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送走了赵宏,千虞便埋头研究棋局去了,晚膳也未出来用,直接摆在了屋里。
前文曾经提到,皇长孙秦婴,素有才名,三岁能辨“五宫八调”,七岁反受太学画师长揖礼,却忘了还有一桩。
太子扶苏少年时便博得“公子”之名,他出则忠义,入则孝悌,又爱宾客、广交游,真真是风流倜傥,冠绝一时。想到这里,千虞有些不岔的撇撇嘴,这扶苏叔叔天生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自然见不得那阴晴不定的始皇陛下的某些做法。这始皇陛下倒是好的很,说是他生在富贵乡,软了性子,然后便将他送到了蒙恬爹爹的帐下,让他好生历练历练。而千虞倒觉得扶苏那秉性用来守这大秦的天下再好不过。
回归正传,这太子扶苏在投军之前,常与门下的宾客来往,少不了焚香抚琴,品茗对弈。而孩时的秦婴常常跪坐在父亲身侧,他本就颇具灵性,又耳濡目染,再加上那些个各种高手们的从中点拨,这些风流雅事他学了个十成十,岂是用“精通此道”四字能概括的!其中,他的棋艺,更是集各家之长,小小年纪便难寻敌手。
而千虞女子身份生在世家大族,能玩的东西实在不多,所以这古代闺阁女子常做的雅事她自然也会去凑凑热闹,一月踏雪寻诗,二月寒夜寻梅,到了三月便是闲庭对弈了。这棋虽然她在前世没碰过,但她毕竟是带着成年人的脑子,学起来自然比一般小孩快些,便也成了其他人眼中的天才。唉,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天才都是寂寞的,最后能常常陪她对弈的也只剩下同为天才的秦婴了。两人既然成了棋友,自然常常会今儿个你布场棋局来考考我,明儿个我送个回去为难一下你,既打发了时间,又长了彼此的棋艺,倒也不错。
第二日,章邯与蒙二在楼下厅堂里等千虞一道进早膳,却久等不见人影。两人疑惑的上楼叩门,也无人应。那蒙二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规矩,撞开门来,目光所触的景象却让人摇头轻笑不已。
只见一个红衣少女,半趴在棋盘上,青丝缱绻,半露出一张皎皎睡颜,那一双原本流光溢彩的杏花眼轻阖,明明是惹人怜惜的安静模样,却偏偏眼角微挑似含笑,仿佛能看见她醒时两颊笑涡霞光荡漾的神采,撩人心扉。棋盘散乱,地上也散落着几粒黑白棋子,而她手边的灯盏里灯油已竭,想来她是困到了一个地步便无意识的趴倒睡去,这才不小心乱了棋盘,扫落了棋子。
章邯将千虞小心的横抱起,怀中的温热气息让他一愣。现在已过秋分,她这样睡去,身上竟未沾上一丝寒气,透出半缕凉意,真是怪事。他将她移至床榻上安睡,又给她拉上被褥,正欲放下被角,却见她的衣襟处滑出块一枚玉来。这玉质晶莹彻,白圭璧身,中间锁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血凤。那血凤亭立回首欲飞,长尾有分有合,飘逸洒脱,至尾翎末处,血色却晕染开来,如沐火海,乃涅槃重生之象,真真是精巧绝伦。
章邯用指尖轻触,只觉一股热流从指尖瞬间传至四肢百骸。他心中立时就有了计较,但他素来沉稳,所以只是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将被角轻轻放下,待蒙二将棋收拾好,便一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