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御翎斜倚在软塌上以狐裘裹身,唇角微扬凤眼轻闭。懒洋洋的抬起眼,眉角微挑,似笑非笑的问道:“看完了?”
火粟放下手中的几张信纸,低头沉默不语。
北御翎莞尔一笑,当真是美的惊天动地,继续问道:“你还是不愿意你的好哥哥竟是这般阴险狡诈心机深沉的人?”
火粟双唇紧抿,依旧默不作声。
手中的白纸黑字的记载着三天内所发生的事,南漠王北夷王家中妻儿被人无辜暗杀,天天如此从未停止。直至双王接受议和后撤兵,家中才得以安宁。
北御翎换了个姿势,平躺在软塌上,双手放在脑后,看着军帐的顶棚,继续笑眯眯的问道:“你以为荣妃真的是我送到赫连烷手中的?欧阳珍又是为何而死?”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火粟故作镇定的开口道。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的实意?那我便告诉你如何?割地议和看似顺了你火粟的意,另一方面南宫熙也成为了人人称赞的仁君。为了报复杀掉了双王家中的亲人。火粟你可愿意相信这就是你的好兄长?”北御翎坐起身,说到最后,俊美无双的脸庞上早已是冷若冰霜。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火粟沉声问道。
“本王也只是想给爱妃一个公道而已。”
“所以就算赫连烷并未到你北国,皇上也是会出兵的吧?”
“我这可都是为了爱妃好。”
“皇上不应该睁眼说白话吧?”火粟沉吟片刻,凝视着北御翎又道:“不知皇上可能满足火粟一个要求?”
“爱妃请说,本王会看着办的。”北御翎躺在软塌上,双眼微眯,翘着二郎腿在空中一晃一晃,丝毫没有为人君主的模样。
火粟皱了皱眉头,道:“火粟只是想要族谱的最后一页。”
北御翎转过头,看着火粟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说道:“可是族谱最后一页可是被爱妃亲手烧掉的呢,难道爱妃忘了?”北御翎眼带媚笑,妖娆邪魅。
火粟默然的低下了头。
火粟从诡异消失到再度出现,北御翎竟然掩饰的滴水不漏,以至于火粟重回北国皇宫的时候,宫人们也只是仿若平常的行礼,唯一会在背后偷偷的议论的也只是跟在火粟身后的孩子。
看起来应该有十三四岁了,瘦弱的身躯被厚重的冬装棉衣紧紧包裹,头上带着瓜皮棉帽,皮肤微黑。
狗子第一次走进偌大的皇宫,绷着脸蛋紧跟在火粟北御翎两人身后。北御翎回过身,一脸和蔼可亲的笑意,摸了摸狗子的头,关怀道:“本王想,有你这皇后姐姐在,这偌大的皇宫恐怕也是找不出一人敢欺负你的。”
火粟秀眉微蹙斜睨着北御翎,隐约觉得北御翎的话有哪里不对,却又听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北御翎笑容更加柔和,摸着狗子的头俨然摸着一只极为疼爱的宠物。而狗子小脸更加通红,低着头紧抿着薄唇沉默不语。
狗子与火粟同住凤仪宫。
凤仪宫中宫人们低着头分立两边,迎接着火粟的归来。正殿中凤座一如既往的明亮刺眼,侧殿中床褥整洁平整,殿中各个角落处各摆了几个红金镶边的火盆,盆中火石明亮殿中也是异常温暖。
火粟拉着狗子在火盆旁边坐下,伸出双手放在火盆上空,如今见着火,竟隐约觉得自己双手也是冰凉的,情不自禁的想要将双手烤暖。
北御翎吩咐宫人各做各的,而后径自走到火粟身边,双手紧紧的握住火粟的右手,满怀关心的斥责道:“手怎么这么凉?”
