拦住她的马车,好一阵诉说安夫人的不是。汝阳王妃听了两眼放光,心想这是一次打击慕容思音那小贱人的机会,当即妥善安置了潘氏,今日又安排她混在丫鬟婆子的队伍中带了进来。
汝阳王妃和平原侯夫人相视一笑,对对方眼中散发的恶意一目了然,心想这次定要叫慕容思音那对母女出出丑。
四月的天,阳光明媚,花园里姹紫嫣红,有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有洁白如玉的玉兰花,有色彩艳丽的山茶花,有姿容秀美的蝴蝶兰,还有傲然绽放的牡丹花,等等。其中有许多是珍惜品种,如树形优美的十八学士,茶花中的珍品,全宣城也找不出几株,一直在花园东南角的暖房里供养着,今早慕容清惠才命人搬了出来。又如花朵丰满的花后魏紫,牡丹花中的名贵品种,此花只有皇宫御花园中栽植,濮阳冀为了讨慕容思音的欢心,竟不顾忌讳地移植了几十株过来。绿肥红瘦,当真是人间四月芳菲尽,舞动着绚烂翅膀的蝴蝶轻快地穿梭在繁花似锦的花丛中。
王府花园距离怡兰阁并不远,众人见到慕容思音在洛儿的搀扶下缓步走来,身穿西夷国名纱阮烟罗制成的水蓝色衣衫,微风拂过裙角,捻起圈圈涟漪,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其实自从上次慕容思音穿着玉蚕沙制成的衣衫,参加宫里的桃花宴后,宣城就刮起了一股穿轻纱制成的衣服参加宴会的风起,今日也有不少贵妇千金模仿慕容思音穿戴,但谁也穿不出神王妃淡漠慵懒的韵味,就算是今日穿了一身花重金打造的行头的慕容清惠也无法匹敌,就连那花园里千娇百媚的花朵,仿佛也成了她的陪衬。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走近众人,脸上半分慌张也无,不停地与李夫人讲着逗趣的话,时不时转过头又与安夫人讲两句,那闲适的模样,不像是来解决问题的,倒像是来赏花的客人一般。
只有安夫人略显苍白的面孔透露着些微的不安。潘氏讲到那过早夭折的侄儿,还有被打折了腿的大哥,安夫人听了无不揪心。安家就她们兄妹二人,其实她和哥哥自小感情就好,哥哥对她来说亦是半个父亲的存在,不过她家穷,哥哥二十好几还没娶上媳妇,为了传宗接代才娶了远近闻名的悍妇潘氏,从此他们一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而她的大侄儿也不是饿死的,而是不幸感染了时疫,小孩子体质弱抵抗不过才死的。
安夫人想到十几年未曾与娘家联系,也不知道久病在床的老母亲如何了,心中一阵泛酸,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止不住拽紧了贴身丫鬟暮儿的手臂。知道娘家举家迁走后,安夫人心中也是有怨恨的,这才导致她后来日子好过些了,也赌气不派人去找寻。如今再见到娘家人的面,安夫人竟觉得恍如隔世。
待走近了,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慕容思音这才看清潘氏的面容,尖细的马脸,刻薄的五官,脸上皱纹横生,头上银丝过半,身上穿的是十几个铜板一匹的粗布衫,可以想见她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潘氏才这么容易被人煽动来找安夫人的晦气。
“王妃……”慕容思棋和慕容思慧行礼道,眼中的幸灾乐祸不容错过。特别是慕容思棋,自从为丈夫向慕容思音讨要差事不成,彻底把她嫉恨上了。
一时间行礼声不断。虽出了这等子丢人的事,毕竟慕容思音是高高在上的正一品神王妃,所以世家夫人小姐们仍按礼向她福了福身。
而潘氏见了慕容思音母女并无半分气弱,更加嚎啕大哭起来。在她看来,面前的安夫人仍旧是在娘家时低眉顺眼的小姑,她颐指气使惯了,怎肯低半个头。而她面前的慕容思音更是要叫她一声“舅母”,孝字压下来,不怕她不任由自己捏圆搓扁。
然而盘丝却忽略这两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普通的小姑、侄女,而是可以在瞬间决定她生死的高贵之人。
“嫂子。”安夫人向前一步,对着潘氏低声唤道。
潘氏重重地“哼”了声,“你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相爷夫人,我哪高攀得上啊?”嘴里虽说着不依不饶的话,两眼却盯着安夫人头上金光闪闪的如意簪和脖子上圆滚滚的南海珍珠放光。
多年未见,潘氏也不曾想到当年傻不愣登的小姑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现在看安夫人不是以亲人的目光来看,实是把她看成了一座会移动的金山。
那人说得没错,她在他们老安家吃了一辈子的苦,现在安夫人发达了,当上了高高在上的宰相夫人,她怎么不能来分点油水?
