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平走上阁楼,见一女子侧卧于床榻之上,娇柔的身段被薄薄的纱帘遮了起来,只露出两只白皙的脚丫。向平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身材是不错,不过看到她脚丫边缘那层厚厚的茧时,向平便知道:这女子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奴家贱命白静,不知公子怎么称呼?”纱帘下的女子用侬侬的吴地腔调说起话来。
“小生姓向,白姑娘呼我向公子即可。”向平把手搭在了随身所配的长剑上,剑首两侧各圆雕一尖嘴兽,剑阁复刻勾雷文,剑珌双面分饰绞索纹,制作极其精美,虽在鞘内,却隐隐的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息。
“奴家虽做得是这半掩门的营生,可这寻常的男子亦是不敢轻易上门来的,敢问公子在何处高就?”白静开始询问向平的身份。
“高就谈不上,不过是在官衙里混口饭吃罢了。”向平笑了笑接着问道:“不知白姑娘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帘后人巧笑一声:“唉,吴地的女儿家,还能做什么?每天不就是做做女红,哼哼小曲儿。”
“姑娘当真只是做做女红而已?”说着“刷!”的一声,向平眉峰紧蹙,剑拔出鞘,锐利的剑刃划破那一层薄纱抵在女子的颈脖上,帐纱脱落,呈现出来的是一位美丽的面容,身着明艳的橙红色透明纱给人以温顺飘逸之感,但内装却干净利索动起武来十分便捷,如此刚柔并济,难怪能假扮苏杭女子,唯一不同的是,这女子蛾眉间有一记红痣,外加朱唇润如血染,比江南女子多了一份截然不同妩媚妖娆。
“难道向公子不相信奴家吗?奴家生活上自有达官贵人照拂,难道还要下地耕作不成?”女子也不慌张,只是饶有兴趣的转动着两只眸子在向平的身上打着转。
“姑娘的足底有一层茧子,试问一个常年处于闺阁从不承担重活的女子足底又怎么会磨出茧子?”向平依旧举剑抵在女子的颈脖上。“你骗得过别人,骗不了我,小生曾经到过江南,妙音娇娘在河内以‘妙音’著称,其唱功自然是名副其实的,你的歌声虽然动听,虽然唱的是江南的曲调,却没有唱出江南曲风、江南的情调,因此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你并不是江南人氏,你也绝对不是妙音娇娘!”
“呵——呵。”女子突然笑了起来。“向公子果真是聪慧过人,奴家行走江湖多年,就靠着模仿他人的技法吃饭,可没想到,在河内竟两次被人识破,看来奴家的道行还不够深啊。”
“姑娘谦虚了,若不是向平刚好在江南住过,恐怕也是要栽在你的手上的。”向平谦让道。
“既然落到了你的手上,那便只好任你处置了。”女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女人的性感啊,才是最要人命的地方。】
向平把剑放了下来:“我不爱杀人,你只告诉我:你把窦夫人关在了哪里,我便放了你!”
女人媚笑:“这,可不好说,奴家还是亲自带向公子去吧。”
女人说着便起了身,向前走了一步,猛地从床榻的被褥中扯出一把形如赤练之蛇的软剑,对着向平的脖颈甩来。
说时迟那时快,向平立马用自己的佩剑挡住了女人的攻击,随即后退一步与女人展开了打斗。
剑,是百仞之君,诸器之帅,所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向平的长剑较硬,如海底蛟龙般遒劲有力,女人的软剑则如空中飞凤一般游刃有余。一回合罢,胜负不分,只是女人的手臂被向平割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溅了两滴鲜血在向平的脸上——向平处上风。
“姑娘好剑术,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在下略胜一筹啊。”向平打趣儿说道。
“那又如何,我们此刻并不是在比剑,哪怕是我用个暗器毒物,只要把你打倒,那便是作数的。”女子娇里娇气的说道。
“姑娘身穿薄纱,向某可没有在姑娘的内装里看到任何毒品暗器哦。”向平微微笑道。
“向公子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女子说罢便狂笑起来“向公子的内心深处可曾有过创伤。”
向平眯着眼看着女人,并没有说话。
女人则是继续接了下去:“每个人的心啊,都或多或少的隐藏着一些悲伤的过往,可是有些人的心,却承受了比别人更多的伤痛。越是处在黑暗当中的人儿啊,就越想夺取自己拥有不了的光明!所以从这种心脏里流出的血液,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毒。”
“有趣,向平学医十多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毒。”向平开始对女子的话产生了兴趣。
“每个人的内心都像一条千里长的大坝,可千里长堤,溃于蚁穴。这过去的伤痛,便是那蚁穴。”女子的眼睛里产生了一种特殊的焦距“也许人们会觉得,时间长了,心里的伤痛就会愈合,可你的身体从来都没有忘记,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忘记,所以,当外人找到了你心里的伤痛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
