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阳光,那些死去的人,都无法感受了呢。
“这么美的景致,有些人永远欣赏不到了呢。”无伤闻声心下一凛,却毫未表现出来。缓缓回头,是一十三四岁的少年。
面前的少年一身素衣,干净飘逸,长发簪起,干净的面庞线条柔和,修狭的眸子似乎该是凌厉的,但是含了盈盈笑意竟是莫名地温柔,若是一般人怕是会沉溺其中不能自拔。高挺的鼻梁显出对方的英俊,薄唇……似乎是冷漠寡情之人,但是勾起一抹笑意来却能够魅惑得人心动荡不已。少年斜靠着栏杆亭柱,慵懒优雅随性。眼波流转瞥向无伤,温柔而邪魅的笑却并没有使无伤的心里产生少女朦胧的情愫,只使她警觉起来……她不是怀春的少女,她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她没有情。
是谁?难道是凌苍的兄弟?为何不曾听谁提起?而且,这两人一点也不像。无伤站起来,淡淡地望着他,并不语。倒是少年笑吟吟地开口了,“你可是无伤?”
无伤黛眉微蹙,若秋水微痕,转瞬即逝。轻轻点了点头,不语。温润的少年注意到了她蹙眉的小动作,只是微笑着,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辰陌,是你的老师。”无伤礼貌地点头致意,无甚表情。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她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师竟是个比自己打不了多少的少年,这与预料中的长髯白须老头实在相去甚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少年温和地笑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好歹也是大你四岁呢。”
他的声音很好听,温婉细致、平静柔和,如同他的人一般。但是无伤却又一次蹙起了眉头。她厌恶被人看穿的感觉,尤其是被陌生人看穿。辰陌却仍旧微笑着,走上前来。无伤倔强地不后退,于是辰陌纤细白皙的手指抚上了她的眉眼。无伤怒盻着他,他却并不理会,温柔地说:“别怪别人看透了你,是你的眼睛还在透露着你的心。”
无伤心下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然很快恢复了淡泊,歪过头去错开他温柔的手指,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浅笑,“老师这样似乎太轻挑了。有违师表呢。”
辰陌拿开了手指,浅笑着,“你这样讲话也并非尊师之举啊。”
无伤不愿跟他在师徒问题上纠缠过多,这人眼睛太敏锐,仿佛能洞彻人心,无伤怕话说多了会暴露自己,于是尖刻地说:“令尊为你取名‘沉默’,看来是有先见之明的,知道你这人太过聒噪。可惜你自己并无此自觉。”
听闻此等刻薄之言,辰陌并无恼羞之色,反扬起更深的笑意,故意执起无伤的手,无伤往回抽,可是被辰陌紧紧握着,力气哪有他的大。无伤抬起头,紧盯着他的眼,警告的意味很重,然而辰陌的眼中只有认真,并无轻薄之意,无伤一时在心底不解。
辰陌认真地在她手中用他纤细的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辰陌”。“你暂时可以记住这个名字,不过,最重要的,你要记住我这个人。”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亦是认真的,那样的神情,让无伤觉得有些愕然。
辰陌嘴角勾起优雅的微笑,“无伤,很好听的名字呢。而且很冷漠。”说完人就消失了。好厉害的轻功。然而无伤并没有过多地惊讶于他的轻功,反而是他的话让她想更多。
“冷漠的名字……”是,只能叫无伤。凌苍曾经想要叫她伤儿,可是这样的名字听来真的很悲伤。“伤”,只有跟在“无”的后面才好。她是故意。故意不让人叫的太亲昵,免得耽于谁的温柔反而醉死其中。
“别怪别人看透了你,是你的眼睛还在透露着你的心。”那该怎么办?把眼睛闭上……吗?他的话让人心惊,他到底是谁?还有那一句,“这么美的景致,有些人永远欣赏不到了。”他在暗示什么?是凌杰派来试探自己的么?
无伤闭上眼,展开微蹙的眉,暗自想,应该更警觉一些。至于这个辰陌,先打探一下他的底细罢。
凌苍沐浴完之后无伤和他一起用早膳。无伤抬头看见凌苍宠溺地微笑着看着自己,亦回应他以温和的微笑。她须更谨慎些,太灿烂的微笑总会让人觉得像是伪装,始终保持那样她会倦怠,早晚会被察觉。也许这样温和的、淡淡的,如同风中的落花一样的微笑更合适些。
无伤问凌苍:“哥哥,老师可好?这些日子了,也许该开始授课了。”凌苍考虑了一下,道:“这是林管家办的呢,真糟糕,这些日子我都忘记了。待会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若合适,那就开始授课罢。”
确实,这些日子,凌苍不是练剑就是关心着无伤的起居和心情,倒真是把那老师给忽略了。无伤坦诚:“今天早上遇到老师了呢,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哥哥,跟你一般大呢。”
凌苍抬起头惊愕之色显在脸上,显然,他也不曾料到无伤的老师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道:“林管家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办出这种事?”
“哥哥,不急呢,说不定老师是真的很有才啊,哥哥也是十三岁,可是哥哥的剑法不是也很精妙么?”凌苍的剑虽不到出神入化之境,但是也算是上乘了。
凌苍不语,静待无伤用完早膳。他心里有些不安,他不想让别人觊觎她。这么美丽可爱的无伤,谁看了都会心动的罢,更何况对方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他须得先了解对方的身世方可。
“你先慢用,我出去一下,回来同你一起去见新来的老师。”凌苍温和地对无伤说了这话就出去了,无伤脸上淡淡的笑意在他出去之后隐去,仍旧是淡淡地,对旁边的婢女道:“撤下去罢。”然后就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