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指无力地夹起棋子，“啪！”棋子落入棋盘，错乱的位置。
“你是无伤。”
晨光斜照到楼上，正在窗前坐着百无聊赖地玩弄棋子的无伤在门响后听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无伤并不回话，亦不回头看她。
“不敢承认吗？”魅轻笑着坐到无伤对面，笑容妖媚，带着算计的精芒。
“不敢承认……吗？”
“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无伤转过脸来，蛾眉轻挑，“有吗？”
“你……”魅一时气结，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花容月貌，“你这样的装扮……啧啧，真是不怕毁了形象呢。劝你最好洗去这易容，实在是有损审美啊。”
“我也觉得。”无伤干脆地回应倒是出乎魅的意料，然而无伤却漫不经心地道出后半句话，“所以，这屋子里没有放镜子。”管它影响不影响审美呢，反正自己看不见，也就无所谓了。
饶是魅口齿伶俐，却也说不过她，倒不是无伤反应如何，而是她那漫不经心的散漫与慵懒，像极了墨夜，也令人没由来地觉得自己比较愚蠢。于是不再跟她计较下去，换了话题说：“外面可是传说骠骑大将军的义妹，即将入宫为妃，却因宰相送去的有毒膳食和宰相之子所赠的有毒服饰而亡，被世外高人救走，生死不明。皇上和逸王大怒，正彻查此事。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罢？”
无伤但笑不语。
“可真是胆大。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呢。”魅看好戏的笑着。
“欺君……啊。”
“可是死罪哦。诛九族的呢。”魅脸上的笑容诡异而妖艳。无伤向后仰头望见窗外的天空，淡淡地语气像飘在空气里的烟，“君欺天下又如何算呢？”
不去理会魅凝重而疑惑的表情，无伤语气仍旧淡然，“我，洛痕，前太子太傅洛青扬之女。”
“那又……你……”魅知道那件事，暗的准门主寒烟恋上太子太傅洛青扬并与之逃遁，门主盛怒，几乎倾全力追杀叛徒，结果暗元气大伤，才会在后来没落，如今被逸王墨夜收为手下。比起当年到底有什么内幕，魅更在乎的是已经失传了的暗的秘药……魅颜。传说中能使人变得美艳动人，魅惑到可以倾天下的药。
“既然你是寒烟的女儿，那么，魅颜……”
“是毒。”
魅一怔，随即发出一声生硬的笑声，“哈，别说这么可笑的话了，毒？门主会故意服毒？”无伤不理会她，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却好像在说“你不信也与我无关”。
“你说它是毒是因为服用了它的人活不过三十罢？可是，只要生一个女儿就好了啊。只要在三十岁之前生出一个女儿，依旧可以活下去，不是吗？”
“真的吗？你真的这么想吗？”无伤骤然间变得严肃，认真地盯着魅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在这样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目光的审视下，魅变得不自在起来，目光闪躲着，不去看无伤那双清澈得能清楚地映出人影的眼睛。“真是的，我怕什么？”这样想着，魅努力地正视上无伤的眼，“没错，生一个女儿就可以活下去了了，难道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去做呢？”
“可是毒会转移到你女儿的身上。难道这样也不要紧吗？”
“有什么关系？”
“如果被用来转移魅颜之毒的女儿没法解开命不过三十的诅咒般的毒，也没有关系吗？”
“那……可是，还是可以再生另外的孩子啊。”魅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
“是这样的啊……”无伤靠回椅背上，目光落在屋顶，看不出那幽深的眼眸里隐藏着怎样个的情绪。
真的，可以这么残忍吗？
看到这样的无伤，魅恢复了尖刻的本性，冷笑一声，“寒烟不就是为此才生下的你吗？作为解毒工具而出生的你，不甘心吗？”
作为，解毒工具而出生的……吗？无伤突然一笑。
不是的。
还记得呢。那个时侯，娘亲在爹的怀里哭，她说：“为什么……为什么是女孩子呢？我想为你留下一个儿子的啊。为什么，要让这个女儿来承受……我的罪孽？”
当时树上的她，还以为娘亲是不喜欢女儿的。其实，是因为如果是女儿的话，救活不过三十的缘故罢。所以，娘并没有讨厌她，更不是因为想要解毒才生下的她。
呐……她才不是作为解毒工具而出生的呢。
“不是呢。”
无伤仰着头突然笑出来，美好的笑，那一笑，就比上了百花盛开。水眸转向惊奇的魅，扬着那样美好的笑容，说：“不是呢。”
“哼，我才不管那些。总之，我要魅颜。”魅似乎完全没有觉悟的样子。无伤挑挑眉，不看她，“我娘根本不曾想要把这种祸害人间的东西传下去。而且……我娘，早在我九岁的时候，就死了。”
看到无伤那镇静的，云淡风清的样子，魅感到很不舒服，明明是自己这么在乎的，她凭什么就能如此安淡地看待？
“哼，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往官府？”
“墨夜会杀了你。”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
“这么自信？”
“你不相信我没有魅颜。”从你看我的眼神就看得出来。
“算你聪明。可惜，我不喜欢有人比我还要聪明。”魅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邪恶，瞬间就站到了无伤面前，一把卡住无伤的脖子。狰狞地笑着，手上的力道却在增加。
诶呃，又算错了吗？好像……自作聪明的是自己呢。哼。无伤苦涩地冷笑。
呼吸……很困难了呢……就这么死了么？
“难受吗？哼，当你跟主人在一起，主人警告我不可打你的主意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感受，现在，你也来尝一尝罢。”
原来……是因为墨夜啊。诶呃，墨夜，有这样的手下，会很麻烦呢。
“还会笑吗？哼，如果你死了，我就没有任何顾虑了。就算没有魅颜，我一样魅惑，只要没有你碍事……”魅的力道越来越重了。
她竟然不知道魅颜可以控制人心智的作用，真是可笑，如果只是让人变得魅惑，美得让人难以自持的话，那么，魅颜还会引起那么多人的觊觎吗？夜空样的眸子里闪出嘲讽的光芒，渐渐转紫，“放手。”
喘息着，揉着被魅掐痛的脖子，盯着她现在处于无意识状态的眼睛，无伤狠狠咒骂了一句：“去死。”
“遵命。”不愧是暗出来的人，动作快得让人不及反应。无伤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魅已经拔出腿上的利刃划过了自己的咽喉。
“这个……”无伤抚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烦恼呃。明明是一句气话，就因为忘记了自己的眼睛，还对上了对方的目光，结果凭空消耗了这么大的精力。可是，不管怎么说，逃跑时最重要的罢。
“又杀人了呢。”无伤叹息着站起来，突然头一晕，眼前一黑，似乎就看到了大片绽放的血之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