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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依依处,露出一角飞檐。

一辆青色马车,随着车夫一声轻“吁——”,稳稳的停在武馆阶前。

“少爷,小姐,到了——”赶车的壮汉声音粗犷含笑,带着边塞的豪迈。他跳下车辕,转过身来,正是那蒙二。他待章邯和千虞下了车,便有礼的叩起门环来。

很快便有门童应了门。门童看清来人,觉得皆是不凡之辈,想是昨日傍晚在小镇上落脚的蒙家贵人,便丝毫不敢怠慢,忙去请了馆主来相迎。

千虞轻笑一声,这小镇委实小了些。从客栈到城东这头也不过两柱香的时间,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一夜之间整个镇的人都知道了。

听她轻笑,章邯不由笑着睥睨了她一眼,想她果然还是小孩心性。方才在客栈还是皱着张小脸,如今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就笑靥妍妍了。

原本章邯作如是想也没错。他长上千虞四五岁,又早早入了朝堂,后来又跟着蒙恬在战场上历练得稳如山,沉如水,被人宠了十四年不谙世事的千虞落在他眼里自然是孩童。而他拜在蒙恬门下,心内与蒙家总要亲近些,后来又与蒙放成了至交,与蒙家的关系又亲近了几分。再后来与千虞相熟相知后,觉得她的性子颇具可爱之处,他便也不由将她当作自家小妹,像蒙放那般,带上了些微宠溺。

但千虞是什么样的人精啊,先不说前世,单单在这一世,她从小跟着蒙放、秦婴在鱼龙混杂的皇宫和各大世家圈子里厮混长大,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不会差。现今,瞥见章邯笑话自己,因为相识以来与他日益亲近,所以她也没有真恼。只是她往日装样子装得如鱼得水,再加上自个儿觉得少女微嗔,似羞若恼的模样最具风情,便也不吝啬于在此嗔上一嗔,恼上一恼。

可看见章邯嘴角含笑,儒雅依旧,清冷疏离的气息却淡了些,她便装不太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熟识的少年不多,蒙放除了一双凤眼得自蒙家美人夫人卜香莲,其余皆肖了蒙恬,一张脸棱角分明,性子也是三个世家里少有的豪爽豁达,剑舞月下,醉眠花间,洒脱至极却又最重忠义;而秦婴甚肖其王父扶苏公子,性子仁和,令人如沐春风却又天生贵仪,那一身风华怕是将九天上的东华帝君也比了下去;但这章邯,弯弓射箭时依旧脱不去一身隽永的书生气,嘴角含笑却目光疏离,明明是冷情之人却又能不动声色的对她照拂有加,真不知这别扭性子是承自章家谁的?

这时,一黑髯靛青袍的男子迎上前来。他已年过五旬,一双眼却依旧炯炯有神,自带着武者的坚毅却又和善,腰间别着佩剑,与章邯三人互相见了礼。

来者正是武馆之主李师傅。他身后跟着的一群弟子,想是听说来人是蒙家贵人,都极为敬重,便都随着师傅前来相迎。他们见当先两人是年纪轻轻之辈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有礼的拜过。

千虞立在章邯身旁,也肃了神情,规规矩矩的跟着见礼。而后趁着章邯与李师傅寒暄的功夫,千虞悄悄打量李师傅身后的弟子。她一眼便见那冷傲少年,依旧一身麻衣如雪,即使低垂着眼,也是挺立着那折不断的脊梁,在一群锦缎华衣中显得卓尔不凡。千虞浅笑着移开眼,却撞上一双放肆的鹰目。她本就不喜这鹰目青年欺人太甚的性子,如今他还如此失礼的肆意打量她,心下很是不悦,狠狠瞪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因为始皇帝好战,秦民皆以武为尊,所以人们行至一处,拜谒一下当地的武馆是习以为常之事。武馆这番大动作的相迎,不过是三人得了蒙家祖上的余荫,李师傅以此来表对蒙家几代武将的敬意。

见李师傅侧身迎他们入内,千虞便跟在章邯身侧入了武馆,而蒙二也跟随护在她左右。

待行至馆内,弟子们散去一边习剑去了,唯有那鹰目青年还立在李师傅身后,陪着与章邯三人叙话。千虞心下很不待见他,便静默在一旁,脑袋转啊转,想不着痕迹的帮韩信找回场子,顺便给这鹰目青年留个教训。

趁着章邯他们说话的功夫,千虞看着场中那群练剑的弟子,低声询问蒙二,道:“蒙二叔,你看昨日那白衣少年功夫如何?”

