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啊,是在委屈吗?也难怪,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荒轻轻叹息一声,为莫掖了掖被子,端起水盆出去了。睡梦里的孩子皱了皱眉,又舒展开。
末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入梦中,末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想昨晚的事,只记得自己趴在桌上哭,后来,就不记得了。
叫来宫女,问,谁也不知道。
末穿上衣服,匆匆洗漱了就跑到偏殿,荒还在那里弹琴,一向懒散闲适的荒坐在那里,像一个仙子。
荒的琴声住了,回过身来,微笑着,问:“醒了?饿了吗?”
末摇摇头,走到荒身边坐下来,说:“刚醒,不饿。”荒又问他:“喝水了吗?”末点点头。抬头,下巴指了指荒面前的琴,“他会弹吗?”
“他?”荒不明所以,想了想,笑了,诚实地说:“不知道,那个时候都是我在弹啊,空每天就像个管家一样,不过,没有见过他那样辛苦的管家呢。”
“他照顾你?”末咬了咬唇,问。荒笑着点了点头,末抬起头坚定地望着荒的眼睛,许诺一般地说:“以后,我照顾你。”
荒一怔,她还真没想过,要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照顾她。荒笑着摸了摸末的头,说:“你就是你啊,没有必要跟空去争什么的。”
末望着荒的眼睛,满怀期待地又问了一遍:“我就是我吗?”
“当然了,你不是你还能是谁啊。”
少年灿烂地笑起来,指了指荒的琴,说:“这个,我不会,但是我会吹箫。”看到荒欣喜的神色,少年更自豪了,仰起头,说:“当年我和爷爷乞讨的时候,遇到一个穿得还不如我们的老艺人,爷爷分给他一个馒头,他就教我吹箫。后来,他把萧送给我了,我就经常吹给爷爷听。”少年垂下眼,“爷爷死的时候,我把萧和爷爷一起葬了。”
荒揽过少年肩头。少年仰起头,又是一脸笑容,“我去找一只萧来。”说着就站起来,往外去。
荒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琴弦上许多岁月如同流水一般渐渐消逝。
“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荒惊讶地抬起头,一时语噎。
“空……”
“你是……矢衣?”荒看着空旁边站着的女子,略有惊奇。曾经协助她骗过人,后来被她施魅术消除记忆的那个神医。
“矢衣把来路上的侍卫迷晕了,趁现在,赶快走。”空拉起荒就往外走,荒笑着抽出自己的手,对着空不解地眼神说:“我不能走。”商羽是像狼一样的人,对于认准的猎物,他是不会放过的,荒可没有那个四处躲逃的精力。
荒让矢衣和空都坐下来,说她只是作客昭戈而已,又问空如何得知荒在此处。空说,莫灏天前辈带着他到达云中的时候遇到了矢衣,是矢衣告诉他们的。
矢衣接着说:“御龙庄转到暗处之后我就相当于一个游医了,在昭戈境内的时候听说昭戈帝请了一位救他于群兽之间的绝色女子到宫中做客,为那位叫做荒的女子大摆筵席并赏赐珍宝无数。从不好女色的昭戈帝竟然为一女子作出如此大动作,觉得蹊跷。后来到了云中,正巧遇见莫庄主,闲聊时说起此事,结果庄主说不好。空着急要来救你,庄主就要我看住他,自己赶回御龙庄了。可是……我没能拦住空。”所以就协助他一起杀到皇宫里来了。
“前辈说他不该自私地把我们分开,这是什么意思?”空问荒。荒一听便明白了,莫灏天当初要带空走是想要分开他们啊,他大概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他赶回御龙庄是为了阻止大概已经听到消息的莫尘一时冲动杀到昭戈皇宫来罢。
荒无奈地笑了笑,“我想,矢衣,你们中了商羽的圈套了。”
矢衣和空都大惊。不解。
也许是个圈套,也许是无心的。不过,商羽这个人,真的很狡猾呢。荒苦笑着说:“空,你大概还不知道罢,你,就是昭戈二皇子,商歌。”
此语一出,惊煞在场二人。
“荒,侍卫把月殿包围了。”末手里捏之二一只萧急匆匆进来月殿偏殿,看到殿前的空和矢衣,一怔。
荒低头沉思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就面对罢。”说完,招呼末过来,向他介绍:“末,这就是空,昭戈二皇子,商羽。这位,是神医矢衣。”
矢衣看着末惊讶道:“好秀气的少年!”末却只是简单地向二人行了礼,然后站到荒身边。
果然,不一会儿,商羽就亲自来了,看到偏殿上的四人,大笑道:“你这从不允许外人踏足的偏殿上怎么来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荒站起来,只是安静地说:“让他们退下,到正殿上谈罢。”
事情,要摊开了。
到了正殿,屏退众人,只留下荒、空、商羽、末和矢衣五人,荒平静地向商羽介绍:“这位,是神医矢衣。这,是商歌,你弟弟。”
商羽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意料之中一般地对商歌说:“你果然为了荒而来了啊。”
“你果然利用了我。”荒平静地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愤怒。只有平静,平静。
商羽并不否认。
“你决定怎么办?”荒的声音里听不到任何担忧,商羽邪佞地笑着反问荒:“你认为呢?”矢衣一听到他的语气很不安地质问:“你要对空不利?”
商羽没有回答,倒是荒沉静而肯定地说:“不会。”
“如此肯定?”商羽饶有兴味地看着荒,荒不急不忙地坐下来,“那些迂腐老头都被你送走了,不是吗?”送到阴间去的,送回老家的,该到何处去,就归于何处。
“但是孤没必要为自己留一个后患在。”
“其实现在的你已经不那么心虚了,不是吗?”荒一句话就堵上了商羽的后路……杀了商歌只能说明商羽是在心虚。
看着荒成竹在胸的样子,商歌大笑起来,“果然有气魄。没错,今晚设宴,欢庆孤皇弟归来。”说完,大笑着站起来走出去。
矢衣和空还疑惑着,末知道这其中纠葛,听到商羽最后的话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荒。”空走到愁眉淡凝的荒身边,手指抚上荒微蹙的眉心,问。荒勉强出笑容宽慰着这两个人,道:“曾经朝中有人想拥立商歌为帝,那些人被商羽送走了。”
“我?那些人在想什么?我什么也不懂!”空很不满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乱作安排,荒宠溺地笑了笑,道:“那些人就是想利用你什么都不懂这一点啊。”
末看到了方才空为荒揉眉心的动作,不解,问:“商歌已经安全了,你还在担心什么?荒。”荒幽幽地望了外面的天空一眼,冬日的阴霾还没有散去,天空还是一片惨淡的灰色。
“太后可不喜欢商歌啊。”