“嫂子先起来吧,有什么事咱们回相府再说。”旁人讥讽的目光让安夫人犹如芒刺在背,让她无心再继续待下去,只想拽起潘氏快速回府。
“啪!”潘氏使劲地拍掉小姑伸过来的手,仍旧如市井无赖般坐在地上,撒泼地说道:“就要在这里说,让各位夫人都评评理,好让大家见识见识你无情无义的嘴脸!”
汝阳王妃和平原侯夫人痛快地看着安夫人白皙的手背上红肿一片,活该她受此对待,谁让她占了王夫人的份位!
可慕容思音始终风轻云淡地站立在一旁,像是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这就是你的好女儿吗?”潘氏见慕容思音无动于衷,目光不善地扫向她,当接触到她眼里的狠戾淡漠,直觉低了头不敢直视,但很快害怕的情绪被骨子里的贪婪所取代,说话也越发粗俗起来。“果然白眼狼教不出什么好苗来,见着长辈居然也不过来行礼,啊呸!耍什么王妃的派头,你娘以前还给老娘端过洗脚水呢。”
“潘金花!”安夫人甩开给她揉红肿的暮儿,拔高了嗓音说道,她从来没像今天这般气愤,语气里也有着不同往日的严厉。“这里不是安家,可以任你胡乱撒泼!还是快随我去相府吧!”
潘氏被安夫人突如其来的凌厉吓了一跳,不禁怀疑面前之人还是那个任由她随意磋磨的小姑吗?
“安夫人何必恼羞成怒?”看了好一会热闹的平原侯世子夫人吕氏,看出潘氏眼中的怯懦之意,拨开人群说道。“有什么话当着大家的面说,夫人急吼吼地要把嫂嫂弄回相府去,难道你真像她说的做了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所以心虚了?”
吕氏简直恨毒了慕容思音,所以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当初迫于家中两老的压力,吕氏曾逼不得已上门为儿子求娶相府庶女,人没娶到不说,一转眼却接了一道圣旨,让儿子娶柳成旭柳将军的女儿柳玉。柳成旭掌管十万兵马驻守在东兰与夏朝接壤的边关汾西,手中是有实权的,与他的女儿结亲也算门当户对,坏就坏在柳玉身上。
柳玉是谁?宣城有名的黑寡妇!
柳成旭作为封疆大吏,他的家眷自然要像人质般留在皇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柳成旭驻守汾西二十多年,与柳夫人聚少离多,膝下也只得了柳宏和柳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而柳宏成年后便随着父亲到了任上。想当然尔,轩辕莹儿为了安抚柳成旭,对柳夫人和柳玉颇多照顾,柳玉及笄后便下旨为她择了个好夫婿——威远侯郭帆的嫡长子郭明玉。柳玉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睛最是难得,实乃大美人一个。而郭明玉温文尔雅、清新俊逸,也是品貌非凡。再加上男女双方名字里都有一个“玉”字,这桩婚事可谓是天作之合,柳夫人和威远侯夫人那是欢欢喜喜地准备婚事,甚至柳成旭还得了圣恩,休假一个月回来参加女儿的婚礼。
可就在婚前半个月,柳夫人去珍宝坊订了一套珍贵的红宝石头面,准备作为女儿压箱底之物,回程中柳夫人心情不错,见天色正好,起了游湖的兴致,恰好金永巷背面便是一座小型的湖泊,岸边柳树成荫,多有夫人小姐爱去泛舟湖上,别有一番风味。
没想到这临时起的意,却成为了柳夫人的催命符,等她被人打捞上来时已气绝多时。
喜事未成倒先办了丧事,柳夫人入土为安后,威远侯夫人思索着这事实在不吉利,连带看柳玉也没原先那么喜欢了,总觉得这女子的命太硬,娶进门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于是瞒着儿子偷偷进宫,以柳玉要守孝为由,想让轩辕莹儿收回赐婚的旨意。
奈何轩辕莹儿以民间父母去世,在百日内完婚的,便不必守孝三年的风俗,驳了威远侯夫人的请求。
威远侯夫人无法,只能让两人如期完婚。
本以为事情就此打住,没想到成婚当夜郭明玉被人多灌了几杯酒,回房后又与柳玉行了洞房,一时兴奋过度引发了心绞痛,还未等到太医前来便丢了命。
威远侯夫人悲痛欲绝,大骂柳玉是个克母克夫的不祥之人,不顾圣意也要坚持把柳玉扫地出门。柳玉的不祥之名也不胫而走。
两年过后事情稍淡,不忍女儿孤寡过一生的柳成旭,涎着老脸在自己的参军中择了一名无父无母,年纪品貌差不多的,为柳玉做了媒。为了弥补这个参军,柳成旭特地给他在宣城求了一个御林军副使的职位。
柳玉虽没有忘记郭明玉,但看新夫婿本分体贴,倒也一心一意和他过起了日子。