千虞的剑舞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很是好看,用秦婴的话来说就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但用李由的话说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因此她自己是看不出场中那些人功夫的高低的。

但蒙放能被蒙恬派来护卫,武艺自是好的没话说,抬眼往场上一扫,心里便分出了高下。

蒙二肯定地回道:“无人能出其右。”

千虞先前就想,这韩信日后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武艺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如今得到蒙二肯定的回答,很是高兴,心下就是一计。

千虞解下腰间的佩剑,趁着李师傅与章邯说话间的空档,将剑递上前去,笑道:“我这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但我武艺不精,放在我手上难免可惜了。今日想给它寻个配得上它的主人,将剑转赠于他。”

说起这把剑的来头,还要回到千虞六岁那年。那时蒙恬已带兵在外,走时给千虞留下了个师傅,教她骑射和剑法。这个师傅很是严厉,而千虞自个儿又是个吃不了苦的,再加上蒙家上下护着,她便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有日,秦婴晚上就寝时染上了寒气,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这恰好为小千虞想躲开这严厉的师傅又提供了一个好借口。于是,她一听到这消息,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的进宫探望秦婴去了。

这千虞还是头次进秦婴的寝殿,往日进宫皆是在外殿或是御花园玩。她和秦婴亲亲热热的说了半会儿话,就撇下他,嘴里含着糕点,自个儿在这寝殿里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玩的不亦乐乎。待目光转到壁上时,她眼前一亮,只见那壁上挂着一柄一尺余长的剑,金色龙纹为鞘,双龙戏珠作柄,三颗红色宝石点缀其中,流光溢彩,很是中她的意,还未将剑抽出来,便蹭到子婴身边讨要了。

古时的富贵之家,多会在寝室内壁上悬把剑来避邪镇宅。秦婴见她喜欢的紧,自然相送,不过是再命人另寻一把挂上的事。

千虞自得了这剑,习剑时倒用心了不少,可惜她毅力委实不佳,到了如今依旧是空架子,喝酒时舞上一段来祝个兴还行,真到要用时却未必派的上用场了。而她这次独身一人,千里寻父兄,出门时顺手带上了这剑来增加底气。

昨日,她见到韩信的佩剑,相比之下,不免会觉得很对自己这宝剑不住,便生了将剑赠给韩信的心思。自古宝剑配英雄,跟着韩信,总算不会辱没了它。而这韩信,铮铮傲骨,自然没有平白受她恩惠的道理。如今,想出这么个让他们比试的法子,来个艺高者得,韩信自然不会推拒,同时也灭了鹰眼青年一干人等的威风。

“如此甚好!”千虞在心里暗暗对自己点头。

能挂在皇长孙秦婴寝殿里的剑,自然不会是凡品。千虞将剑横置在众人眼前,半抽出剑身。日光映照,泛出点点银光。待完全抽出,千虞在半空虚划了一招,剑气迸发。众人皆被其所凛,退出三步有余,心内都是一赞,知道这剑锐利非常,方才那小姑娘所说的“削铁如泥”并非虚言。

李师傅见千虞年纪虽小,但神色端庄肃穆,知她不似玩笑,而将宝剑赠英豪也是常有之事,便恭敬的应下了。

武馆弟子之间的比试是常事,李师傅吩咐一番后,场上的比试便秩序井然的开始了

千虞虽是身在将门,但蒙恬只得蒙放一子,而一起厮混的秦婴又不会武艺,因此她鲜少有机会看到真人之间的比武斗法。如今,有现成的热闹可以看,虽不太懂,千虞也还是看的兴趣盎然的。

而章邯接过她手中的佩剑,微皱着眉头,细细的打量,总是波澜不惊的眼底闪过异色。他侧身看一边的千虞,见她眼带笑意的看着场上那身白衣,知道她有将剑赠给韩信的心思。这剑……章邯在心里暗叹一声,张了张嘴,却最终欲言又止,想她既然说出了这等要将这剑赠出去的话,自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只是,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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