向平看着女人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眩晕感,让他不住闭上眼睛。只听见女人轻轻的说了几句话:“你感到很困,你很想合上双眼,那就睡吧,睡吧,跌入你内心深处最黑暗最冰冷的梦境里去,永远不再醒来……”
……
公元前199年楚汉争霸之际
向平是春秋是宋国卿士之后代,原本向家家世显赫,但经战国秦时之乱,早已不复过去,那年向家在我大汉现今的赵国属地诞下一个男婴,因为饱经战乱的向家人渴望太平,因而给这个男婴取名向平。只是天不遂人愿,楚汉相争,战乱不断,硝烟四起,饥荒袭来,向平的父母在冰天雪地的时候双双饿死冻死。只留下了襁褓里的向平,在嗷嗷直哭。一个路过的道士救了他,将他带回了深山里的道观抚养,同时被带回山里的,还有跟向平同一年的残月。
这个道士人称神魔怪道,他精于毒术、医术、武术,他可以在一念之间毒死一个人,也可以在分毫之间治好一个人,当然,这一切全凭他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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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怪道痴心于炼丹之术,特别是想要找寻长生不老之方,秦始皇晚年的时候,也曾慕名而来向他讨过丹药。只是他还没有找到长生不老药的制法,秦始皇便驾鹤西去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而是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神魔怪道将向平和残月收入门下作为弟子,他教授只残月武斗和用毒,而向平则因为天资颇高,深得老道的喜爱,故神魔怪道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了向平。
一转眼向平和残月都十二岁了,神魔怪道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他炼丹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一次的失败,都让神魔怪道几近崩溃。看着师傅这样一天天的走火入魔,向平和残月心里很不是滋味,终于有一天,残月忍无可忍,闯入了神魔怪道的炼丹室,想要阻止他继续炼丹。
残月的突然闯入,让神魔老道十分愤怒,他拿起一把匕首,对着残月的脸上就是一划。鲜血就这样从残月的右脸上滴了下来。神奇的是,老道惊讶的发现,自己手上被残月鲜血沾过的原本应皱的生褶皮肤竟然有一种紧致的感觉,于是他便觉得自己找到了长生不老的秘诀——他认为,只要利用处女的肉身作为药引,那就一定可以制成长生不老的仙药。
在贪婪的趋势下,神魔老道,把刀举向了自己养了十四年的女徒弟——残月身上。年近迟暮的老道,身手自然是比不上残月的敏捷的,可残月心软,毕竟眼前的人,可是养育了她十四年的师傅啊,于是一个不小心,残月被炼丹房里的工具绊倒摔在了地上。老道两眼通红,如地狱罗刹一般举着刀向残月走来,残月却无处可逃。
突然,一把白刃刺入老道的心脏——是向平!。老道呜咽一声倒下了……
六年之后,天才医师向平的名声便在赵国传开,向平得到了赵国人民的拥戴,甚至有百姓直呼向平为“向神仙”,虽然向平得到了世人眼中的成功,但神魔老道最后死不瞑目的场景,却成为了向平心中久久挥之不去的梦魇……
向平猛地睁开双眼:“《皇帝内经》之中所提催眠幻术果真厉害!”
女子一脸煞白惊恐的说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能够破我的幻术!”
“阳春之术,是幻术的一种,催人入眠,以幻境迷人心智,遂以克敌。发源于楚国,取自乐曲《阳春》引人入胜之功效,战国时楚国人多用它于刺探情报。”向平轻易的就把女子所用的催眠之法说了出来——这种催眠之法,其实并不罕见,许多巫师都在跳大神、祭天地鬼神时以此法迷惑大众、骗取钱财。只是能将此法用得炉火纯青之人并不常见,因为一不小心,就很容易被反噬,逼疯自己。
“向公子果真见多识广,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是如何破我这阳春的?”女子不甘心的问道。
向平笑了笑,收起长剑,取下他随身携带的那只羊脂玉笛,合眼吹奏起来,一曲《白雪》缓慢流出,其乐曲空灵之至,美妙之极,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白雪,亦是幻术的一种,取自乐曲《白雪》与阳春相克。阳春妖冶,为控心之术;白雪清冽,为醒神之术。”女子听罢便如醍醐灌顶一般,喃喃的念了这几句出来。
“你错了,阳春白雪并不是相克,而是相生相克。”向平微笑着说——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易传&8226;系辞》中记载有‘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这阳春白雪就像八卦里的两条黑白鱼儿一样,黑中有白,白中亦有黑,因而白雪与阳春,并无谁克谁之说,你输给我,并不是阳春输给了白雪,只是你的修行还不够。“向平说罢,看了看女子:”现在,可以带我去找窦夫人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