就这么平平安安过了一年,除了威远侯夫人偶然碰见柳玉,见她花容月貌,想起儿子却死于非命,心中不平会刺她几句外,柳玉和夫婿的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可一年后,柳玉传出了喜讯,她的夫婿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晚上巡城楼时不小心失足掉了下来,当场殒命。
柳玉得知消息后,悲痛万分,腹中未成形的胎儿也因此不保。
在威远侯夫人的传扬之下,柳玉的不祥之名再次不胫而走,偏偏她连失两任丈夫之后,自个的容貌却愈加清妍,有人就说她是蜘蛛精转世,专门吸取男人的精魄,于是她的“黑寡妇”之名也就传开了。
本来连做了两次寡妇的柳玉跟他们平原侯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就在吕氏携王世勋上相府求娶慕容思音的隔日大清早,金永巷出了名的河东狮——大洪米铺的老板娘金枝,带着五六个娘家兄弟去艳绝坊去抓一夜未归的丈夫洪大苗时,闯入艳绝坊头牌知春姑娘的香房时,却发现王世勋和柳玉躺在床上,看那情形两人欢好了一夜。
各种各样的流言像雪花一样飞散了出去,什么“王世勋不惧生死为真爱,誓要与黑寡妇柳玉在一起”,什么“王世勋色欲熏心,连黑寡妇柳玉也不放过”,等等,平原侯府一干人等兵荒马乱地想办法压制流言。
可未等他们想到合适的办法,已得到消息的轩辕莹儿大怒,把平原侯传进皇宫斥责了一顿,立马又下旨把柳玉赐给王世勋作妻,王世勋原来的妻子小吕氏因无所出变为贵妾。
柳玉有那样的名,再加上比王世勋大了好几岁,吕氏怎肯让她做自个的儿媳妇,可皇命下来,平原侯也不得不遵从。吕氏又气又怒,拎着藤条追着王世勋揍,王世勋一口咬定他是被人下药的,再加上不久之后就传出了神王要娶慕容思音为侧妃的消息,吕氏就怀疑当初是这两人设计的王世勋。
事实上设计王世勋和柳玉成就好事的,也确实是英明神武的神王濮阳冀干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大体是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了,心中不痛快所致。
吕氏怕被别的世家夫人笑话,整日躲在家里不出门,而在家对着柳玉又提心吊胆,生怕她克夫之命又犯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煎熬。今天是瞅准了威远侯夫人害了风寒不来神王府,吕氏才打扮一番出的门,见到心目中的仇敌慕容思音吃瘪,当然要趁机踩两脚。
“王妃怎么不说话?难道不认这门子亲戚不成?”慕容思音一个眼神扫来,吕氏顿觉冷飕飕的,随即暗自恼怒自己竟被一个小辈吓破了胆去,便犟声说道。
吕氏上蹿下跳的,实在没有世家夫人的风度,反观慕容思音并没有因她无礼的质问乱了分寸,仍旧风轻云淡地站着,就像枝头那株还未绽放完全的魏紫,带着一股淡淡的孤傲。
“世子夫人不明事由怎能恶意攻讦?如此污蔑我慕容家的儿媳孙女儿,老身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去向陛下讨个说法。”许老夫人在梅妈妈的搀扶下驻着黄花梨拐杖走来,语气凌厉地朝吕氏说道,竟连往日亲昵的“侄儿媳妇”的称呼也不用了。
慕容清惠扶着马妈妈走在许老夫人左侧,看见慕容思音身着水蓝色的阮烟罗衣衫,竟比自己更显高贵,脸上顿时有股不甘的情绪涌出。许老夫人一个警告的眼神瞥去,慕容清惠才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佯装亲昵地扶了儿媳的手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多躺在床上歇歇?花葵,还不快让人绣花垫子过来给王妃,这天气还凉。”
许老夫人看到女儿的做法稍稍满意了些,走过来对着慕容思音说道:“都是些无中生有的小事,王妃不必放在心上,还是养好身子重要。”
吕氏早在许老夫人说要去向陛下讨个说法时就有些吓破了胆,她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如今见许老夫人和慕容清惠一脸无视她的模样,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
许老夫人的心态慕容思音多少可以了解一些,家族利益一直是她心目中最在乎的东西,当初疼爱慕容思琴和慕容思画两姐妹,也是因为可以借由她们的婚姻为相府牟取利益,现在一个死,一个是剃度了的残花败柳,能依靠的也就是她这个做了神王妃的孙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