“天气转凉了手自然也就凉了些。”火粟略显别扭的想挣回手,无奈北御翎紧紧握在手中,火粟所幸也就放弃了挣扎,任由北御翎拉着。
狗子小脸被明亮通红但是火石烤的红扑扑的,似懂非懂的看着两人。着实想不通,姐姐应该是喜欢哥哥的,哥哥也应该是姐姐的,为什么两个人总是要这么别扭的挣来挣去?默默的轻叹一口气,狗子默默的伸出双手烤着火。
殿外白雪纷飞,屋内明亮温暖。
……
南国,清桂苑。
裹着白色狐裘的无媚坐在桌旁黛眉紧皱,右手撑头,仿若怨妇一般盯着眼前的白衣公子,情不自禁的唉声叹气。
魏如风笑颜如玉,温润可亲,柔声提醒着:“无媚姑娘,这已经是你第十六次叹气了,不知无媚姑娘究竟为何事所扰?在下可能帮的上什么忙?”
有了这话,无媚也就毫不客气了,竹筒倒豆一般的抱怨着:“你说说你,明明喜欢的是小毓对吧?干嘛不去珍食阁烦着小毓?老是来这清桂苑扰着我做甚?再说北国那个皇后娘娘也不知道来看看我。还有啊,你说小毓吧,天天往珍食阁跑连自家的生意都不要了。还有珍食阁那个猥琐掌柜……”无媚喋喋不休的抱怨,俨然被相公抛弃的小媳妇一般。
魏如风端着酒杯静静的听着,眉眼带笑。
冷如冰霜的问话声在头顶处响起,打断了无媚无休无止的抱怨。
“请问谁是这里的掌柜?”
无媚不满的抬起头,万分怨愤的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黑衣男人,没好气别过脑袋回答道:“我是,不知公子有何事?”
“在下只是想来找人。”南宫熙小脸冰寒,却并未将无媚的无礼放在心上。目光不经意的扫到魏如风身上,微微停滞。
魏如风转眸看向南宫熙,微笑着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了。
无媚晶亮的眼眸一转,笑眯眯的看着南宫熙问道:“不知公子想找的是何人?若是有此人,媚娘必当替公子叫出来。”
“红梅。”南宫熙从容不迫的说出了此时早已久违的名字。
无媚嫣然媚笑,柔声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公子,这清桂苑中并无此人。”看南宫熙又要开口,无媚漫不经心的帮魏如风倒着茶,继续说道:“公子想找的人早已离开了,应当是回该回的地方了吧。”
南宫熙微怔片刻,转而苦笑了笑,拱手道:“在下打扰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黑色身影没入漫天飞雪中。
“唉……”看着南宫熙的身影,无媚忍不住轻声叹气。
“怎么了?”魏如风略显关心的问道。
“没事。”无媚低着头替自己倒着茶,闷声闷气的回答。
魏如风也不在多问。
火粟便如此消失在南宫熙的生命中,火粟以为,自此不会再有交集。
以为,却只能是以为。
终日的大雪纷飞,街道上一片萧索。
身着红衣的火粟以面具掩面,右手拿着纸扇双手背在身后,悠然的缓步踱进了香茗楼中。穿着红衣的火粟轻车熟路的到了雅间尽头的掌柜房中。
推开房门,火粟对房中男人拱手笑道:“林掌柜,好久不见。”
男人从茶叶中抬起头,诧异的看着火粟,转而又释然一笑,抱怨道:“红逸公子,下次进门时能不能发出点声音?我这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经吓了。”
火粟随意的笑了笑,反身关上房门。坐到男人面前。只见圆桌上铺着一张白色锦布,摆放着几个玉质茶盒,茶盒中的茶叶颜色并无多大差异,细细看来却还是不同颜色的,林掌柜看火粟默不作声,遂再次低着头认真观察着桌上区分开的茶叶。
林掌柜还不忘给火粟解释道:“茶叶按季节分:春茶、夏茶、秋茶、冬茶。若是按照色泽来分算的话最为普遍的便有绿茶、黄茶、白茶、青茶、红茶,黑茶。像人们常饮的应当是红茶、绿茶、黑茶。绿茶中最为代表性的便是日照绿茶、六安瓜片、龙井茶、碧螺春、蒙洱茶、信阳毛尖。这也是产量最多的一类茶叶,其花色品种也有很多。绿茶具有香高、味醇、形美、耐冲泡等特点。经过杀青、揉捻、干燥的过程。由于做工时干燥的方法不同,绿茶又可分为炒青绿茶、烘青绿茶、蒸青绿茶和晒青绿茶。像历代的传统绿茶——眉茶和珠茶,向以香高、味醇、形美、耐冲泡,而深受王孙公子的喜爱。”
火粟一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